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乌云蔽日，天一下就暗了下去。
天昏地暗，大雨倾盆。
大量的雨水涌入河道，导致水位上升很快。
河道旁的一条老街上，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相对而立。
陈耀扬扫了一眼扁担上挑着的两个箩筐。
“阿婆，鲜花饼怎么卖？”
披着蓑衣的佝偻人影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饱经沧桑的脸。
老婆婆身形顿了顿，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小伙子，这雨啊，太大了，今天就不营业了。”
“这一下雨，天就寒，老婆子身子骨不行了，赶着回家避雨！”
与包子铺的刘老头不同，卖鲜花饼的阿婆看到陈耀扬，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平静，只是眼底偶尔闪过一丝悲戚。
陈耀扬摇了摇头：“阿婆，只要你把篮子放下……这雨，就停了！”
老婆婆沉默不语，雨水不停打在她的蓑衣上、发出“嗒嗒嗒”的好听白噪音。
陈耀扬也没有急着回话，两人好像就这样沉浸在这的雨声中。
直到天边响起惊雷声，打破了平静。
轰隆隆——
老婆婆看向雷声传来的方向，脸上多了一丝凝重，却依旧平静。
她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陈耀扬。
“昨夜我收到消息，说我们七煌洞的总坛被一个叛徒灭了，城西刘老头那边所有人的气息刚才也消失了！”
“城东那边的老家伙更快，有几个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没了！”
“你们到底是哪路人马，为何要覆灭我七煌洞一脉？”
老婆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此时的神情有些复杂。
“我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陈耀扬倒是有些惊讶，七煌洞这群老弱病残连他们是什么底细都没摸清。
没想到茅山派那边把消息封锁得这么好，反倒是七煌洞的底细被翻了个门清。
石坚可是大半夜就把七煌洞这群人的资料交到了他的手中，简直事无巨细。
陈耀扬摇了摇头，也许有墙倒众人推的效果。
“阿婆，七煌洞干的事你就算没碰，但想必也很清楚！”
“你留不住他们！”
回想起门派中人的行径，老婆婆眼底闪过的思绪复杂至极。
“能禁绝一城的术法传讯，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能做的出来的，看来我们七煌洞真是气数已尽。”
禁绝一城的术法传讯？！
陈耀扬是真的有些惊讶了，这类术法真是第一次见到。
回想起凌晨，石坚回到客栈后设下法坛，本以为只是接受七煌洞的消息，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没想到，还禁绝了术法传讯。
怪不得石坚接收完详细消息后，还在坛前施法，挥舞令旗。
老婆婆看着陈耀扬沉默不语，索性继续说：“小友，能否给手下留情，给我们尸门留下点传承？”
看着老婆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恳求的情绪，但陈耀扬的内心毫无波动。
“阿婆，赶尸一脉又不只你们七煌洞一派，尸门传承灭不了！”
“更何况……”
陈耀扬脑海里回想起韩廷那瘦弱却坚挺的身影。
“更何况，你口中的叛徒天赋极高，已经把你们七煌洞的东西学遍了！”
“尽管他不承认是你们七煌洞的人，但好歹传承也是传下去了。”
想起那个“叛徒”，老婆婆的神情更加复杂了。
“没想到，确实没想到”
“当初门派掳回来的小家伙，天资竟然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更是直接引动了灭门灾祸。”
老婆婆的脸上露出一丝悲切和心痛。
“门内上下为非作歹，我在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这话一出，陈耀扬就不高兴了。
“阿婆，你说谁是灾祸呢？”
老婆婆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看在你虽是七煌洞门人，但没直接做过恶的份上，我对你讲一点点礼貌的，结果你却这么诽谤我……”
陈耀扬一脸不爽。
“还说什么‘来得这么快’，你讲这些话的时候想过这些年死在你们七煌洞手里的无辜百姓吗？”
老阿婆被怼得哑口无言。
陈耀扬态度愈加恶劣，语气更加不屑。
“本来以为你还有点良心，但也不过是一丘之貉。”
“全员恶人的门派，早该灭了！”
老阿婆脸色逐渐动容，充满了悲切，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流下。
“就不能……就不能？”
“不能！”陈耀扬一口拒绝。
“今日这七煌洞赶尸一派，必须彻底消亡。”
老阿婆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眼含热泪：“看在我这些年积德行善的份上，留一点血脉吧！”
“积德行善？”陈耀扬笑了，笑容里充满讥讽。
“阿婆，你虽然年纪大了，没主动做过坏事，可怎么也谈不上积德行善吧！”
“放纵门徒残害百姓，我说一句你知情不报，甚至助纣为虐，也不为过吧！”
老阿婆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时有些难以启齿。
陈耀扬不等她说完，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你救得那几个人，有你门派的人杀得快吗？”
“一边悲天悯人，一边放纵不管，你以为能感动谁？”
“你甚至都不能说服你自己！”
这话一出，彻底撕破了这位老人脸上的遮羞布。
终于，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终于破防，开始痛哭流涕。
老婆婆一边痛哭，一边苦苦哀求。
可是——
陈耀扬看向她的目光更加冰冷。
他杀心已起。
“阿婆，你可真不知好歹！”
“你的尸差不多叫齐了没，我已经等不及了！”
此言一出，大雨中悲惨的哭声顿时一滞。
老婆婆身子一抽一抽，缓慢地抬起头，露出通红的双眼。
她缓慢拭去脸上的鼻涕眼泪，表情悲戚地看向陈耀扬。
“你……”
“怎么，很惊讶！”陈耀扬不想再听废话，所以出声打断。
“我说过，要将七煌洞一网打尽。”
“不仅是指七煌洞的人，还包括七煌洞的尸！”
老阿婆缓慢地站起身，原本看似慈祥的脸庞此刻却面容枯槁，整个人已经形如厉鬼。
陈耀扬的目光越过头顶的风雨，看向天空的浓密乌云。
“可能你心中的悲悯是真的，可心狠也是真的！”
“你可谈不上是个好人，甚至……”
“比一般的恶人，更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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