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断肠人
风，是冷的。
比风更冷的是寒光。
关鹏单手拖着月牙长戟，在楼下把风，竹叶青背负双剑，顺着水管飞上了沿街楼三楼楼顶，二人隔夜相望点点了头，可以行动了。
二楼窗户里闪烁着火光，将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形象映在了墙上，一曲《天净沙·秋思》被他演唱的凄凉悲壮。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在元曲四大家中，钱员外最喜欢的便是马致远，其次才是关汉卿、郑光祖和白朴，这可能与一个人的性格有关，也与他的家族经历有关。作为吴越王钱镠（音同流）的后人，他对自己的老祖最为崇拜，如果没有钱镠，吴越国将是董家的天下，而非姓钱的。至于后来家族败落，也是无奈之举，自古钱塘多富庶，却从未出过一任可以横扫华夏神州的君王。
凭今论古，想想先辈的英勇谋略，再看看自己当下的悲惨境遇，钱员外难免神伤，一曲《天净沙》道出了他内心的悲苦与困惑，同马致远一样，人过中年却壮志未酬，他一样有了归园田居的陶氏情怀。
“谁！”
突然，他感受到窗外的一缕寒光，渐渐习惯这个世界的他，对于汽车灯光和兵器寒光的不同，有着他自己的见解。刚刚那一闪烁，很显然不是路上飞驰的那些怪物所喷出来的，而是兵刃所迸发出来。
一道窈窕的身影破窗而入，发丝遮住了她的目光，竟让钱员外一时没能认出那人是谁。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木门一声爆响，另一人从门口闯了进来。
“钱帮主，别来无恙。”关鹏一手握戟，双手抱拳说道。
“关堂主！”钱员外面色大惊，他对关鹏可不陌生，江湖上能够被他看在眼里的人物，关鹏就是其中一位：“此番阔别，怕有一年之余，关堂主变化不小啊，哈哈。”他也双手抱拳，行了江湖礼，心里寻思着面前这位老小子怎么舍得刮胡子，在他印象中，关鹏对自己的一尺长髯比对绝世女子都要珍爱，事实上这位老小子对女人确实也不感兴趣。
这时，竹叶青拂起青丝，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神来，笑道：“钱帮主莫非不认得小女子了。”
钱员外仔细打量一番面前的女人，似乎有些面熟，但却记不起在哪见过，倒是她背上的一对青蛇银剑让他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莫非你是白鹤山庄的人？”
“想我竹叶青乃是一介妾身，自然入不了钱帮主之法眼，我那死去的色鬼男人，你应该是知道的。”
钱员外恍然大悟：“原来是少奶奶，在下失礼。”说完这些，他又不禁惊奇，在这将近半年时间里，自己可是从未遇到过一个同类人，今天竟突然遇到了两人，其中关鹏还是见过几面的老熟人，更加让他对这个世界看不懂了。
看看他们二人穿得衣着光鲜，再瞅瞅自己蓬头垢面，钱员外料定他们必然比自己更熟悉这个世界，于是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二位指点。”
关鹏道：“钱帮主不必客气，只管问就是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二位又是怎么来的，何时来的。”
关鹏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只需知道此乃大明之后五百年便是。”
“明，殁了？”
“是的，五百年前既已陨殁。”
“何人为之？”
“天灾，**，尽皆有之。”
“那现在又是何朝何代？”
“无朝无代，后人们谓之共和国！”关鹏说：“明后中原大地被西戎北狄把持了数百载，后来又有西洋、东夷之祸，如今的共和国也才几十年而已。”
钱员外听完，不禁惆怅万分，吁了一口长气叹道：“‘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不期想我也成了无知之人。”说完又是一番长叹，看来此生兴国大业是完不成了。
关鹏说：“钱帮主何必如此自谦，虽然你落魄一时，日后必有大展宏图之时，我们二人此来，正是给钱帮主指出一条明路。”
“哦，关堂主的意思是？”
“你应该还记得凌云峰这个人吧。”
一提到凌云峰三个字，钱员外嘴角抽搐了一下：“自然记得，锦衣卫杀我全族，莫非他也在？”
关鹏没有回答，继续问道：“那你应该也记得螭督吧。”
让关鹏竹叶青感到惊讶的是，说起凌云峰来，钱员外只是嘴角抽搐，而当说起螭督时，他竟然冷哼一声，脸色当时大变。
“那老儿，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哦？锦衣卫是杀你全家的大仇，螭督是与你共同举兵的同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好像对螭督的仇视更甚。”
钱员外说：“你们有所不知，我其实被螭督老儿给算计了，光复吴越是我钱氏梦想，螭督要的却是整个天下，他利用我们想实现这个野心，应天府兵败后，螭督故意泄露秘密将我给供了出来，为的就是自保，这才致使朱重八（朱元璋小名）兴兵抄了我们钱氏全族。夷人呐，不足为信。”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怪不得当时刺杀朱元璋的是都是江湖中人，最后却斩了一大批朝廷官员，现在看来正是螭督兵败后估计将仇恨引向太子帮。
钱员外继续说：“好在朱重八并没有那么傻，他一方面斩我钱氏全族，一方面派兵清剿青龙寺，我在流亡时听江湖人士说，前往清剿青龙寺妖僧的正是凌云峰所率领的锦衣卫，只可惜螭督老儿死在他的手中，让我永世都不能报得此仇。”
关鹏听完大喜：“这么说凌云峰反倒是你的恩人了，他替你报了家仇。”如果姓钱的真这么想，也就没必要抓他去坐牢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朋友。
“恩人？”钱员外大笑：“他是锦衣卫，虽然杀了螭督有功，但功不抵过。凡是锦衣，遇之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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