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穿了丧服，直到看到自己时，皇后的表情，才稍微改变，缓缓起身。
含笑道：“未央来了。”
“拜见陛下，拜见皇后。
臣来了，不知两位，为何不进入殿中？”
一时间，两人纷纷陷入了沉默，但是，沉默之中，又带有着一抹尴尬之感。
是，不想进去吗？
是没那个脸皮，即使太上皇此时已经没了，可心中，仍然觉得过意不去。
李未央也很快察觉了出来，两位长辈此时的尴尬。
可他作为亲王之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只得沉默不语，从两人身旁经过，在经过舅舅身旁的时候。
耳边传来了一句：“之后的事情，你来处理。”
诧异的回过头，盯着坐在地上，一脸死灰，却没有什么表情的舅舅。
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想要再确认一遍。
“陛下，您刚才在说些什么？”
李世民皱了皱眸子，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没有丝毫感情，声音也变得十分冷清。
“朕说，太上皇的葬礼，尔来处理。
不要让其他人，挑出毛病来。”
在得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李未央顿觉自己似乎又被限制进去了，可又无法反驳。
尽管与祖父的关系，舅舅那边要近一些。
可皇帝是不可能，给太上皇主持葬礼的。
无论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都是如此。
大多是从宗室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来，主持。
可李未央才十多岁，行吗？
当疑惑的神情浮现在脸上，皇帝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
扭头看向李未央，沉声吩咐。
“尔，有那个资格。
无论是从权柄还是从亲缘关系来看，都比其他人要好得多。
将太上皇的丧事，交给尔。
朕，放心，皇后，也放心。
就包括整个李氏皇族的大多数人，也放心。”
这时，某位殿下不得不出声打断陛下对他的赞叹。
“您说的都对，但是万一被官员非议，那对于之后的执政之路，将没有任何益处。
按本王的想法，最好从宗室中，还是按照之前朝代的规矩，挑选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来。
才不容易被别人，抓把柄。”
李世民听了未央说的话后，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没来由的丢出一句。
“权柄？
朕还需要看，谁的脸色！！”
此话一出，身旁的长孙皇后，猛然看向丈夫。
像是第一次听丈夫，这么说话一样。
正想规劝的李未央，也察觉到一股极强的寒意，笼罩了全身。
最终，两者对视了大概半刻钟，殿下躬身行礼，进入了房间。
直到身影消失不见，长孙皇后才一把拉住丈夫的手臂，沉声安慰。
“陛下，您真准备，不管不顾了？”
皇帝的声音，过了半晌，才再次响起。
“不管不顾？就他们也配！
现在，只是给父皇治丧。
又不是朝堂上的事儿，谁跳出来叽叽喳喳，那朕，就让谁去死。
反正如今，外部威胁已经基本被解决。
真要乱，那就此时开始。
无论是那几个逆子，还是这长安心中不怀好意的逆臣。
朕，都不怕，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在哪儿。
只要，与吾作对，就得做好，死亡的准备。”
李世民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避着别人。
周围的侍卫，连忙趴在地上，将头埋了下去。
长孙皇后此时，心中大骇，看来陛下在太上皇走后。
心中一切的准则，已然随之飘散……
进入房间的李未央，不知道屋外发生了什么。
即使知道了，估计大概率也不会去管。
此时，他只是一步一步的接近，躺在床上的那具身影。
黄公公等人早已穿了丧服，尽职尽责地守在床的四周。
再见未央殿下来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反而，往后退了两步，让未央殿下与太上皇做最后的诀别。
又能说些什么呢？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床边，随便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下。
盯着那一张，苍老而又释然的面庞，他不知道祖父在离开的时候，是想明白了所经历的这一切。
还是，将之前的许多问题，彻底思考好了。
所以，才那么释然。
可现在，对于大家来说，还有什么必要呢？
亦或者说，还影响得到什么。
什么，都影响不了。
就这么呆呆的坐着，盯着祖父的面庞，片刻，身旁的黄公公才凑上来。
从袖口，拿了封信，递给了李未央。
声音中，没有带有丝毫的感情色彩。
“这是太上皇，让我等交给殿下的信。
希望尔，不要为了太上皇的离开，而伤了身子。”
紧接着，顿了顿，又解释道。
“这封信里面，有太上皇最后想和殿下说的一些话。
当时尔，已经离开皇宫，也不好再叫回来。
容易引起，陛下的怀疑。”
此时，却被李未央的声音给打断。
“怀疑？
放心，再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本王的身上。
祖父最后一点时间，应该没有见他吧。”
黄公公一时语塞，可李未央却未停止追问，又继续道。
“没有什么事儿的，本王的基本盘，不会在长安。
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一人，等这件事结束之后，这座城，估计很久都不会回。
不知各位师傅，对于未来的生活有什么打算？”
当然，这句话黄公公听得出，是殿下在招揽自己。
想给一个养老的去处，可苦涩的笑意，还是浮现在脸上。
回过头，与身后的三位师弟对视一眼，才道。
“殿下，吾等知道您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老了，走不动了，也没有之前那么热血。
不想去经历那些，波澜壮阔的盛事。
等太上皇下葬后，我们就做守陵太监，为太上皇守陵，仅此而已。
不会干扰到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干扰到。”
李未央对此，并未意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在屋内站着的其他人。
“你们呢？今日能站在这含元殿中的众人。
应该都是祖父，最为信任的手下。
亦或者是，从始至终追随的。”
可他却发现，其他人居然都将目光投向为首的黄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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