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默默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他便上前一步，焦急道，“就算你不想来旭龙堂也没关系，将来我们婚后，我也支持你自立堂口……”
“知好，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不等我回应，大厅处传来师父的声音。
我闻声，顾不得腿部不适，一瘸一拐的朝大厅那边走去。而林知好则在我进来后，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等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坚持走到大厅时，发现大厅两边，站着师兄们。正中圈椅上则坐着师父。师兄们看到我进来表情各异，有同情的，有愤怒的，也有充满担忧的。可师父却表情淡漠，看不出丝毫情绪来。
他这样，却让我格外紧张。因为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他了，他越是表面无波，内心越是惊涛骇浪。他这会估计怒极恨极了我。
“师父！”我不等他开口，就扑通跪地，朝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叩拜大礼。
师父没有制止我，只是默默看着我行礼。
等我三拜结束，师父也没开口的意思。他没说话，师兄们也不敢先开口，所以，现场瞬间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
我则叩拜完，有些失神地看向师父。因为，这还是我第一次朝他这么完整地行完叩拜礼。以往师父说我身上有强大邪祟缠身，受不了我的跪拜，其实，我早知道并非如此。而是因为我身上有龙王印记在，师父堂上仙都顶不住龙王的威压，所以，只要我一跪，师父才会受不住。现在没了龙王印记，反倒是让我行完了当初拜师时没行完的大礼。
虽然师父有很多事骗了我、瞒了我，我却从来没有怪过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能和我一样呢？
“这一拜，算是你我师徒缘尽的拜别礼吧！”在我走神时，师父突然开口。
这一句话却将我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光，彻底泯灭了。
“师父，您真的不打算再给我一次机会了吗？”我不甘心地哭着问他。
“你知道的，白云堂不收女弟子，你从哪来回哪去吧！”师父垂眸，声音极轻的说出这句无情的话。
“可就算不收，我也在白云堂呆了这么多年，做了您这么多年的徒弟了，您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师父低头，没有回应我。
“方小舟，你做错事就算了，还在这逼师父！”可他不说话，直性子的八师兄却忍不住朝我怒斥道，“要不是你当初隐瞒女生身份，师父怎么可能收你为徒？你现在还好意思要他对你网开一面！你一个女生，本在出马行当上就难有作为，就算师父勉强留下你，你也没资格再做他的徒弟，最多只能留在堂口当打杂。我劝你还不如回去，找你那个婚约对象早早完婚，这样还能混个堂主夫人当当。以后就算有什么事要找大师父出马，还有你丈夫能帮你。”
“是啊小舟，八师弟虽然话糙理不糙，女生在出马行当是很难出头的，还不如嫁给非清修的弟马为妻。而且，一旦结婚，他和你是一体的，和你家人也算是亲人，所以，能替你完成至亲招魂的法术，救出你爸爸还有你那个大伯母的。”大师兄也附和了一句。
我闻言，没有回应他们，只抬头直直看向师父，“您也是这么认为的？”
“事到如今，白云堂留不得你，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了。”师父默默看着我好久，最终垂眸用长睫挡下眼底的神色，轻声道。
虽然师父没有正面回答我，可却变相同意了师兄们的说法。
我很失望，真的对在场的男人很失望！
“殷云君，你哪都好，唯独看不起女性！”我单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从仰视变成俯视的看向坐在圈椅上的男人，这一刻，我对他的敬仰变成了仇恨，“女人怎么了？女人怎么就不能靠自己在出马界闯出名堂来？”
我这辈子最讨厌重男轻女的思想了，小的时候，父母是这样，没想到，长大后，一直被我视作神明一样神圣的师父，居然也是这样的思想。以前，我以为他避女，是因为清修要躲情劫的缘故，现在才知道，他是骨子里就厌女！
可我们女人怎么就不如他们男人了？
殷云君闻言，怔了好一会，才抬头朝我语重心长般的道，“不是我们瞧不起女性，你自己看看，现在的出马界，有哪个女弟马当上大师父的？女性在道家为纯阴之体，在对抗一些至阴邪祟时，本来就比至阳之体的男性缺少优势。就连仙家都很少选择女性为弟马，一是纯阴之体太脆弱，二是纯阴之体更容易被邪祟侵袭。从古至今的女弟马，就没有能成功得道的，大多都是不得善终的！”
“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倔脾气上来了，第一次对殷云君厉声反驳，“我记得，之前你说我是天生灵根，是有做大师父潜质的。现在只是因为我是女生，就又说我是纯阴之体，不适合做弟马……可您别忘了，之前缠上您的那些冤亲债主，都是我这个纯阴之体帮您挡的！我看您比我更加容易受邪祟侵袭吧？”
“那还不是因为……”殷云君闻言，脸瞬间阴沉下去，捏着圈椅把手的手传来用力的咯咯声，看我的目光也越来越复杂，但话说到这，他没有接着说下去。
“因为什么？”
“闭嘴！”
“小舟你怎么跟师父说话呢！”
“……”
我本想追问下去，结果不等我开口，师兄们都怒了，相继朝我呵斥起来。
看着之前还维护我的师兄们，瞬间对我改变态度，我心寒至极，低下头，我默默坠泪。这一刻我突然明白过来，就算我现在留在白云堂，我和他们的感情也不会像之前那么深厚了。
哭着哭着，我突然看到脖子上挂着的桃木护身符来，泪水瞬间就止住了。
眼前浮现出几天前殷云君离开时，嘱咐我戴好护身符，以免被邪祟缠身。那是他的关心明明不假，怎么短短半天时间，他就能对我这么无情的呢？
就因为我是女生？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想到这，我猛地拽下脖子上的桃木护身符，然后递向殷云君。
只见他诧异的看向我，张口想说什么，可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默默从我手里接过护身符。
在他拿走护身符的这一刻，我本以为会难过，但却莫名心口一松。
以前我曾经多次梦到被他发现身份后，他对我大发雷霆，赶我出白云堂的画面。每次都会惊出一身汗。可真的发生了，却发现梦果然是相反的，他表现的异常平静。
“殷大师，师徒一场，我不管您是怎么想的，但我方小舟永远记得你们对我的好！今后，我也会谨记您曾经的教诲，好好做人做事！”
我收回手后，朝他深深鞠了个躬，艰难吐出四个字道，“再见！珍重！”
话末，抬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在往外走的这一路，我脑海里不断涌现出这些年和他们朝夕相处的画面来，每一幅画面，都刺得我心痛。
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从我女扮男进入辰堂时，就注定我有一天会这样凄凉的离开。
我和殷云君以及白云堂，彻底没有瓜葛了。但我发誓，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赶出去的这个女弟子，会成为他们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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