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二爹爹是为了她好。
可是，这些日子太难熬了，什么都看不见，二爹爹也离开了，她好像永远停留在了黑暗中。
现在二爹爹回来了，她也觉得无比的陌生。
“你要不要吃梨，我给你削。”燕袭世说着话，已经伸出手拿起桌子上的梨，又拿出匕首擦干净，认真削了起来。
“我和小米在外头，其实也很辛苦，每天都要练习，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死了呢，可是，师父又不会让我们死……”燕袭世也不管燕伊伊说不说话了，而是把这些年，跟在玄机身边的经历说给燕伊伊听。
“小米最惨了，因为……身体原因，每天都要经历抽筋剥骨的痛苦，每次都求着我杀了他，好多次，我都拿着刀要替他做了断了，都给师父截了下来，后来小米告诉我，他最恨的人是师父，可他更恨自己，每次清醒过后，又没有死的勇气了。”燕袭世说起那段灰暗的经历，整个人除了叹息，似乎做不出其他表情了。
燕伊伊一直沉默的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接过燕袭世递过来的梨，慢慢的啃了起来。
“你呢，你为什么这么难过？”燕袭世问燕伊伊。
他知道燕伊伊现在性情大变，他进来的时候，燕伊伊的丫鬟，还特地交代他，让他不要说刺激燕伊伊的话。
那丫鬟也是真的傻。
以前他和燕伊伊争锋相对，也不是真的仇家好吗。
好歹两个人身上流着一样血脉的血呢。
燕袭世怎么可能真的对燕伊伊不好。
“我……”燕伊伊吃着梨的动作一顿，才慢慢开口：“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太想二爹爹了。”
谢东，她以前就是跟在他身边长大。
对她来说，谢东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甚至比父母还重要。
她瞎了眼，最无助的时候，他却离开了。
“燕伊伊，你都多大了，你二爹爹小时候可以抱着你，带着你去边境，现在都长大了，怎么还可以这么赖着人呢。”燕袭世皱着眉头开口。
燕伊伊看向燕袭世，冷清的神色：“你没有在乎过一个人，不知道这种感受。”
“你二爹爹是给你找药才离开的。”燕袭世严肃的神色开口。
“我可以一辈子瞎了眼。”燕伊伊冷漠的神色回答。
燕袭世看着燕伊伊，忽然不出声。
他忽然知道，为何她们说她性情大变了。
并非变得不爱说话的性情大变。
这分明就是玄机和他和小米说过的一句话。
这是执念成魔了。
燕伊伊心中有执念，这是心病。
“你二爹爹宠着你，你也只是他的女儿。”燕袭世道出一个再明白不过的真相。
“女儿又如何？”燕伊伊同样冷冷的回道。
“燕伊伊，你不觉得你这样不对劲吗？”燕袭世深呼吸一口气开口，燕伊伊是他的亲人，他自然不会要眼睁睁看着她，让执念折磨成疯魔。
这次燕伊伊没有再出声。
“听我一句话，放下！”燕袭世认真而严肃的开口。
他虽然年龄不大，可这些年跟在玄机身边学到的东西不少，自知心病难医。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燕伊伊放下，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
“我不知道，我心里难受，我想见二爹爹，想以前的二爹爹。”燕伊伊摇了摇头，出尘的脸上，神色不大，却有一丝无法忽视的痛苦。
燕袭世上前靠近燕伊伊：“是不是你的眼睛瞎了，才会如此？”
燕伊伊一时没有出声。
其实这些年，她不爱说话，因为她想要的东西，不能说。
她要的就是谢东回来，像以前一样宠着她。
可她不能说。
她知道，那是她的二爹爹，可再也不能像小时候，她还是婴孩一样抱着她，时刻带在身边，因为他也是一个男人，和她毫无血缘。
这些年来，她越是想他，越是不敢说，越是沉默，封闭自己。
“好了，等这次眼睛治好了，我和小米带你出去游山玩水，好不好？”燕袭世忽然软了声音。
燕伊伊望着燕袭世，虽然看不见他的模样，却还是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神色。
以前这个弟弟，最爱和她做对了。
到底是亲人，他们还是最亲的双生胎。
“好。”燕伊伊点了点头。
“那笑一个。”燕袭世对着燕伊伊调侃道。
燕伊伊下意识露出一抹笑意，反应过来，又连忙收回笑容。
燕袭世却是已经笑了出来：“是啊，这样才好看，不要困死自己。”
燕伊伊心里松了松。
她在内心告诉自己，或许真是因为瞎了眼，才会对以前的事念念不忘。
而二爹爹是最疼爱她的人，她会念着不忘，也是在情理之中。
如此想着，她在道德上的感觉竟是长松了一口气。
燕袭世和燕伊伊告别，离开了。
他站在燕伊伊的院子外，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一些凝重。
他总觉得事情那儿不对，可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
燕袭世回到他娘亲的院子，还是这副脸色，李殊念一时有一些怪异的看着他：“怎么了？”
“娘，那个神医女子不是到皇城了，怎么还不替伊伊治眼睛？”燕袭世好奇的问李殊念。
李殊念的神色一顿，想到谢东那天的反常，才回神道：“我也不太清楚，这神医女子，是谢东找回来的，一直都是他在交涉，娘亲相信他的能办妥。”
燕袭世心里叹了一口气，连他娘亲都这么信任谢东，他还能说什么呢。
“娘亲就真的相信神医能治好伊伊的眼睛？”燕袭世严肃的开口。
李殊念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燕袭世，皱着眉头出声：“我怎么觉得，你拜了玄机为师，倒真的学了八分像啊。”
玄机素来都是冷酷无情。
燕袭世也不生气：“师父虽然是冷漠无情之人，可这种冷漠，更能观世间百态。”
“我们都希望你姐姐的眼睛能治好，这话别乱说。”李殊念严肃的出声。
“我也希望，不过，我总觉得那里不对劲。”燕袭世眼底闪着思索，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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