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环发出金属压缩时的嘎吱声，最后硬生生把监管者的身体截成两段。
沈玉衡悬在空中，他将摆渡匕首和弯月环上的血水甩掉，纯白的麻花长辫在身后微晃，精致的脸上带着笑。
“真棒。”陆东序了然地开口夸奖。
果然，沈玉衡笑得更灿烂了。
周优优双手环胸，目光却并未落在头顶的战斗上。
终于，在监管者的半截身体下坠，砸在坍塌破败的地面上时，周围的空间发生了不正常的扭曲。
“来了。”周优优眼神一凛，直接仰起头对着沈玉衡大喊道：“去跟祂好好谈！拿好处！”
沈玉衡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陆东序更是撕开了空间缝隙，想要瞬移到沈玉衡的身边。
可惜，一股独断强劲的神力覆盖在了众人身上。
陆东序闪到沈玉衡身边，刚伸手想要拉住沈玉衡，就眼看着一条缝隙在沈玉衡的身后打开。
“玉衡！”陆东序的星辰之力散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探查不到那缝隙背后的神明。
然而那道张开缝隙中流露出的神力，却熟悉地让陆东序心尖发颤。
沈玉衡眼眸里时间锁链扭动着，然而周围的流速却没能变缓。
这缝隙中神明拥有的法则，比时空法则更高。
沈玉衡整个人的身体被定住，只能眼看着自己被拽进去，而自家哥哥本就有些苍白的脸，直接变得惨白。
命运的权柄在虚空中摇曳着，摆弄着命运的丝线。
陆东序紧盯着缝隙和沈玉衡之间的关联，然而他的目光却难以控制地落在他与沈玉衡的姻缘线上。
那原本紧密相连的红线，在沈玉衡被彻底扯入缝隙中后，竟然出现了断裂的迹象。
原本颤动的空间波动消失，陆东序悬于空中，手掌紧握成拳，直到有鲜血从指缝流下，他才神色恍然地回过神。
他缓慢地转过头，后槽牙一点点咬紧。
陆东序一个闪身飞到周优优身边，手掌不过一个轻挥，直接将周优优砸到地上，身体大半的骨头被神力压为碎末。
“咳！”周优优脸色青白，口鼻不断溢出鲜血。
神明与人类之间的绝对力量差，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东序面无表情地走到周优优身边，俊美的脸此时变得如僵硬的木偶般，漆黑的瞳孔失去光泽，他唇角带着冰冷的假笑，声音竟然温柔下来：“藏在那里面的，到底是谁？”
周优优看着陆东序的表情，突然开始大笑起来，口中鲜血不断呕出：“哈哈哈，咳！你这副表情，我之前也见过。”
“怎么，害怕那位神杀了你爱人吗？”周优优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却还是不忘挑衅：“放心，我这么恶心你们神明，又怎么会让他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陆东序俊美的脸上就像是覆盖了一层面具，僵硬苍白，他沉默片刻，将目光落在了那被分为两截的监管者身上。
“扑哧！扑哧！”
身形庞大的监管者被星辰神力一点点碾成碎肉，那镶嵌在肉身上的眼球更是爆裂出腥臭的液体。
周优优对沈玉衡而言还有用，因此陆东序无法真的毁了对方泄愤。
然而已经战败的监管者不过是一摊烂肉罢了。
陆东序并不着急泯灭监管者的灵魂，而是安静地牵动着命运丝线，配合着自己强劲的星辰之力，将对方的血肉一点点碾成齑粉。
“不……”监管者的腔管发出模糊不清的指责，它的眼球滚动着，里面发出弱小的虚无神力。
“真脏。”陆东序脸上带着笑，声音温柔如水。
他抬起手，手掌在空中逐渐呈抓握的姿势。
落在地上损毁大半的监管者，竟然逐渐漂浮起来，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大手压缩，原本臃肿肥大的身体内，血水外溢着，最后只剩下干瘪的肉块挤压在一块。
陆东序手掌随意地轻挥一下，那监管者的本源彻底被碾碎。
与此同时，神界的天地仿佛发出了怒吼。
