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可。”
阮棠棠不开心，让自己选，选了又被拒绝。
王城大殿不似中原那般，放在上头的龙椅不是龙椅，而是铺着兽皮和黑色锦缎，更为霸道凛然。
殿中无人，耶律域野将人拉到腿上，“棠儿若想莲池小院，便让人造，但不可离本王太远。”
她选的那处，离大殿那般远，不成。
“敕木山离塔木城远吧，你还不是把我送了回来。”
秋后算账虽迟但到，这几日，两人虽缓和几分，但有些心结还在那里，偶尔想起就让她不舒服。
“本王的错。”
阮棠棠侧眸看向他，冷峻的男人好似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什么时候会张口就是服软认错。
“你定然是因为孩子，我有孕了才对我好。”
这话说的娇软，倒有了几分从前的调调，夹着她的小脾气和委屈，连那双眼中都带上嗔怪。
身形威武的男人一下心软了，把她搂在怀中，暖着她微凉的小手。
“本王并非因为孩子，回塔木城时，便不知你有孕。”
“所以你回来时还气我，若非府医说了孩子，你才不会这般……”
耶律域野皱眉，薄唇动了两下，一时怪自己嘴笨。
“是，从前本王太过自负，以为天下女子皆为本王附属，就算喜你疼你，也只觉是此生锦上添花。
直到你不在身旁，看你在酒楼应付自如，在本王之外的地方依然那般从容，本王怕了，怕你不再需要本王。
孩子的事，本王再一次认清，棠儿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他一向冷硬，不擅长说这些话，漆黑的眼眸沉稳认真，这番话出口连阮棠棠都有些震惊。
“那你还会娶妃吗？”
忽闪的眼睛看着他，殿外正是黄昏，夕阳斜照，落在她纤长小扇子似的眼睫上。
耶律域野看着小人儿，沉声保证，“不会，十日后，所有部落臣民会入城池之中，边关五城与陵江以北八城，往后都归属草原，我们会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而后宫，只会有你一人。”
耶律域野说得郑重其事，阮棠棠心口微软，她清楚，眼前的人不屑撒谎，若不是已然决定，不会宣之于口。
阮棠棠转身环抱住他，娇小的身子贴着男人胸口，“耶律域野，今日说的话，不许忘了，否则……否则我便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跑去哪里，耶律域野这般想着，但心中却是笃定，开口道。
“不会有那一天。”
两人在空旷的大殿中腻歪了一会儿，耶律域野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心口那块空了的地方重新被填满。
原来她不是他的锦上添花，而是不可或缺。
……
阮棠棠的宫殿最终安排在中宫，命名‘夕宁殿’。
不是一人独住，而是和耶律域野一起。
这是未曾有过的安排，专宠意味不言而喻。
大巫算了时辰，开朝第一日在十二月初五，祥云瑞彩、河清三日、是大好的吉时吉日。
定能祈愿王朝长盛不衰，百姓安居乐业。
……
耶律域野日日繁忙，两人还是住在府邸中，连去王城的日要在初五那日。
几日降雪，这日终于放晴。
阮棠棠让小玉和桑华摆了小炭炉在亭中的石桌上，炭炉燃着炭火，上面放了阮棠棠特意命人做的铁网。
摆上茶壶和打发时间的花生、糕点，主仆三人围炉煮茶，欣赏雪景。
“王妃，您怎么想出这么多好东西呀，那酒楼里的火锅也有趣得紧，颇受欢迎。”
小玉跟在阮棠棠身旁几年，都不知自家公主这般厉害，她都跟桑华偷偷吃了几次火锅了。
比起小玉，桑华更成熟稳重几分，在一旁给小陶罐里放茶叶。
阮棠棠抱着汤婆子，手揣在披风中，只负责动嘴指挥，“好东西多着呢，以后带你们吃，小玉，给罐里放点饴糖。”
“好，”小玉用小竹夹夹起一块姜黄的饴糖，放入陶罐中，“王妃，饴糖还能和茶叶炒在一起。”
