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博斯阁下，我是杰克逊，哈罗德腿断了，我们不是去参加杀戮小队了嘛，回来的时候...”
杰克逊快速讲述着事情的经过，但像个木头一样的瑞博斯却伸手打断了他的发言，就好像对方根本不在意他们之前的情况，甚至怎么来的都不在乎。
对方直接将病床拉来，将封锁断口的铁环拆开，根本不顾及杰克逊惊愕的目光，手上的器械便已经开始清理断肢上的腐肉。
一点麻药都不打的情况下，大面积的腐肉被层层掀开，本还在梦乡中的哈罗德脸上的表情立即扭曲了起来，额头的汗水豆大掉落，等腐肉完全剥离之后，他便也疼的苏醒了过来。
“嗯啊啊...”
杰克逊咽了口唾液，自顾自地看了眼身后的房门，又转过头来不忍直视面前的场景，索性咬了咬牙快步跑了出去。
瑞博斯并不在意对方的离去，他只是快速寻找着残肢中萎缩神经与血管，精细的医疗工作在他这儿像是动刑，哈罗德的机械手臂死死地抓着床板甚至将其捏变形开来。
这感觉快把他撕裂了，他脑子里此刻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对痛苦的忍耐，一遍又一遍的咬紧牙关，不断默念着神皇万安，以此赐予他更多的勇气。
哈罗德浑身打颤，哆哆嗦嗦的竟然又笑了出来，剧烈喘息下的话语断断续续，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儿交代遗言。
“哈哈..哈哈..有..有您在我..我肯定是死..不了..了，瑞博斯..阁下..有机会..一定要去..我家..让我妻子..做最好吃..的炖菜给您！”
他笑着面对那个冰冷的面容，对方的挪移来的双眼却是那样空洞，像个没有情感的机器..或者真是机器。
“嗯。”
“噗咔！”
“啊啊啊啊啊啊阿！”
突然之间，瑞博斯的机械臂直接捅入了哈罗德的左眼当中，脆弱的眼球直接被碾压爆裂，带着血水从缝隙被挤了出来。
撕心裂肺的疼痛再上一层楼，更关键的是这却是最信任的人造成的伤害，那种背叛的感觉扭曲了哈罗德认知，无从下手也无力抵抗。
“为什么！”
没有回答，有的只是器具的安装，粗暴的手法就好像毫无耐心，赶着时间好像有什么下一秒他们就要被狙杀。
等哈罗德只剩下一口气时，自己缩小的视线突然又出现在脑海当中，并且上面多出来的还有一些不断变化的数字。
“时间到了。”
“什..什么？”
哈罗德大脑已经停转，他费劲力气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双腿，原本残缺的肢体已经被机械腿替换，里面上波动的蓝色荧光似乎代表了其中还有更为特殊的能力。
“到底..为什么...”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话说着，那从沾染着血迹的机械臂就要刺入哈罗德的腹腔，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妻女站在病床前。
“嗖。”
“嘭！”
子弹飞过，瑞博斯的脖颈爆裂，那颗头颅在哈罗德面前打着旋儿的掉落在地，一连串的变故让他应接不暇，眼睛一翻脑袋一歪便昏倒了过去。
寂静笼罩在昏暗的房间当中，嘶嘶的电流声更是凸显着此地的异变，杰克逊将头探入其中，见里面没有任何反应，立即跑到哈罗德身边查看。
但见对方满头鲜血中左眼部分已经完成了改造，虽然呼吸微弱但胸腔还有些起伏，他立即对着手腕的通讯器说道：
“没..没事儿啦。”
看着地面上死去的瑞博斯，对方断裂的脖颈处没有流淌出一滴鲜血，反而是些淡绿色的机油与液压油流淌而出，那些肌肉组织都是电子线缆组成。
“真的是人吗..还是技术神甫都是这样改造身体的...”