“呵。”陆东序狭长的眼尾带着冷意，身上的星辰之力瞬间暴走，原本就有些灰暗的天地彻底被星辰笼罩：“谁允许你们碰他的？”
天地那声怒吼，是在昭告神明，星辰神明无故屠戮监管者。
这种火上浇油的举动，显然让陆东序心头压抑的暴虐更加泛滥。
陆东序手指在空中勾动着，他人眼中无形的命运在他的指腹间交错着。
连接在他身上的那根红色的命运丝线，竟然在不断地消散。
“……”陆东序抿着嘴唇，幽深的瞳孔变得愈发骇人。
鸭嘴神和兔子神对视一眼，突然鸭嘴神伸出手，掌心上放着一个纽扣般的金属片。
鸭嘴神轻声说道：“这是八卦龟给我们的能量纽扣，它能感应到另一位的存在。”
在沈玉衡进入桃花源前，鸭嘴神就趁着拽沈玉衡袖口的动作，将另一个贴在了上面。
陆东序盯着鸭嘴神，在对方手指发抖，想要收回纽扣前，终于流露出带着人气的笑意。
陆东序接过纽扣的同时，把两块星石放到鸭嘴神的掌心，微微点头：“多谢。”
————
沈玉衡被拽到了特殊的领域中，他看着纯白一片的天地，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眼睛。
“太刺眼了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着话语的展开，对方的声音也愈发得近了。
周遭的光亮像是台灯般，逐渐被人调到暗淡。
沈玉衡睁开眼睛，在一圈圈光影中，看见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虽然有些人评价沈玉衡乖巧时甜美得如同天使，然而他本身的神性却并不算多。
面前的这个“人”，却仿佛在散发着神明的光晕。
沈玉衡歪歪头，刻意掐着的嗓音变得更加甜软：“漂亮哥哥，你是谁啊？”
“我就是你。”白发金眸的人站在沈玉衡的面前，他的瞳孔就像是黄金打磨出来的奢侈品，眼眸流转间光影溢彩。
“最初的你。”
白发金眸的神明思索片刻，轻声说道：“你可以叫我一号。”
“你不叫沈玉衡？”沈玉衡手指点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开口：“反正脸都一样了，名字相同也可以啊。”
一号摇摇头，眼神如平静湖水，却又能从中窥探出三分落寞：“那个名字……不属于我。”
沈玉衡直接盘腿坐下，点了点自己面前的地面，饶有兴味地开口：“既然要讲故事，就坐下来吧。”
祂似乎有些迟疑，片刻后才抬起手臂，把自己到脚踝处的长发拨弄到一旁，动作略显青涩地盘腿坐下。
“很久……没有坐下了。”祂缓缓笑了起来，左脸颊上也有一个浅浅的梨涡，不过很快祂的笑意就消失了。
“我一直在这里行走。”一号温声开口，明明同样精致矜贵的脸上，却带着蕴含死气的平静温和：“独自一人，走了不知道多久。”
沈玉衡突然开口询问道：“他呢？”
“……”一号咬了下嘴唇，脸上疲惫的落寞更加明显，祂小声开口：“我们走失了。”
祂似乎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地纠结，因此直接抬起手，在两人的中间召唤出一面水镜。
镜子里有着大小和色彩各异的泡沫浮动摇晃着。
“这里，就是不同的世界。”一号屈指拨弄一下，其中一个泡沫开始分裂。
沈玉衡眉头微微皱起，听着一号为他讲解世界与神界的关系。
不同的世界就像是泡沫，随着交错碰撞，出现更多新的世界。
而神界就是凌驾于泡沫之上的那只手。
无论是捏碎泡沫，还是打击晃动出更多的泡沫，这都由神明掌控。
然而有一位神明，却诞生在了泡沫之中。
与大批量的生灵有了因果纠缠，曾经纯净洁白的灵魂染上了人类的色彩。
“我被因果缠绕，却又从中获得了因果的力量。”
沈玉衡点点头，对这些的兴趣不大，直接提问道：“所以你和陆东序是怎么认识的？”
一号神色有些恍惚，沉思了许久，才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不知道，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我身后了。”
