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鼻子老头道：“郁玲珑的爹爹，也就是杀死我妻子的贼人，当年在侵犯郁玲珑后，就失去了踪影，我一直以为那贼人被别人发现，然后畏罪潜逃了。”
“后来才知道，那贼人把自己的女儿伤害到昏死过去，贼人以为郁玲珑死了，心中有点害怕，就一走了之。”
红鼻子老头到现在提到郁玲珑，还是会动容。
他属实没有想到，自己此生还能遇到这对父女，哪怕是其中的一人。
当年为了给自己的妻子平反，红鼻子老头做足了功课，不仅调查出郁锦书，还有他的女儿郁玲珑。
他将这两人刻在了心中。
时隔多年，仍然能够一眼认出。
如此的刻骨铭心也不知是好是坏。
红鼻子老头已经放下，这一眼，竟再次让红鼻子老头想起尘封多年的记忆。
继续要给自己的妻子平反。
刘十三问道：“前辈晚上和郁玲珑在房间中说了什么？”
“自然是关于她爹爹，郁锦书的下落。”红鼻子老头摇了摇头，“结果郁玲珑这姑娘自己也不知道。”
“在郁锦书侵犯郁玲珑，畏罪潜逃后，郁玲珑过了一会儿也醒了过来，见到父亲消失不见，自己也走了。”
红鼻子老头叹道：“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没有了父母，也不知道这些年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刘十三看着红鼻子老头，道：“你了不了解现在的郁玲珑？”
红鼻子老头道：“无父无母的可怜姑娘罢了。”
“可怜？”刘十三摸着下巴，独自思忖。
郁玲珑可不可怜，刘十三最是清楚，从他第一次在常来客栈和郁玲珑接触以后，就发现郁玲珑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刘十三并不打算让红鼻子老头了解现在的郁玲珑。
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刘十三现在只想让他心中的悲伤不再增加。
刘十三抓起红鼻子老头的手，目光灼灼，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红鼻子老头道：“我已将我这辈子所有的线索都交给了郁玲珑那姑娘，郁锦书是她的父亲，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郁锦书，她很有可能能根据我的线索找到郁锦书。”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接着道：“我已告诉她放下这一切，但是……”
“但是我现在又决定要把这件事继续做下去。”红鼻子老头的眼神由暗转明。
刘十三道：“你想让我和郁玲珑一起寻找郁锦书，让他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代价。”
红鼻子老头同意。
刘十三道：“我答应你。”
“谢谢。”红鼻子老头躺在茅草上，两眼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谢谢……谢谢……”
声音逐渐低沉下去，红鼻子老头的动作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原来，红鼻子老头到死都没有走出来。
他以为自己活着只为了酿酒，喝酒，卖酒。
谁知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为了郁锦书的罪恶。
当萦绕在心中一辈子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哪怕是一句无力的承诺，也能让红鼻子老头疲惫的身体得到安慰。
是时候休息了。
起码现在休息，是怀着希望的……
花粉城有精致楼阁，也有破草茅屋。
在花粉城边缘的一处土路旁，就坐落着好几间茅屋。
用泥巴砌成的墙壁雨水稍大一点就会冲塌，房顶上面的茅草稀稀疏疏，在屋子中抬头也能看到繁星。
繁星如春水，却只能让人想到贫穷。
顺着土路再往里面看去，就会发现外面的茅屋已经是极好。
但见茅屋后面，一片片用木棍支撑起来的破布棚子，每一个棚子下面，都有一个人躺在其中，这样的景观还不少，放眼望去，棚子望不到头。
他们是花粉城几乎最贫穷的百姓。
每人都只有一间这样的“卧室”，厨房没有固定地点，哪里能够支起一口锅，哪里就是厨房。
厕所简简单单挖了一个坑，上面横放两条木桩，在周围插几根树枝，搭上几件破衣服遮羞。
破布能遮羞，却遮不住坑中屎尿散发出的臭气。
经久无人清理，更是让人隐隐作呕。
屎尿味，汗臭味，饭臭味……这里所有的味道，都是让人极度反感的。
见到这里，不由让人再次想到，外面的茅屋已经是极好。
幸好郁玲珑住在外面的一间茅屋中。
自从郁玲珑和张三离开刘十三安排的客栈。
他们便在一起生活了下来。
这一间茅屋，也是郁玲珑买的。
虽是陋室，却是张三第一个家。
更何况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张三非常喜欢他们的家。
