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敢不敢出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方燕大可把方杰留在身边，把生意分一半给他。
可是，方杰是个男人，没出去外面闯荡过，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这于他，将会是一种遗憾。
出去了，吃苦了，努力了，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哪怕挣不到钱，最后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于他也是个重要的人生经历。
再过些年，随着经济建设全部发展，大批务工人员，从农村涌向城市。
到那个时候，如果能利用好先机，抢先在大城市，立下根基的方杰，也就不用再去和别人挤死挤活的。
如果尝试后，以失败收场的他，也能安心老老实实扎根农村，一颗心不会再跃跃欲试地犹豫着，要不要跟随潮流出去闯荡。
所以，方燕想让他先出去闯荡闯荡。
“啊？”在今天之前，方杰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脱离方家那个大火坑。
更是从没想过，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脑子直接没反应过来。
朱秀花也被方燕的话，给吓得正在咀嚼的动作都给顿时了，愣了两三秒，囫囵吞下，心惊惊地说道，“可不能让你哥出去外面，听说外面的人可坏了，会把人卖了的，还会把人骗去干那些丧天良的事儿，不听话就往死里打，咱村的狗子，不就是这样被骗着，走上那条路的么？”
她做了表情，示意狗子走上了不归路。
“你哥这么老实，出去了肯定会被欺负的，不能出去！”
越说越怕，最后，朱秀花拍案道。
方燕凉凉地反问，“咱这儿的人，就不坏了？我没出去，乌鸡不也想把我卖了？”
朱秀花：……
孩子大了，说不过，管不住了。
她是知道几斤几两的，知道说不过方燕，干脆扭头，去看方杰。
方燕也在看方杰，“哥，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方杰回过神儿，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意外了。
端起紫菜汤，像喝酒似的，一口就给闷了。
又想了一下，他才说道，“燕燕，你天天跑县城卖卤味，接触的人多，你和我说说，大城市都有哪些好的？
咱村的人，出去的也不多，偶尔有几个出去的，还被骗了。”
导致大家对出去外面打工，多少还是有点害怕的。
“离咱们这里最近的，是尚市……”
方燕把尚市和省城可能会有的机遇，跟他说了一下，“尚市有很多服装厂，初春正在学踩缝纫机，等过年后，她就会跟着村里，去年出去服装厂打工的女孩儿，一起去尚市打工。”
初春？
就是白天那个胆小得老鼠一样的女孩子？
那么胆小的女孩子，都敢出去，自己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敢的？
看到方杰眼底里涌起的自信，方燕默默再给他添了一桶油，“初春怕自己出去以后，会被人欺负，现在每天都在努力认字学习，还打算等去到尚市以后，找机会去上夜校，读个文凭出来。”
朱秀花忍不住又进来，“我瞧着那丫头也不小了吧？再过个三五年，就要说亲嫁人了，还浪费那个钱做什么？”
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读书没用。
特别女孩子，十六七、十七八就开始说亲，十九二十岁就嫁人了，这种情况下，很多农村女孩撑死就是读到初中，多数只是读个小学，家里不给再往上读了，觉得太浪费钱了。
读完书出来，没给家里赚几年，就嫁出去了，妥妥的就是赔钱货。
大环境如此，朱秀花有这种想法，也能理解。
方燕把初春姐弟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一下，“她自己赚钱，给自己花，谁也管不着；
还有，多读点书，没坏处，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读书，让自己变得聪明，看事情看人也能透彻一点，就算别人想欺负她，她也能想办法自救，或是求救，而不是只会一味地害怕哭泣，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微顿，又说，“读个文凭出来，如果以后她不想在工厂打工，也可以拿着文凭，去找更好、更体面的工作，给自己多准备一条路，这钱花得值得，一点儿都不浪费。”
“乖乖！”
朱秀花听得一愣一愣的，“燕燕，你咋就懂这么多咧，你变得妈都快不认识了。”
方燕心里微惊，暗想，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突出了？
却见小鱼仔突然从碗里抬起头来，小嘴儿四周沾满红红的酸甜酱汁，大声却又奶声奶气地说道，“外婆，妈妈最腻害，妈妈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妈妈！”
朱秀花说的话，别的他没听懂，那句“你咋就懂这么多咧”，小家伙却是听懂了，立刻附和道。
“对对对，外婆也觉得，你妈妈是最厉害的。”
朱秀花的注意力瞬间被他转移了。
方杰压根儿就没留意朱秀花的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燕刚才这番话，他正在消化这番话。
外面的大城市，挣的机会和选择，比留在县城要多得多，而且去到大城市，还能考虑，要不要继续读书。
方杰对读书没什么兴趣，但也不排斥。
妹妹说要多读书，他就觉得应该多读书。
“燕燕，我想考虑一个晚上，再做决定。”
他非常认真地对方燕说道。
他能这么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而不是儿戏般随意做出决定，方燕反而挺高兴的，说明他是很认真地对自己负责。
“哥，不急，你慢慢考虑，”方燕温和地说道，“就算最终决定要出去，也得过年后再去。”
现在交通不方便，这时候折腾个几天出去。
过两三个月，又得浪费几天在路，折腾着回来过年，实在不值得。
再三个月不到，就过年了，那些在外面打工的，都要打算回来了。
方杰也觉得这时候出去，的确不是好时机，便问她，“要不过年前这段时间，我给你打下手，每天和你一起去县城，给你抬搬东西？”
总不能让他游手好闲几个月吧？
勤快的他，也会闲不住的。
此话正中方燕下怀，她欣然答应了，“好啊。”
就在他们一家和乐融融地吃着晚饭，商量着以后的事情时，又有人快要被气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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