杰克逊自言自语着拉开病床，让路给手持盾牌的风暴兵靠前查看，那审判官躲在人墙后方，看到那仍不闭目的头颅有些愤怒道：
“又是个该死的机械，确认击杀，文迪卡11号，你可以撤下了。”
“没有任何生物..能够阻挡..我的脚步..哪怕..是..黄金王座..上的...”
“嘭！”
那审判官在听到这颗头颅可能会说出某些异端之语时，立即抽出爆弹手枪给其做了一次同样暴力的开颅手术。
房间中的气氛十分微妙，杰克逊不想在这里面继续纠缠下去，遂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道：
“审判官大人，任务完成了吧，我..我先带着我兄弟去找医师去了。”
那审判官起初并没有回复，他只是蹲在地上检查着瑞博斯机械替身的情况，在半分钟后，思索片刻的他才张嘴说道：
“可以，等送下后就跟我走，军务部那边的文件不用管，后面会给你补上的。”
“什么？不不不，您不是不想让我加入您的风暴兵吗？”
杰克逊有些慌了，他抓住哈罗德的肩头，像是害怕下一秒就要与其分别。那审判官却似是猫戏老鼠般不慌不忙的说道：
“对，所以我觉得你更适合去做我的下属、仆人，你现在的身份是审判庭异端审判官的学徒，你可有异议？”
杰克逊心凉了大半儿，整个身子都有些软了下来，他能有什么异议，叹息一声后只得点头承认道：
“明白，审判官大人。”
...
“醒了？”
熟悉的话语打破了哈罗德的睡梦，那黑暗的国度中掺杂了太多迷幻的色彩，光与影的交织让他的大脑进入了万花筒一样的世界，分割着本就破碎的意识，让他无尽的下坠。
“政委？”
哈罗德看着坐在一旁的对方，感到疑惑的同时，内心浮现的也是感到安全的温暖。
“我这是在哪儿？”
“你在家啊。”
“家？”
“哈罗德。”
“爸爸。”
哈罗德像是被雷霆劈中了一般，他转过头去，就见自己的妻子儿女正站在他的身边，那小女儿正拿着画布高举着，希望让他再看一眼。
“我的爱人..我的孩子们..爸爸终于见到你们了...”
“别起床，你还没有康复呢。”
“什么？”
又是熟悉的声音响起，床尾处洋溢着笑容的瑞博斯走上前来，哈罗德有些思考不能了，他感觉到了这环境好像不太正常。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哈罗德看着站在一起的一行六人，发出了他那内心怀疑的声音，他们几个露出的是那从没见过的开怀笑颜，矗立在一起仿佛离他甚远，将手伸去却触不得其中任何。
只有政委挥手将其手臂打开，并与他人异口同声道：“这里是梦啊。”
光影消散，疼痛感开始攀援而上，梦中之梦让人疲惫不堪，哈罗德感觉身体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像是没有抹油的生锈机器，举手投足都像是在撕扯自己。
“我的孩子..我的妻子...”
干哑的喉咙中扯出思念的话语，那柔情的声线在空中飘荡似乎能跨越山河到达星球的另一端，但那声音未曾飘出门去便被挥动画布的手掌打散，就此散落成星重新落到了哈罗德身上。
“嗯，还想这种事情呢，说实话你能活到现在足够幸运了，其余数千万的星界军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到了，还想回家，可笑至极啊。”
审判官站在哈罗德的面前，双手带着手套用两根手指捏着肮脏残缺的布片，对着上面幼稚的图画嘲笑道。
哈罗德看着那满脸都是讽刺意味的审判官，机械手臂无端的攥紧了起来，看着自己心爱之物被唾弃成这样，他只想一拳打死对方。
“审判官大人..他是机器人，他不是技术神甫那种存在吗？”
可他做不到，他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但太多的事情需要得到答案。
“当然不是，以你们的能力肯定看不出这只是他的一具机械分身而已，你是被他谎骗了。”
“可..可..你们为什么要狙杀他，瑞博斯阁下到底做了什么，他可是救过我们好多次啊。”
哈罗德想不明白，如此好人为何要遭到这样的对待，就见那审判官露出了令人背脊生寒的笑容，对方明明在笑，却散发出了某种让人胆寒的气息。
“呵呵呵，哈罗德.史考特，第11号巢都城市h-053号生态农场中的种植农夫，你的妻子与你同样是该农场员工，辛苦工作，养育了三个孩子。
啊，多漂亮的女儿，15岁如花苞绽放的年纪，如果运气不错甚至能够得到某个贵族的青睐成为侍女。12岁的二儿子，嗯，帅气的模样，行商浪人也会赞叹连连。9岁的三...”
