颜璟妍哭了一场后，许是心里的压力与恐慌都宣泄得差不多了，觉得心里果然舒服了许多。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颜芷汐的脸，依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二妹妹，让你看笑话儿了。”
颜芷汐笑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啊，大姐姐不用不好意思，如今是不是舒服多了？其实你紧张，卓姐夫应当也没好到哪里去，于你来说是一辈子的事，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样，总归都得慢慢儿来，你这么好，他一定能很快看到，卓夫人也能很快看到的……至于卓老太太嘛，她总不好灭过卓夫人的次序，直接给你脸色看的！再说，那卓家也是书香门弟，这样的人家爱惜羽毛，不敢太过分的，退一万步说，难道颜家就是吃素的不成？”
“也是。”颜璟妍重重点头，“我会做好我自己，力求无愧于心的，若还是不能赢来卓老太太的喜欢，那也只能由她去了，到底夫君与婆婆才是本，我不会舍本逐末的。”
颜芷汐笑道：“这就对了，凡事但求问心无愧，至于旁的，且由他去吧，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至于卓老太太，还能有几年活头，大不了忍过开头的几年便是。
想着，颜芷汐压低了声音：“我之前给大姐姐的两张方子，我瞧你的气色，第一张明显是用着的，第二张呢，有没有一直也用着？若是一直用着，应当很快就能有好消息的。”
颜璟妍闻言，两颊立时如被火烧，得亏有夜色的遮掩，才能勉强说出话来：“都、都一直在用呢，多谢二妹妹。”
颜芷汐点头：“那就好。”
能早早怀上身孕，想来卓老夫人也不至于太为难她了。
颜璟妍却忽然再次握了颜芷汐的手，声音里满是感激与郑重的道：“二妹妹，我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以后我们也要常来常往，让这份难得的姐妹情谊延续下去不说，希望下辈子，我们也还能做姐妹，那就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别说下辈子了，等查明了当年的事后，只怕这辈子，这份姐妹情都将无以为继了……颜芷汐暗暗苦笑着，反握住了颜璟妍的手，轻轻应了一声：“嗯，我也希望。”
真心希望！
姐妹两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的，只觉着才睡着，颜璟妍便被叫醒了：“姑娘，该起身沐浴了。”
倒是没叫颜芷汐一道起来，反正今日她也不是主角，可颜芷汐觉浅，屋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她哪里还睡得着？只好也起了床，由小寒服侍着梳洗了，出了内室。
就见沐浴过，越显楚楚动人的颜璟妍已经坐在妆台前，正由今日的全服夫人靳夫人开脸了，那种细线绞在脸上又痛又麻的感觉，颜芷汐感同身受，看了一眼，便没再看，坐到一旁吃红枣银耳粥去了。
很快颜曦颜紫裳许宛都过来了，看见颜璟妍，都纷纷赞道：“大姐姐今儿可真漂亮。”
赞得颜璟妍满脸的娇怯后，又忙着给靳夫人行礼，给颜芷汐打招呼，屋里霎时热闹起来。
热闹中，大太太与林氏过来了，婆媳两个都是穿戴一新，满脸的喜气。
大家都笑着彼此见礼道喜，又是一番热闹，等头一拨亲眷们也过来后，就更热闹了。
靳夫人给颜璟妍开完了脸，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黄杨木梳子，给她梳起头发来，每一下都从头梳到尾，一边梳一边还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看得本来满脸喜色的大太太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忽然觉得嫁女儿，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亦体会到当年自己出嫁时母亲的心情了。
靳夫人余光见了，就笑着劝她：“这可是好事啊，再说那么好的亲家，那么出息的姑爷，你更该高兴才是。”
大太太忙强笑道：“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恍惚觉得昨儿才这么高呢，怎么今儿就要嫁人了？要不说岁月催人老呢。”
不一时，颜璟妍装扮好了，因吉时定得早，今儿开席自然也早，大太太与林氏便招呼大家去了前面坐席。
颜芷汐姐妹几个则留在屋里陪颜璟妍用膳。
大家才刚吃毕，就听得隐约有鞭炮爆竹锣鼓之声传进来，然后有小丫头子跑进来：“轿子到了！”
颜璟妍立时紧张起来，脸色都变了，颜芷汐忙握了她的手给她安慰，颜曦几个则纷纷道：“没事的大姐姐，两家离得这么近，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我们什么时候想去看你了，也极方便的。”
话虽如此，可彼此心里都明白，以后要见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把她们隔开的，也不是距离，而是女孩儿出嫁前与出嫁后那道看不见，却再也跨越不了的鸿沟，要不了多久，她们也将一一亲身体验。
颜紫裳感情更外露些，本来是安慰颜璟妍的，话音未落，自己倒先红了眼圈，哽声道：“可是大姐姐，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弄得颜璟妍和大家也都红了眼圈，一时间屋里满是伤感的气氛。
适逢林氏带着用完了膳的靳夫人回来给颜璟妍戴凤冠盖盖头，瞧得这副情形，好气又好笑，道：“但凡女人，都要经历这一遭的，不经这一遭，又怎么能成长，怎么能开始生命里另一个新篇章呢？好了好了，都别哭了，你们几个哭花了脸没什么，花轿可已经来了，你们大姐姐哭花了脸，可就来不及补妆了。”
说得姐妹几个都不好意思起来，这才纷纷拭了泪，笑起来。
等靳夫人给颜璟妍戴好凤冠后，便有人来请了：“吉时已到，请大姑娘去前面拜别父母，上花轿了。”
靳夫人便又给颜璟妍盖好了盖头，与林氏一道扶了颜璟妍便往外走。
前面人多口杂的，就不方便颜芷汐几个也跟去了，颜紫裳只得叹道：“当真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要是能一辈子都不长大，那便不用嫁人了，该多好？”
颜莞则道：“怎么忽然觉得大姐姐的屋子好空荡似的？”
可不是吗，虽然只少了一个人，屋子也霎时空了一半似的……大家一时都没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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