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这天，下着大雪，张胜利并没有出摊儿。
杨明远搬了一箱苹果来到了张家，张胜利热情地迎了出来。
“哎呀，明远来啦，进屋进屋。”张胜利打开门，示意杨明远进屋。
杨明远冻得缩着脖子，进入了里屋，说道，“今天不是平安夜吗？我给您送来点平安果。”
“平安夜？平安果？”一头雾水。
杨明远见张胜利不懂，笑着解释道，“平安夜，就是圣诞节的前一天。这平安果，其实就是苹果，平平安安的意思。”
张胜利笑了，“哦，洋节。咱们是中国人，过什么洋节。”
“嗐，这不是赶个时兴么。”杨明远把一箱苹果放在了地上，旋即环视了一下屋子，“哎，武子呢？是不是知道我要来，临时跑出去了？”
“明远啊，坐吧。”张胜利指了指炕头，旋即叹了口气，“谁知道去哪儿了，一大早上就没看着人影。唉，这几个月，眼看着他见瘦。”
“我给他打电话，问问这货跑哪儿了。”杨明远拿出手机，拨出了张玉武的号码，可是无人接听。
张胜利问，“没人接？”
杨明远点点头。
张胜利不安起来，“会不会出事儿了？”
“应该不会。”杨明远眉头紧锁，突然眼睛一亮，“胜利叔，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半个小时后，杨明远来到了金雕山废弃矿坑前，累得呼哧带喘。
杨明远站在矿坑的边缘，四处张望着，搜寻着张玉武的身影，可是并没有看见。
“这小子，难道不在这儿？”杨明远嘀咕着，旋即手作喇叭状，高喊了一声，“武子——张玉武——你在不在——”
可是，并没有回应。
杨明远有些失落，转身就要往山下走。
没走几步，突然传来了张玉武的声音，“喊什么喊，哭丧啊？”
杨明远骤然停下了脚步，急忙扭头寻声看去，旋即朝上边走了几步，只见张玉武坐在一处深草丛中，望着眼前的废弃矿坑。
张玉武所在的地方，若不是仔细观察，还真不容易发现。
“艾玛，你在这儿呀？”杨明远表情夸张，故意踢了一脚张玉武的屁股，“咋的，弄不到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杀呀？”
张玉武没有回头，哼了一下，“你这鸟样的还活着呢，我有啥可死的？”
“滚。”杨明远又踢了张玉武一脚，旋即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随意望了一下远处，“说说吧，今天是平安夜，不在家里陪他们爷俩，也不出去筹钱，光坐在这儿，是几个意思？”
张玉武说，“没啥意思，就是想静静。”
“想静静？滚犊子！”杨明远嘴巴一撇，“切，静静可不想你。”
张玉武叹了口气，没说话。
杨明远打量了一下张玉武，迟疑片刻，说道，“这俗话说得好，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政府和胜利叔，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武子，实在不行的话，向现实低头吧，过完春节赶紧回省城。凭你的本事，在省城找个好工作，不难。”
张玉武有些不高兴，沉声说道，“你有别的事儿吗？”
杨明远笑着摇头，“没有。”
“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儿，别在这儿呆着，看见你就烦。”张玉武说道。
“看见我就烦？嘿，越烦越好。”杨明远嘿嘿一笑，“哎，对了，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在这儿呆着啊？张玉武同志，这现在还不是你的地方！除非这变成你的地方，你不让我在这，我还真就得走！”
此时，张玉武真的有点急了。
本来心情就比较郁闷，跑过来静一静，想一想年后该怎么筹钱的事儿。
可是，被杨明远这嘻嘻哈哈搞得更加心烦意乱。
突然，杨明远用手敲了敲张玉武的肩膀，说道，“哎，你转过头来。”
张玉武皱眉，“干啥？你烦不烦？”
“转过头来，看看我帅不帅！”杨明远又拍了拍张玉武的肩膀。
“你帅个屁！”张玉武转过身来，横了眼杨明远。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张玉武竟然看见杨明远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张玉武打量了一下银行卡，冷脸问道，“啥意思？”
杨明远一本正经地说，“这里面有五十万。你之前不是管我借钱吗？经过我一番深思熟虑，这钱我决定借给你。”
张玉武抬头瞟了眼杨明远，纠结片刻，脸往旁边一扭，“收起来，我不借了。”
杨明远顿了顿，笑着说，“哎呦呵，真有骨气啊！咋的，还在生我的气呢？好几个月不给我打个电话，有你这么小肚鸡肠的吗？”
张玉武沉默片刻，说道，“我又不是故意不给你打电话，这不是忙着筹钱呢吗？”
“借口，通通都是借口。”杨明远哼了一下，旋即摆弄了两下银行卡，“真不要？还是说你的钱已经有着落了？”
张玉武转过头去，说道，“你别管了。”
杨明远眯缝着眼睛，端详了一番张玉武，说道，“其实呢，准确地来说，这钱也不算是我借的。”
张玉武侧头瞟了眼杨明远，问道，“啥意思？”
杨明远笑了笑，说道，“算我入股。”
张玉武猛地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明远，迟迟没有回应。
杨明远也看着张玉武，噗嗤一笑，“不是，你这么看我干啥？咋的，承认我长得帅啦？”
张玉武站起身来，皱眉道，“你可怜我。”
杨明远啐了一口，“我呸！我可怜你？怎么可能？不过呢，你是有那么一点点可怜。但是，更多的是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啥了？”张玉武问。
杨明远掸了掸烟灰，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看哈，现在国家提出了生态文明建设，以后肯定是朝这方面发展啊！之前呢，是我看走眼了，脑子跟不上形势，我out了！山河县的煤炭产业是越来越不行了，我舅舅的买卖现在基本是黄摊子了，所以我现在得自谋生路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能干点啥。武子，你是念过大书的人，眼光肯定比我长远，我跟着你干！”
张玉武打量着杨明远，说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杨明远眉毛一挑，嘿嘿笑道，“你看看，我这小觉悟，一不留神就上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真要入股？”张玉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回，反倒杨明远有点急了，“唉呀妈呀，不是，武子，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磨叽了！我入股，到底行不行，你给句痛快话！你要说行，你就拿着银行卡。要是不行，我现在立马走人！跟你说个事儿，咋这么费劲！”
张玉武欣喜不已，但是憋着笑意，说道，“怎么能说行呢？”
杨明远一愣，“啊？”
张玉武笑了出来，一把拿过了银行卡，说道，“那简直太行了！老杨，你这属于雪中送炭！你相当于及时雨啊！”
“别说那么文绉绉的，麻应人！”杨明远晃着小脑袋，笑着拍打了一下张玉武。
“走，现在就去签入股合同。”张玉武抬腿要走。
“签合同着什么急，哪天签不行？”杨明远说道，“挺长时间没喝了，走，正好今天平安夜，上你家喝点儿！”
张玉武笑着点头，“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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