“可以了..您到底想说什么...”
哈罗德讨厌这种讲述的方式，这种上位者的口吻像极了克扣他口粮的官员，一词一句当中充满的都是对其家庭的垂涎。
审判官继续微笑，他并没有对这种越矩的行为做出惩戒，他只是将手背在身后把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道：
“因为他是造成十八个巢都城市大爆炸的罪魁祸首，是勾结异形的异端分子，是大审判官下令清除的反叛人员。
他造成的爆炸杀死了超过3亿8千万人口，而进一步的辐射泄露则残杀了巢都城市超过56.77亿人口，h-053号生态农场也在辐射的笼罩范围内。
现在，你明白我想对你说什么了吗，士兵？”
审判官最后的结尾后，他的笑容便随之转为了让人窒息的严肃，那摄人心魂的警告模样让哈罗德舌头打起了结，但对方说出的事情却让结节开启，让他发出了肝肠寸断的心声。
“不！”
“啧啧啧，可怜，但事情就是这样的。”
“不不不！”
“哦，是是是的，并且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骗子..不可能..瑞博斯阁下...”
哈罗德看着自己的机械手臂，他的左眼中不断显现着其功能数据，在可视化的能力下，还将审判官的身体透视了个一干二净。
机械双腿能够磁悬浮跳跃，吸附在墙壁上保持身体的平衡，手臂不用多说能量脉冲，改造的大脑与义眼则是鸟卜仪与探测器的结合。
瑞博斯赐予了他强大的身躯，但却是弥补他缺失的良心的行为，救他多次的恩人却是杀了他全家的仇人。
“审判官大人，您确定我的妻女真的死了吗？她们会不会...”
审判官一把将布片扔回到哈罗德的胸口，面容十分鄙夷道：“死不死的你自己回去看吧，异端审判庭可没有时间在乎几个贫民的死活。
鉴于你的英勇杀敌行为，这里就先不对你使用异端的机械造物而做出惩罚，但你要继续加强政治学习，早点找你的政委去报道吧..对了，趁早，毕竟几乎没有人有你这样的运气。”
审判官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哈罗德自己一人在病床上啜泣，而在寂寥逐渐包裹着他的时候，杰克逊的声音却在他的耳畔响起。
“哈罗德.哈罗德。”
“杰克逊？”
“哈哈哈哈，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我当时真以为你要被瑞博斯给干死了...”
杰克逊猫着腰溜了进来，他身上的军服已经换下，一身带有审判庭骷髅标记的灰黑制服则套在了上方。
“你？”
“唉..别说了，人生无常..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那审判官要把我带走做学徒去了。斯莱普..我也不知道他身上偷了啥不能偷的东西..唉..他死的时候我甚至没能见上一面。
还有政委，他活着回来了，但是他也没有时间了，我中间见了他一次，喏，这是他给你保留下来的背包，你的东西都在里面...我得走了，咱们是过命的兄弟，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哈罗德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怎么一瞬间所有的美好全都破灭，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占据了这可悲的现实。
杰克逊真的是说走就走，根本不给他留有告别的机会，哈罗德翻身下床，医疗修女连忙上前告知他还需要休息。
“我休他妈b，我休他妈b！政委！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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