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既然醒了，你们便可以离开了。”
萧沁雪的声音仿若从空谷里传来的一般，将姜尔的思绪拉了回来。
姜尔将手中的药碗放到明瓒手中，从床上站了起来,朝她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姑娘相救，姑娘的恩情，我来日再报。姑娘应该也要忙了，我们这便不打扰了。”
姜尔说着，拉着明瓒飞快朝外走。
但她拉了拉，却发现明瓒的脚步一动也不动。
“明瓒？走了。”
她又提醒了一句，发现明瓒紧紧盯着一个地方，目光片刻也未曾挪动。
姜尔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条黑色腰带挂在细绳上。
腰带上印有一个九头蛇一样的图腾，与腰带的颜色融为一体，一般不容易发现。
这是九幽门的标志！
姜尔猛地抬头看向明瓒，果然，此时他的眼中像是有血气在上涌，很快就充满了整个眼眶。
“明瓒，淡定淡定！”
姜尔还想安抚，却被明瓒猛地一下挥开，强劲地内力瞬间将姜尔抛出几米远。
“咳咳.....”
姜尔满身灰尘，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而那边明瓒突然上前将那腰带攥在手中，撕的粉碎。
萧沁雪见明瓒突然发疯，皱了皱眉。
“你在干什么！”
明瓒像是突然找到目标一样，双眼充血，朝萧沁雪攻去。
萧沁雪虽然之前受了重伤，元气大伤，但是已经休养了些时日，功力恢复了大半，毫不迟疑地跟他战在了一起。
可谁知道发狂的明瓒虽然招式简单，但内力极为深厚，每次出招都像是拼命一般，把萧沁雪打的节节败退。
“明瓒，住手！”
姜尔在一旁看的着急，她不明白为什么明瓒会突然发狂。
忽然她想起那条腰带，难道剧情里说的明瓒一见到九幽门就杀性大发，不是因为知道对方是九幽门的人，而只是因为看到那图腾便会发狂？
来不及细想，见那边萧沁雪被打的连连吐血，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她拿出陶笛，死马当活马医地吹出一首《安魂曲》。
听到笛音，明瓒的动作慢了下来，姜尔一看有效，继续吹奏，融入安抚的意识。
明瓒脑中似乎有什么在抵抗一般，眼里时而清明时而凶狠，可幸好，姜尔的笛音缓缓流入耳中，所有情绪被慢慢安抚下去。
见明瓒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姜尔收了陶笛，连忙上前。
“明瓒，你怎么.....”
姜尔还没问出口，明瓒像是脱力一般，直接晕倒在了姜尔身上。
被这一靠，姜尔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忙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才堪堪接住了他。
“你会音攻？你究竟是什么人？”
还没等姜尔松口气，萧沁雪防备怀疑的声音响起。
姜尔心中一激灵，音攻？对了，在这个世界各种功法手段层出不穷，音攻自然也会有，只是......音攻很出名么？她怎么会如此防备？
“什么音攻？这是我以前在山上放羊的时候一个爷爷教我的，靠着这个我能让羊群们都乖乖听话呢。”
姜尔挠了挠头，装作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
萧沁雪皱了皱眉，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心中的疑虑并未散去。
“姑娘，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这位朋友，他到底是怎么了？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发狂了。”
姜尔急忙转移话题道明瓒身上。
“你这朋友是不是有过很深的心结，或是练了什么功法走火入魔了？”
“那他不会有事吧？”
萧沁雪深深地看了眼明瓒，直把姜尔看的心惊肉跳，生怕她一个不顺心就把明瓒给杀了。
就在姜尔想着要怎么带着明瓒从她手底下逃出去的时候，萧沁雪终于开口了。
“没事，只是力竭了，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力竭？姜尔脑中飞快闪过之前在掉下悬崖的时候，明瓒突然的昏迷，难道也是因为力竭？
萧沁雪说完，转身就朝外走，既没有要赶他们走的意思，也不想继续多说什么。
姜尔松口气，将明瓒扶上了她刚刚躺的那张床上。
真是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换她来照顾明瓒了。
只是，为什么明瓒会突然发狂呢？
剧情里只说了明瓒对九幽门的人十分深恶痛绝，姜尔本以为是因为九幽门无恶不作，残暴不仁，可现在看来，好像有什么其他的隐情啊。
可不管什么原因，此时都不得知，一切还得等明瓒醒来。
明瓒这一晕直接睡到了晚上日暮时分。
姜尔早已将这屋中所有能看到九头蛇图腾的东西全都给遮盖起来了，可不敢再让他看见发狂。
“明瓒，你醒了？”
明瓒揉了揉太阳穴，听到姜尔的声音抬起头来。
“我.....我睡了多久？”
“还好还好，也就两个时辰而已。”
他沉默地坐起身，看了看屋里的陈设，眼神有些复杂。
“我们走吧。”
