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的荔枝之乡，果农李国强望着漫山遍野红彤彤的荔枝，满心都是丰收的喜悦。往年这个时候，他早就和收购商谈好价格，只等对方上门装车了。然而今年，当星耀配送的采购经理到来时，带来的却是一份让人窒息的合同。
“李老板，现在市场行情不好，荔枝收购价每斤下调至2元，账期延长到90天。”采购经理一脸公事公办地说道。
李国强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2元？这怎么可能！今年雨水好，荔枝产量大增，成本比往年还高，每斤成本都要2.3元！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没办法，公司有公司的难处。”采购经理耸了耸肩，“隔壁县的荔枝园已经接受了这个价格，他们的产量比你们还大。你要是不接受，我们也只能去找别家了。而且现在市场上荔枝供应过剩，其他收购商给的价更低，也就1.5元左右。”
李国强的妻子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这可怎么办？我们为了种荔枝，贷款建冷库，雇人采摘，投入了这么多。要是按这个价格卖，我们连贷款都还不上！”
“要不我们自己拉去城里卖？”李国强的儿子提议道。
采购经理冷笑一声：“你们以为城里的市场那么好进？摊位费、运输费、损耗，哪一项不要钱？而且星耀配送在生鲜市场占据大半份额，你们要是不跟我们合作，以后就别想在这个行业立足了。”
看着满山即将成熟却无人问津的荔枝，再想想银行催款的通知，李国强的手不住地颤抖。最终，他咬着牙在合同上签了字，泪水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字迹。
与此同时，在北方的日用品加工厂里，老板陈勇正和星耀配送的采购人员激烈争吵。
“王经理，我们的日用品一直都是按质量定价的，现在你们突然把价格压低30%，我们根本没办法生产！原材料价格上涨，工人工资也要发，这不是让我们喝西北风吗？”陈勇涨红着脸说道。
王经理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语气冷漠：“陈老板，现在消费者都追求性价比，我们平台要吸引用户，就必须降低成本。你们要是觉得不划算，可以不签合同。不过我得提醒你，我们已经和好几家新的加工厂达成了合作意向，他们的报价可比你们低多了。而且现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你们的产品要是没了我们这个销售渠道，恐怕很快就会被淘汰。”
陈勇的合伙人在一旁唉声叹气：“陈哥，要不就签了吧。我们仓库里还积压着大量库存，如果不赶紧出货，资金链就要断了。”
陈勇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文件散落一地：“这哪里是合作，分明是趁火打劫！”但最终，他还是在巨大的压力下，无奈地签下了合同。
在零食生产基地，同样的一幕也在上演。小零食厂老板赵梅看着新合同上的价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工厂一直以生产传统手工零食闻名，深受消费者喜爱。然而星耀配送却以市场需求变化为由，大幅压低采购价格。
“赵老板，现在消费者都喜欢网红零食，你们这些传统零食要是不降价，根本卖不出去。”采购人员不耐烦地说道，“而且我们给的价格已经很厚道了，其他平台给的更低。你要是不签，我们马上就走。”
赵梅想起创业初期的艰辛，想起和工人们一起熬夜制作零食的日子，心如刀绞。但为了保住工厂，为了让工人们有口饭吃，她还是颤抖着签下了名字。
全国各地，无数的供应商在星耀配送的压力下，被迫接受不合理的低价合同。
滞销的瓜田与沉默的网络
西北瓜田的热浪裹挟着沙粒打在周建国脸上，他攥着星耀配送的新合同，喉咙发紧。采购经理李明把墨镜推到头顶，皮鞋碾过脚下熟透的西瓜，汁水混着泥土溅在周建国的解放鞋上：\"周叔，隔壁县的王老板愿意八毛一斤供货，您要是坚持一块二，我们只能另找合作商了。\"
\"八毛？\"周建国猛地扯下草帽，露出被晒得黝黑的额头，\"我这是沙土地种的麒麟瓜，甜度比普通瓜高三个点！从育苗到套袋，哪个环节不要成本？\"他指向远处成片的瓜田，三十七个大棚在烈日下泛着刺眼的银光，\"为了这批瓜，我贷了八十万！\"
李明冷笑一声，从公文包掏出手机：\"您看看快抖热搜，?39；助农西瓜五毛一斤?39；，这可是官方认证的助农项目。现在消费者就认低价，您要是不跟着市场走......\"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货车轰鸣，车身印着的\"星耀配送\"字样在阳光下格外扎眼——那辆车正驶向隔壁王老板的瓜田。
周建国的老伴蹲在田埂上嚎啕大哭，浑浊的眼泪滴在裂开的西瓜上。儿子周磊攥着铁锹冲过来：\"爸！咱们自己拉去城里卖！大不了晚上在夜市摆摊！\"
李明闻言大笑，扬起手里的文件：\"周老板，您怕是还不知道吧？全市六成以上的农贸市场摊位，早就被我们集团控股了。\"
周建国一脚踢翻脚边腐烂的西瓜，汁水溅在李明锃亮的皮鞋上。李明脸色骤变，抓起公文包转身就走：\"周老板，别不识好歹。\"引擎声撕裂寂静的瓜田，周建国望着远去的货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痕在粗糙的皮肤下蜿蜒。
\"爸！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周磊抹了把脸上的汗，掏出手机，\"现在网上曝光最管用，我拍视频把星耀配送的所作所为发出去，只要热度起来......\"
\"不行！\"周建国的老伴突然扑过来，紧紧攥住儿子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他们刚才说要告我们损害名誉！你王叔家的养鸡场去年在网上说了句公道话，结果赔了二十万，现在还在躲债！\"
周磊急得直跺脚：\"难道就看着他们把人往绝路上逼？咱们贷款还不上，银行马上就要收走瓜田！\"他指着堆积如山的烂瓜，\"这些西瓜再卖不出去，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周建国沉默着蹲下身，捡起半块腐烂的西瓜。苍蝇在裂口处嗡嗡盘旋，刺鼻的腐臭味混着热风扑面而来。去年这个时候，星耀配送的石艺馨带着团队来考察，还握着他的手说\"要让西北的好西瓜走向全国\"，转眼就成了泡影。
\"发。\"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把合同条款、烂瓜堆，还有银行催款单都拍进去。\"
\"老头子！\"老伴急得直哭，\"你疯了？\"
周建国抬头望向烈日，眯起的眼睛里闪着血丝：\"咱们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他想起贷款时拍胸脯保证的模样，想起村民们跟着他种西瓜时信任的眼神，\"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得让大家看看这些人的真面目。\"
当晚，周磊的手指在发布键上悬了整整十分钟。视频开头，周建国布满裂口的手颤抖着展开皱巴巴的合同，镜头扫过\"八毛\/斤\"的条款时，背景音传来瓜田里此起彼伏的爆裂声——熟透的西瓜在高温下一个个炸开，像无声的控诉。
点击发布的瞬间，周磊的手机突然黑屏。再开机时，屏幕上跳出\"账号异常\"的提示。周建国夺过手机疯狂刷新，却只看到星耀配送最新发布的\"助农成果展\"直播，画面里石艺馨举着西瓜笑得灿烂，弹幕里满是\"支持良心企业\"的留言。
瓜棚外，雷雨突然倾盆而下。周建国冲进雨幕，任凭雨水冲刷着布满泪痕的脸。他听见儿子在身后哭喊，听见老伴绝望的啜泣，却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这片被资本碾碎的瓜田里，一寸寸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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