“嗯，略微炒炒，等化了便放入牛奶煮开，这叫奶茶~”
阮棠棠馋了，她不知道有多久没喝过奶茶，草原上不缺牛奶，煮点解馋，等教会了两人，便常常能喝了，至于楼真飘着油沫子的咸奶茶，放弃了。
奶香和茶香淡淡飘出，刚刚煮好，长廊下便传来一道慈祥的声音。
“王妃好惬意，这是在煮什么？”
来的是许久未见的大巫，桑华和小玉赶紧让开位置，让大巫进来。
阮棠棠笑笑，示意大巫落座，“煮的是奶茶，大巫赏脸喝一杯呀。”
“那老夫可不敢不喝，”大巫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脸上笑眯眯的。
阮棠棠将杯子放于他面前，奶茶氤氲着白雾，飘着淡淡的甜香。
大巫端起喝了一点，“就知道王妃这处有好东西，果真是入口纯香丝甜。”
“大巫今日来，可不是只跟我讨杯喝的吧。”
阮棠棠对大巫颇有好感，一来是他在楼真德高望重，二来，她很清楚，大巫一直在帮助自己。
“呵呵，是，王差老夫今日给王妃把把脉，听闻王妃有了身孕，恭喜王妃。”
阮棠棠把手放在桌上，让大巫把脉，心中思索着，却是耶律域野母亲一事。
小玉和桑华早就退到亭外，拿了肉给远处的雪山虎一家喂食。
“大巫，我有一事想要问您。”
大巫似乎早就看穿一切。
“王妃但说无妨，老夫知无不言。”
“夫君曾说过，大巫自小就在他身旁，能走到今日位置，多亏大巫支持，他很信任你。”
她顿了顿，继续道，“大巫可知晓，夫君为何那般讨厌中原女子，是否……同老太妃有关。”
大巫淡淡收回手，看向远处，“她早说过，有一日，定会有关心他之人，来问此事。”
这她说得是老太妃，第二个他自然是指耶律域野。
“当年老可汗不顾族人反对，将一中原女子娶作大妃，两人琴瑟相和，皆是用情极深。
可几年之后，草原与中原矛盾日益激烈，当时的老可汗不如王这般，骁勇善战，草原各部落也更为分散。
为了得到其他部落的支持，老可汗想再娶律羲族的公主，以此让律羲族人出战。”
俗套的故事，甚至跟前段时日耶律域野做得一样，但初衷却是不同的。
大巫见她听得认真，继续道，“老太妃虽是女子，但处事果断利落，从不委曲求全，她知老可汗心中想法，又无力改变，所以离开了草原。
离去之前，将王交于我照看，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告知王真相，就让他以为是太妃变了心，抛弃了他和老可汗。”
阮棠棠拧眉，“为何……”
“那时王不过五岁，性子与太妃如出一辙，非黑即白。
若他知晓是老可汗负了太妃，定然与老可汗反目成仇，然那时的他，羽翼未丰，若真如此，只是螳臂挡车。”
“竟是这样，难怪夫君一直讨厌中原女子，以为女子皆是薄情寡性。”
阮棠棠很难评价老太妃的选择，她以为安排好一切是对耶律域野好，却让他自小缺失母爱，冷心冷情，记恨于她。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大巫语气温和，“王妃无需忧心，皆是过往，如今有王妃陪在王的身旁，又添了孩子，已是最好结局。”
“我知道，只是终究觉得老太妃……”
后面的话，阮棠棠没有说出口，说她自私，但也为孩子铺好了路，说她爱子，却说走就走。
“老太妃其实想过，待王成年那日，便会告知一切，只是病重早亡。”
世事无常，让人唏嘘。
阮棠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唇间甘甜，心口却有些酸涩。
“如今老夫将此事告知与王妃，全看王妃如何决定了。”
“多谢大巫。”
阮棠棠叹出一口气，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见到耶律域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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