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将毒蛛网收入乌木盒保存，留作后用，幻蝶飞回收起后，又带了面巾，沿着屋檐阴影离开伶艺居所。
走到拐角，正准备提气飞上屋顶返回，却被人捂着嘴。
阿蛮下意识手肘后顶，却被人推着手臂到身侧，脚下一步一脚踩向对方，却又被此次躲开。
狭小的空间，又被人先手，腾摞发招都很有限，接连数招都被对方治住，对方很熟悉她的招数。
脚步声渐近，阿蛮卸了力道，任由对方拉入旁侧暗巷。
一队巡逻禁军从拐角处经过，渐渐走远。
阿蛮扒开对方的手：“阿银。”
“嗯。”虞景钰轻应，一转出现在她正面，左手执着阿蛮的右手，拇指在手腕儿摸索，银镯子太素，差了些亮色。
“你何时来的？看见了？”阿蛮虽然没有瞒着阿银她做的事，
却依旧不希望被他看到如此残忍的自己，就像剖开了罪证摆在巫族面前，指证着自己的叛族。
“嗯。”虞景钰轻轻抱了一下阿蛮：“别怕，我手上染过的血比你多得多。
三百多族人的血流满祭坛，就注定我们无法置身事外。你只需要往前走，罪与孽，我与你同。
阿蛮，我的巫灵殿下。”
阿蛮再崩不住，靠在他胸口低低呜咽，眼泪颗颗落下，染湿了大片衣襟，低低呢喃和重复：“杀戮是罪，等同叛族……阿银，我回不去了。”
入世以来，她从来只是种下一颗种子，如何选择是因，是死是活是果。这些都遵循了巫族祖籍，指点但不干预。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杀人取命。身在俗世，又要怎样不染凡尘？
虞景钰轻轻拍着阿蛮的背，经历过彻底放下族训，背弃族规，他知道那一刻是怎样难以承受：“阿蛮，不若交由我来，你放宽心看着。”
阿蛮轻轻摇头，这是他们欠阿影的，也是自己欠阿影的：“都会有第一次，总是要习惯的。
入世寻灭族真相，也为族人报仇，迟早都会违背祖训，视作叛族。
我预想过千万次，可这一刻才发现，叛族二字真的太重了。
无族可归，犹如浮萍。”
虞景钰退开半步，双手握着阿蛮的双臂：“看着我，阿蛮！我，做你的根，是你的归处，现在，以后，永远。”
阿蛮定定的看着虞景钰，眼中波光潋滟，一滴泪沾在睫毛上摇摇欲坠，鼻尖耸动抽泣，泪滴随之滚落。
虞景钰一手握着阿蛮的手，一手从怀中取出一只红色暖玉的扳指，带在阿蛮右手拇指：“同死双生，我们做彼此的根，谁都不会丢下谁。”
“啪…嗒。”清脆的金属声，机括暗合转动，指环缩小一点，刚刚好卡在骨节下。
阿蛮手指轻颤，轻微刺痛，隐约多了点感应，自己的血流入指环，再回到身体：“好。”
虞景钰眼底映衬着红色的绚丽，笑容如初雪消融，左手与阿蛮右手手指交缠，大拇指并在一起。
两个没有任何雕花的红色暖玉，带着彼此脉搏贴合，是只属于他们彼此的誓约。
“以后，护好自己，你脉搏停止的一刻，也是我的死期。”虞景钰握紧阿蛮，这比他预想的顺利太多，让他觉得不真实。
“好。”阿蛮用力回握，做彼此的根和归处，要长长久久的活着。
虞景钰目送阿蛮离开，才从暗处往自己宫中暂住地。
之前领了虞王护卫王宫安全的差事，原本明天才到任，因为担心阿蛮，直接任职，连宫门都未出。
阿蛮悄悄回了霜华殿，才换了身衣服，就听见五更更响，连忙带上人皮面具，套了外套，让侍女备好热水，洗漱用品，一同候在门外。
李公公轻轻敲响殿门：“王上，五更了，该准备上朝了。”
“伺候更衣。”虞王声音带着将醒未醒的鼻音。
阿蛮和李公公一人推开半扇门，引着侍女鱼贯而入。
叶凝霜穿着里衣，娇娇俏俏地站在虞王身旁，亲自为其穿衣整戴：“晚点，回来用早膳吗？”
“不用，早膳去慧夫人处。你再好好休息会儿。本王先走了。”虞王起身离开。
众人跪地恭送。
虽然已有两面，但阿蛮记着虞景钰的话，低着头，不多看，也自然未见虞王模样，只隐约感觉在五十左右。
叶凝霜屏退了众人，只留下阿蛮，让她坐自己对面：“倾慕，殿下可有打算如何救我族人？虞王寿辰之后三日入秋，距离问斩日期也不多了。”
她对倾慕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之前自己因殿下相助，机缘巧合下被虞王看到荷间一舞，受惊落水，重获虞王青眼；
又因若有似无的体香，每每动情时尤为明显，加上九殿下身边人寻来的一些床第之术巩固恩宠。
此时与九殿下结盟，不仅无法锦上添花，反倒易惹虞王不快，加上神秘人再未出现，便单方面结束了盟约。
不曾想不到三日，腹痛难耐，身上更是传出恶臭，她借病婉拒了虞王，更是传来父亲一案的不利消息。
终还是求到九殿下府，经历了不少波折，才重新定下盟约，一切危机解除，她也不敢再造次。
“怎么？虞王寿辰，连个大赦令都求不来？你这也算得宠？”阿蛮冷笑一声，她可没忘叶凝霜的过河拆桥。
叶凝霜面色有一秒的僵硬，转而自嘲的笑：“我哪算什么宠？最得宠的娴夫人，也不过是多几分好，帝王将相，哪来什么真心，不过一个拉拢权衡的玩意儿罢了。”
阿蛮倒也没过多为难：“九殿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放宽心，等。”
叶凝霜警惕的起身后退数步：“你不是倾慕，说，你是谁？倾慕呢？”
“我啊，我是你想见之人。”阿蛮足尖一点，只留下残影，人已经在叶凝霜面前，手指指着她的小腹。
叶凝霜噗通跪地，虽然当时在冷宫少了守护之人，但毕竟在王宫中，来来回回二十几队的人巡逻。
对方却如入无人之境，可见其能耐和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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