明瓒说着，抬脚往外走。
姜尔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跟着他一起走出门。
没想到刚踏出房门，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萧沁雪。
看到她，明瓒眼里毫无来由地划过一丝厌恶，却还是强忍住心头的不适，朝她点了点，算是打了招呼。
“多谢姑娘今日之恩，来日必报，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姜尔朝萧沁雪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跟在明瓒身后出了这个小院。
萧沁雪转身深深地望了一眼他们离开的背影，并没有阻拦。
“明瓒，你，你这是怎么了？”
察觉到明瓒身上突然散发出的浓重的杀意，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姜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瓒停下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他缓缓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怪物。”
姜尔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说。
只听他又接着道：
“以前有一次在寺里偶然见到了一个九头蛇一样的图腾，我就像疯了一样地四处发狂。后来，他们私下里都称我为怪物。”
姜尔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算什么，不过是功法修炼不得当走火入魔了，那些人只是不知道而已。”
明瓒本来还因为她突然亲昵的动作，身体一僵，但听到她后面的话，又忍不住否认道：
“不是的！”
见姜尔看着他，他抿了抿唇，继续道：
“我，我只是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一直耿耿于怀，师父说，这是我的心魔，心魔不破，用难成佛。”
小时候的事？姜尔猛然想起明瓒一家被九幽门的人灭门的剧情。
接下来明瓒所说的，完全解答了姜尔的疑惑，比如说，为什么明瓒明明身上无一丝伤痕，却会力竭晕倒，为什么一看到九头蛇的图腾便会发狂不受控制，为什么那般厌恶九幽门的人。
原来，在明瓒刚满五岁的时候，亲眼见到了自己一家人被九幽门的人残忍杀害的场景。
在他的诉说里，那时爹娘像是知道会发生何事，一早便将他藏进了一口水缸里，而爹娘和哥哥则在外面跟那些人殊死搏斗。
后来他差点被那群人发现，是他娘亲一个反身扑在了水缸上面，数柄刀剑朝刺入他娘的心脏，鲜血低落到了缸里，染红了他的眼。
他娘亲在最后望着他无声了说了句：“别出声。”
之后便再也没了气息。
他木木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回不过神，只一条印着九头蛇图腾的腰带，因为染了鲜红的血色，变得极其显眼，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而他，对那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又许是刻意遗忘，可那血红的九头蛇图腾，却生生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后来，理广寺的普广大师救了他，见他根骨奇佳，收了他做弟子。
可是后来发现他有如此重的心魔，便将玉心经教给了他以克制内心的冲动和杀意。
玉心经除了能凝实内力，还能平和人的心境。
练了几十年的玉心经，他的性子也变了许多，杀性渐渐收敛，至少从外看，看不出他曾是那个因为家人惨死面前，变得生人勿近，近则即杀的杀人狂魔。
只要不见到那九头蛇的图腾，就算九幽门的人在眼前，也能控制住自己。
可到后面，他慢慢地，似乎修炼到了瓶颈期，几年毫无寸进。
普广很喜欢这个小弟子，一直是当做接班人培养，他相信这个小弟子只要不出意外，绝对能将理广寺带到一个新的高度。
所以在看到小弟子因为困于心魔而修为无所寸进的时候，他甚至找到了当年灭明瓒满门的那群九幽门弟子，并带着明瓒，设下埋伏，将那些人一一杀尽，为明瓒一家人报了仇！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亲眼见到亲人惨死的冲击对于明瓒来说实在太大，他的心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并不是这么轻易杀了那些人便能痊愈的。
普广知道这个小弟子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走火入魔。
想着玉心经的上半卷既然能让他有所好转，说不定修了下半卷便能让他痊愈呢？
而这次他们的蓉城之行便是听说了这里有下半卷玉心经下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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