“我原本以为他是想杀我。”一号抿了下嘴唇，指尖更是下意识地勾着自己的发丝。
沈玉衡晃动一下身体，靠近了一号，“打起来了？”
“嗯。”一号矜贵地点头，最后看着沈玉衡的脸，带着笑意地开口：“我赢了。”
“你知道的，他没有我们力气大。”
“确实。”沈玉衡想了一下，手指微微张开，做了一个抓的动作：“很容易就能按下去。”
一号和沈玉衡相视一笑。
一号嗓音轻柔，将祂和最初陆东序的故事娓娓道来：“等做过以后，我们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
“他陪我行走于各个世界收集因果，我陪他去新生世界布置星辰。”
“可惜……一切都结束得太快。”一号的眼里第一次出现强烈的情绪波动，原本被调暗的天地再次变成了耀眼的惨白。
沈玉衡微仰起头，手背微遮住眼尾处，无奈道：“这里是你的心？”
一号表情有些呆滞，过了许久才将天地的惨白变得柔和，“嗯，很可笑，不是吗？”
看似情绪波动明显的神明，内心却空荡荡的惨白。
“……”沈玉衡盘腿坐在地上，轻声叹气。
一号伸出手握住沈玉衡的手指，相同的灵魂让两人之间的情感开始连接，沈玉衡的眼前更是出现了过去的景象。
不同的世界中，一号和星辰神明更换着身份，一起走过相似却又不同的春夏秋冬。
直到神界传来讯息，说神界虚无外散，整个领域开始坍塌，大批量的生灵世界开始萎缩坍塌。
“所以我和他做了一个游戏。”一号捏着沈玉衡的手指略微收紧，金色的眸子里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梦想小镇。”
沈玉衡和一号同时开口，一号苦笑着点头，轻声开口：“利用我的因果之力作为搭建，他的星辰之力在其中运转。”
“但是在我即将把所有世界被毁的生灵转移时，我的身体突然开始溃散。”
一号深吸一口气，祂的腔调变得强硬冰冷起来：“而星辰也在这个时候，被神界的事务拖住了腿脚。”
“我的身体溃散后，碎裂的灵魂飘散到各个不同的领域中。”
“而星辰他再次出现，就已经身负时空和命运两大权柄，强行拖住我的消亡。”
沈玉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里面时间锁链浮现而出，“这个？”
“对。”一号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祂似是无奈地开口：“因果之力其实与命运权柄更加匹配。”
沈玉衡夸张地哇偶一声，笑意盈盈地开口：“神界人人垂涎的权柄，我们还能随便嫌弃吗？”
一号眉尾微挑，脸上流露出锐利的傲气：“毕竟我们所拥有的因果，才是最强大的。”
一号没有过多地去讲述因果之力的使用，反而集中讲述了他碎裂的灵魂如何重生，以及最初的星辰神明的结局。
随着事情的展开，一号的神色变得愈发僵硬，与沈玉衡相贴的指尖更是冷得骇人。
“张嘴。”沈玉衡掏出星星糖，直接塞了一把到一号的口中。
“？”一号歪歪头，表情一瞬间有些空白，随后眉眼温和下来，与祂舌尖拨弄一下香气四溢的糖果，小声嘟囔着：“他没有给我做过糖。”
星星糖对于沈玉衡的安抚能力是满级，对于相同灵魂的一号来说也是一样。
一号思索片刻，掀起袖口向沈玉衡展示：“这是有次我打赌赢了，要求他咬上来的印记。”
一道被神力特意固定，永久留存的牙印。
沈玉衡眼睛一亮，显然也馋了。
一号满意地仰起头，像是一个矜持许久的猫儿，终于找到了可以炫耀的资本。
哪怕是相同的灵魂，经历不同的事后，也会走向不同的路线。
两人从一开始的正经话题，逐渐转移到了不正经的比拼上。
直到陆东序通过纽扣上的链接，撕开空间，最终成功找到了一号分割出来的特殊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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