茅屋中，郁玲珑坐在床边，偷偷抹眼泪。
张三在旁边站着，也不知应不应该去替郁玲珑擦一擦眼泪。
没有刘十三的时候，他们日子过的清贫却幸福。
刘十三一来，郁玲珑就变成了这样。
张三回想起以前郁玲珑说刘十三要杀自己的时候，也是伤心的犹如一只抢不到鱼的小猫咪。
他的心中不禁生出恨意。
张三摸着郁玲珑的脑袋，感受着有一丝幽香的秀发。
在这肮脏的贫民窟中，女子纯净的简直就是一朵莲花。
张三安慰道：“别……别哭了。”
郁玲珑抽泣一下，点点头，道：“不早了，我们该睡觉了。”
张三道：“好。”
郁玲珑跳下床，用烂的只剩一半的木碗，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完之后，她又给张三倒了一杯。
张三喝完水后，两人上床休息。
很快张三进入梦乡。
这已经是张三不知道多少次进入梦乡。
睡觉本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可若是一个人二十年都没有好好地，完全卸下防备的睡过觉。
进入梦乡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自从张三和郁玲珑在一起后，张三经常睡大觉。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是和郁玲珑在一起太踏实才会睡得深。
一个从小在大山中，日夜奔波只为活着的人，根本没有见过这人世间五花八门的情感。
能在一个人身边卸下防备，睡得深，睡得沉，这或许就是爱。
不一会儿，张三已经睡死过去。
郁玲珑重新坐起来，秋波般的眼眸顾向门口。
一人从门外走进来。
郁玲珑道：“你来了。”
这句话非常平淡，就像是这个人她很熟悉一样。
她的确熟悉。
此人便是刘十三。
刘十三道：“老头死了。”
不光死了，也已经安葬。
刘十三把红鼻子老头安葬在他院中的酒坛下面。
他饮了三杯酒，往地上也浇了三杯酒。
第一杯敬两人的青春都有遗憾。
刘十三是李二七，红鼻子老头是他的妻子。
第二杯敬红鼻子老头的以后。
以后的日子，红鼻子老头四处碰壁，似是放下，却又没有放下。
刘十三或许以后也会这样，继承红鼻子老头喝酒，酿酒，卖酒。
但他现在好像重新燃起了希望，在完成红鼻子老头的遗愿后，他已做好了去找李二七的准备。
——做事情应不应该放弃啊？
——不，我不能放弃。
第三杯酒，敬不弃。
不弃必然会谱写下美丽的篇章，只可惜人们都不明白。
刘十三也不明白。
但他却知道不弃，他知道自己要去做的事情就应该去做。
这也是他最近才明白的道理。
——至臻的道理。
郁玲珑道：“老头很可惜。”
刘十三道：“可惜什么？”
郁玲珑跳下床，站在刘十三面前，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老头如此遭遇，没有能力避免，也没有能力复仇……”
刘十三道：“那他就活该？”
郁玲珑闭上双眼，眼睫毛微微颤抖，宛如风中的嫩草。
她闭着眼道：“弱者就该死。”
压迫，不公，任性，贪婪……
难道强者就应该如此，弱者只能承受？
难道恨只能建立在穷苦的弱者身上，美好的爱只有强者才能拥有？
好像到现在为止，真的是这个样子。
王五的爱，有目共睹，刘十三的爱呢？
在天下人眼中，刘十三只是一个祸乱江湖，十恶不赦的大盗，去找李二七也只会落得强抢民女的下场。
刘十三已不想计较这些。
他道：“告诉我郁锦书在什么地方，我去杀了他。”
“他在……”郁玲珑朱唇未掀，修长纤细的手指在自己胸口一划，上衣尽数掉落，“他在……”
郁玲珑抓住刘十三的手，放在自己胸膛，莞尔道：“这里。”
刘十三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张三。
郁玲珑的声音即刻响起：“他不会醒过来的。”
“天还没有亮，我们……为什么不做一些晚上应该做的事情……”
郁玲珑另一只手攀上刘十三的脸庞。
她离刘十三很近，气若幽兰，灯光氤氲宛如丝绸锦缎，切磋着内心深处原始的冲动。
双瞳如春水涟漪，秋波荡漾，让人忍不住去吻，去饮，去一口气吸干喝净，才能缓解心中的饥渴。
郁玲珑已搂住刘十三的腰，两手在刘十三背后不断游走，刺激着刘十三的脊梁，下腰，撩拨刘十三的臀部。
她很会挑逗，她了解男人浑身上下所有的敏感部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十三整个人如同木头人一般，就算天塌下来，仿佛都会无动于衷。
刘十三一字字道：“告诉我郁锦书在什么地方，我去杀了他。”
郁玲珑收手，捡起衣服，坐回床边，道：“你真想知道？”
刘十三默然。
郁玲珑穿上衣服，指着床上熟睡的张三，道：“杀了他，我就告诉你。”
刘十三道：“我会先杀了你。”
“哈哈哈……”郁玲珑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想要知道，还不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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