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道身影王嘉元心如鼓锤，一时间血液涌上他的头颅，
虚弱的身体变得极度亢奋。
为什么会帮他双亲埋骨。
她是谁？
是谁？
会是那个人吗？
王嘉元双眼溢出泪，如果是她那么他就算死也能死的安心了。
他要告诉她一切，全都告诉她。
凭什么只有自己承受。
月光下王嘉元似中蛊一般，放弃一切防备向那人走去，
越靠近越心惊，她的身形和装束与宁清毫无相似之处。
王嘉元硬着头皮上前，
他这条命已经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他还没有靠近那人，就已经被注意到了动静。
月光下那獠人敏锐地看向他，相隔几十米，隔着婆娑树影两人目光相接。
那獠人表情先是凶狠然后是不可置信，她站起来冲王嘉元挥手。
那獠人用手指着王嘉元，然后又指着她自己，用双手比了一个桃心。
真的是她！
王嘉元鼻尖酸涩，这是五柳往常用来逗他的手势，她说这叫比心，表示她爱他。
她真的回来了。大喜大悲之际王嘉元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
看见王宁和沈清和尸体的时候，宁清已经对王嘉元活着没抱希望。城破有气节的贵族为了避免受辱，一家都会自裁。
王宁如是，那么王嘉元自然也是如此。
后来她在寻找王嘉元的尸体，翻了满院都没见着，明日她准备去捡那些残肢看看。
当看到那道人影时宁清以为看见了鬼，王嘉元活着的几率太小了。
看着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她痛彻心扉，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宁清冲那道鬼影比划手势，表达爱意。
这是宁清第一次因为渣人而感到后悔，她没想到这一别就是生死相隔。再也没法补救。
是她太弱太笨，没有识破敌人的阴谋。
本来想拿下莫州之后再和幽州谈和联姻，既有政治利益王嘉元那里又两全其美。
但是现在……
说什么都晚了。
那道熟悉的黑色的身影还在慢慢向她逼近，披头散发，脸色惨白。
宁清印象中王嘉元的美貌毋庸置疑，如果是幻觉，她为何会幻想出这样暗黑惨戾的他，是愧疚心作怪还是见到了鬼魂？
宁清呆呆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或是要报复或是要索命，她已经不在乎了。
那道身影走了几步就晕倒在地，他的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在这幽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宁清楞了一下，她连忙跑过去抱住那道身影。
她先以为见到了鬼，直到抱住怀里的人，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宁清才相信，王嘉元还活着。
他呼吸虚弱，嘴唇脱皮泛白，看样子进食喝水极少。也不知道他是躲在哪里活过了这地狱里的三天。
而支撑他活下来去的又是什么？
怀抱里王嘉元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睡的极不安稳。他看起来疲倦极了，清隽的脸庞瘦脱了相，眼下也是一片青黑。他的发髻乱做一团，黑色孝衣刮破几道口子，扑满了灰尘。
她从来没见过王嘉元这么狼狈可怜的样子，在她心中他一直是高傲的冷漠的甚至是歹毒的，但是他现在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鼻尖酸涩，宁清抑制不住泪水，她庆幸又痛苦，虽然来晚了，但幸好来了。
望着王宁和沈清和的坟塚，宁清将王嘉元放在一旁，她跪下磕头。
女子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坚定，她重重地朝那棵桃树磕了下去，
“母亲，父亲。我宁清在此立誓，会代替你们好好照顾嘉元。”
“不管你们认不认，我还是你们的女儿。”
此时一阵阴风吹过，树叶漱漱作响，凄切如同林中的悲号。
宁清再拜，“双亲大人，泉下有知请安息。”
话音落下，宁清眼神变得狠戾，
“等我收复幽州，一定将周峻山的人头献上。”
“以慰亡魂。”
……
这一夜宁清在照顾王嘉元，掏出水壶给他喂水润唇，心绪不宁她一夜未眠。
夜晚城门紧闭，城门上有巡逻的卫兵，城门吊桥也未落下，只能等待天亮。
早晨红日刚刚升起，宁清根据日头估算时间，
每日是五更三点开城门，大概早上四点多，这时宵禁解除，城内外可以相互沟通。
现在人少，事不宜迟，她应该现在带着王嘉元去闯一闯关卡。
真等到獠人都醒来，闹出大动静她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虽然不忍，但是宁清摇醒了躺在她怀里的王嘉元。
男人躺在她的怀抱里，睡的正香。
“元儿，醒醒。”
王嘉元睡的很沉，宁清摇了几下才醒。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宁清，看清脸之后随即吓的尖叫。
宁清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我是五柳。”
“这只是我的装扮罢了。”
王嘉元含泪点头，两人相顾无言。
宁清率先打破沉默，她指着那棵小桃树，“嘉元，这里就是母亲父亲的埋骨之处。”
“以后祭奠别忘了位置。”
王嘉元埋着头默默垂泪，他声音沙哑嗓子像被砂纸磨砺过一般，
“昨夜……”
“是你回来了。”
“是我。”
“听到幽州的消息，我就回来找你们了。”
“还是太迟……”
王嘉元苦笑一声，
他心里的爱意和怨气此起彼伏，那身黑色孝衣是他被打入地狱的痛苦痉挛。
想见她但是见到了又惶恐害怕。
他的眼泪止不住，“你…你还找我做什么呢？”
“就算我死了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已经不要我了。”
男人泣涕不止，话语也断断续续，他哭的仿佛心脏都要呕出来。
宁清这几日精神压力极大，听见王嘉元悲戚的哭声，她也跟着流泪。
血管沸腾，心灵破碎，头颅炸裂。
她像受了一场酷刑。
宁清无话可说，她抱着王嘉元痛哭。
两人一时泣涕不止，青衫湿透。
日头渐渐升高，
发泄一番之后，宁清擦干眼泪，
她拉起软做一团的王嘉元，正色道：
“元儿，双亲大人将你托付给我。”
“跟我走吧。”
“我们拼一拼，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女人双眼通红，眼泪将脸上的符纹弄花，又黑又脏。
十分不堪。
王嘉元轻轻点头，掏出绣帕为她擦拭。
……
休整一番宁清又扮做獠鬼模样，几日赶路加上寻人，又在尸堆里打滚，她的头发打绺，混着汗臭血腥味还有腐尸味，端是恶臭无比，再加上她一脸凶神恶煞。
就是一般獠鬼见到她也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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