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深受黄医生青睐的顾安辰，他刚要进病房，就看到女护工端着一盘臭气烘烘的东西进了厕所，他猛地一闭眼，只觉得眼睛都被熏痛了。
刚刚迈进病房半步的脚步一收，顾安辰麻溜出了病房，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
熟练估算着时间，猜测现在护工已经给病房通完了气，他才露出担忧的表情，进了病房。
他扬声：“——婷姐，我来给你送饭了。”
望着窗外自由自在飞鸟的方婷转过头，看到顾安辰担忧的神色，她努力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却因为消瘦的脸蛋而显得身消形瘦，枯瘦可怜。
她问：“阿辰，今天你怎么晚了十分钟？”
自从她因为急性肾衰竭进了医院，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顾安辰始终对她不离不弃，甚至在顾母明里暗里提示她不要拖累顾安辰，让她主动退婚的时候，顾安辰还多次维护她，这让方婷那颗因为病情而死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顾安辰坐到了通风的窗户旁椅子上，面对她的追问，脸色不变：“路上堵车，前段时间经过医院的那个路口出了车祸，听说出车祸的人现在还在IcU抢救，我开车就开得慢了些。”
“那真是太可怜了，希望他们平安。”
方婷说得叹息，像模像样低下头，双手合十，仿佛在为他们祈祷默哀，但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急性肾衰竭折磨到心态剧变的她早就顾不上内心的善良了，她甚至为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被病痛折磨的可怜人感到变态的高兴。
真好啊，又有一个人跟她一样痛苦了......
顾安辰看着她哪怕被病痛折磨到变形，也不忘为他人祈祷，就忍不住心酸。
啊！
老天爷啊！
你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这么狠心啊？
如愿收到他怜惜的目光，方婷才抬起头，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阿辰，匹配到合适的肾源了吗？”
哪怕顾安辰每次带来的都是否定的结果，她还是忍不住怀有微弱的希望，因为她知道顾家的起家史并不清白......
眼看着她期翼的目光，顾安辰僵硬地摇了摇头。
方婷终于忍不住泣涕涟涟：“阿辰！阿辰！医生说我这个病还有一个月！只有一个月了啊！我还这么年轻，我才二十七岁！我不想死的！我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不舍得你啊呜呜呜呜呜呜......”
她哭得泪流满面，鼻涕横流，是真心实意的难过，顾安辰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曾经无意间看到舒窈在时璟面前委屈哭泣的时候。
那是他跟舒窈分手后开学后的第一个学期，他听从方婷的话去两人大学城附近超市买菜，企图用厨艺让舒窈回心转意。
但他跟舒窈吵了一架，她头也不回地扑进了别的男人怀抱里。
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长得美丽无比，青春水嫩，娇憨可人，哭起来的时候只有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落，半张微红的绝美脸蛋埋在时璟的怀里，抽抽嗒嗒地抱着时璟。
顾安辰只看到她鼻子跟眼睛红红的，像只可爱得小兔子，又白又纯......
但舒窈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哪怕他们分手那天，她也没有为情所伤，她只在时璟面前露出过那种脆弱到惹人怜爱的姿态，对他吝于笑容，在他面前一直是冷冷清清的高姿态......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更别提顾安辰得到过，还失去过。
舒窈对顾安辰来说意义非凡，历久弥新，她是洁白的月光，挂在天边的冷月，也是鲜红的红玫瑰、朱砂痣，将永远镌刻在他的心尖，让他时不时泛起痒......
方婷还在“阿辰”、“安辰”地叫着她的名字，充满无助，企图依赖他。
顾安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一幕，明明这件事已经过去好久了。
恍然从舒窈那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中回过神，看见方婷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下，面对这个从小到大都很照顾他的女人，一股恶臭袭来，他无意间屏住了呼吸，内心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僵硬地给她抽了一张纸巾，让她擦擦眼泪鼻涕。
他自我感动式地呼吸了一口病房的恶臭，不再屏息了。
“还有一个月，会有办法的，婷姐，你别担心，一个月过后也不一定会恶化，我们要保持乐观的心态......”
什么叫还有一个月？
他觉得一个月太长了吗？
在这一个月里，她要找到合适的肾源，要保持最适合移植手术的体质，要呆在这间恶臭的房子度过整整三十天，七百二十个小时，四万三千两百分钟，两百五十九万两千秒！
她在这里度日如年，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方婷修长的指甲猛地掐入手心，好半响才维持着平稳的情绪接过他的纸巾，擦拭了一下鼻涕泪水，才哑着声音开口：“——阿辰，你听说过暗网的存在吗？”
顾安辰缓缓转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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