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领了圣旨，带着秘情司的人，骑着快马出城，追赶姜峰去宣旨。
姜城辞别了晋帝，离开皇城，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王府。
他是个聪明人，回王府的一路上，就已经想明白。
今日之事，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二人勾结夷人的事，被晋帝发现了蛛丝马迹。
那就是晋帝在为以后削藩做的准备。
从他这一代起，就算他彻底歇了心中的妄想，彻底躺平做个逍遥王爷，恐怕都做不成了。
削藩王卫队，就是为了以后能好掌控藩境。
虽说三千人的卫队和朝廷大军相比起来，不足为虑。
可如果以后注定要削藩的话，能够把事情压制到影响最小的地步，那就是削减藩王的卫队规模了。
那样，即使藩王不服，想要造反，那点卫队也翻不起浪花来。只能躺平，任由帝王拿捏了。
姜城回到王府，自己待在书房里，也不叫幕僚来商议此事。
他自己想了许久，与夷人勾结的事，应该还没有被晋帝发现。
晋帝若是知道了他们兄弟二人私底下干的那些腌臜事，只怕他俩连就藩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是晋帝的亲骨肉，虽然不至于被砍头，起码被囚禁到死是免不了的。
只是晋帝今日的做法，也给姜城提了醒，晋帝明显是想要改变立朝之初就定下的藩王制度。
他第一步就是削减藩王卫队，下一步应该就是削减藩王的藩境了。
到最后，让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只有一个县境做食禄境，说不定都是最好的结果。
只怕以后的王爷们，只能在京都里被圈养起来，一辈子混吃等死了。
三代以后，连王府都可以收回，把王爷们的子嗣们全都赶出去，做普通平民。
想到这里，姜城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毫无疑问，晋帝此举于国当然有益。
可对一个父亲，一个家长来说，这样做，未免太过无情了。
毕竟皇子也是他的亲生骨肉，皇子们的后裔，也是他的血脉传承。
姜城独自坐在书房里，脑子里不断思索着，竟一直坐到了天黑，书房里黑暗起来。
外面有人敲门，王府管事小心翼翼的禀报着。
“王爷，赵夫子和刘夫子两位求见。”
姜城用沉思中醒悟过来，沉声道：“让人掌灯，让两位夫子进来吧。”
不多时，两个婢女进来，点上了几盏烛灯，书房里一片明亮。
婢女退下后，两个幕僚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礼后坐下。
姜城这才把白天晋帝的做法告诉了他们两人。
这二人听后，没有立刻说话，都在脑中思索起来。
书房里，安静无比，只有蜡烛燃烧时偶然发出的细微灯花爆炸声。
许久之后，刘夫子斟酌着字句，慢慢道：“依我看，陛下这是准备修改祖宗成法，要改制藩王了。”
赵夫子点头，也有些口气沉重的道：“陛下第一步就是削减藩王卫队，以免以后再有其他动作的时候，有藩王不服起兵作乱。”
刘夫子接着赵夫子的话，继续道：“削减藩王卫队，让藩王没有了作乱的本钱，那以后只要朝廷一道圣旨下来，藩境内的地方军队就可以把藩王押送回京都，到时候，就真的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了。”
姜城早就想明白了这些关节，他现在想听到的，不是这两位幕僚分析晋帝的做法代表着什么？
而是想听两位夫子来说说，以后他该怎么办？是躺平做个被圈养的王爷，还是干脆孤注一掷，试试换个太子。。。。。。
甚至是。。。。。。换个陛下？
“都说说吧，以后我该怎么办？认命还是。。。。。。”
姜城口气有些颓丧的问道。
刘夫子和赵夫子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想等着对方先开口。
姜城扫视了这两人一眼，“有什么就说什么？事已至此，没有什么不好说的，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刘夫子心中打定了主意，遂开口道：“本来我们还有时间盘算，一步步往下走。但是现在看来，陛下已经起心想要改变祖宗成法，改变传承几代的藩王制。削藩已经是不可阻拦的了，咱们先前的谋划都要提前了。
若不然，等到王爷就藩的时候，领着一只千人卫队去藩境，甚至五百人卫队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姜城脸色有些凌厉，他咬牙道：“原本我也不是非抢不可，本王想着若是事有不遂，就死心塌地的去藩境做个逍遥王爷，也不是不可以。
可如今，父皇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这般无情，除了太子，其他的皇子竟像都不是他亲生的一般。”
说完后，他又恨恨的道：“即使我们被削藩，老七却还能领兵，还是能手掌密谍司，他倒是无论如何都是炙手可热的七王爷。
我和老四老五若是被削藩，没了卫队，连逃走的可能都没有，只等太子上位的时候，只怕就是我们被押送回京砍头的日子了。”
他这话说得直白，刘夫子和赵夫子闻言后，跟着点头。
这些年来，三王和四王针对太子，给东宫明里暗里的使了不少绊子，早就和太子撕破脸了。
他们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夷人勾结，想要做掉一心保太子的七王爷。
这些事，一旦等到太子继位，必然会被查出来。
甚至有可能，晋帝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到那时候，他想做什么王爷都做不成了，只能被圈禁至死。
“说说吧，接下来，咱们的谋划该怎么提前？”
姜城继续开口问。
刘夫子和赵夫子这些年帮着姜城出了不少主意，很多针对太子和七王的事，就是由他们亲手布置的。
他们和姜城早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刻，既然明白了晋帝想要改变藩王制的想法，那就不能坐以待毙。
“王爷，东宫的小倩姑娘那步棋，现在就该开始动起来了。”
“还有咱们的人，从明天开始，也要尽快分批进入京都，把人都聚拢来。一旦到了事不得已的时候，就只能逼宫了。”
赵夫子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很沉。
他这句话说出来，书房里的三个人，眉毛都忍不住跳动了一下，就连几盏烛灯，也跟着莫名的闪动了一下。
话一旦说开了，书房里的气氛，就一下子凝重紧张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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