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一格？朕看是妙不可言！”
李纯放下茶杯，眼中精光闪烁，心情大好地朗声说道：
“传朕旨意，着国子监、弘文馆，遴选五十名聪敏好学的监生、学士，由礼部派员护送，前往西北大学‘交流学习’，一切用度，由国库承担！”
“再拟一道旨意，昭告天下。西北大学，乃教化万民之善举，凡大唐子民前往求学者，沿途官府，需提供便利，不得阻拦！有敢借机生事，扰乱西北大计者，严惩不贷！”
一连两道旨意，彻底表明了朝廷的立场。
皇帝，不仅是站在西北王一边，甚至已经亲自下场，为西北大学背书站台！
这一下，那些还在犹豫、还在叫嚣着要抵制的世家们，彻底傻了眼。
他们最后的希望，就是皇帝能出面制衡李唐。可现在，皇帝和西北王李唐，俨然已经穿上了一条裤子。
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
……
兰州，西北王府。
李唐放下长孙玥从长安发回的加密电报，脸上露出一丝不出所料的微笑。
李纯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个想要集权的皇帝，和一个能帮他削弱世家的强大藩王，天然就是盟友。只要他不表露出取而代之的野心，李纯就会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而“西北大学”这张牌，就是他送给李纯的另一把刀，同时也是套在所有世家脖子上的枷锁。
他拿起另一份文件，上面是林昭君和杨文菁联名提交的报告。
“‘锻体三十六式’初级篇已在兰州、凉州、瓜州、沙州等核心区域全面普及，民众参与热情高涨，初步统计，已有超过三十万民众能够完整练习‘引气第一式’。”
“根据初步观察，长期坚持练习的民众，在体能、精神面貌、以及对常见风寒的抵抗力上，均有显着提升。民间已出现‘王爷神功，百病不侵’的歌谣。”
“建议：可遴选其中天赋较佳、意志坚定者，传授‘锻-体三十六式’中级篇，作为基层干部和民兵骨干进行培养。”
李唐在这份报告上批下了一个“可”字。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提升整个西北领地的民众身体素质，更是在进行一场规模空前的潜力筛选。
那些能在艰苦的日常中，依旧坚持每日锻炼的人，他们的意志力、执行力，本身就是一种宝贵的财富。
这些人，将是西北未来最坚实的基石。
“王爷。”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拓跋尼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羹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紧身的皮甲，将火爆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但脸上却带着一丝凝重。
“政安局那边有新消息。”
她将肉羹放到桌上，低声说道：
“玥妹妹那边的情报网确认，随着当今天子下旨彻查天下道观，佛门势力正在中原各地迅速扩张。不少地方的豪绅、富商，都开始大规模捐建寺庙，供养僧侣。”
“尤其是天台宗、华严宗等几个大宗，借着‘道消佛长’的谶言，广收信徒，声势浩大。据说，洛阳城外的白马寺，半个月内，就收了近千名剃度的僧人。”
李唐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肉羹，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意料之中。”他淡淡地说道。
“王爷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拓跋尼孜有些不解，怔然问道：
“佛门讲究‘不事生产，不纳赋税’，若是任由其坐大，于国于民，皆是巨大的负担。而且佛寺拥有大量土地和佃农，自成体系，长此以往，恐成国中之国，尾大不掉。”
李唐放下汤碗，擦了擦嘴角，示意拓跋尼孜坐到自己身边。
他伸出手，将一缕不听话的秀发，为她别到耳后，才缓缓开口：
“尼孜，你看问题，已经能看到第二层，这很好。但有时候，要试着站得更高一点，看到第三层，甚至第四层。”
拓跋尼孜美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专注地聆听着。
“你说的都对，佛门坐大，确实是隐患。但这个隐患，是对谁而言？”
李唐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老神在在地缓缓说道：
“是对朝廷，是对将来的新秩序。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它却是一件好事。”
“好事？”
“对。”
李唐轻轻点了点头，“第一，佛门与道门相争，会极大地消耗中原内部的精力，让他们的目光，暂时不会过多地聚焦在正在埋头发展的西北。这能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第二，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世家门阀，为什么传承数百年而不倒？因为他们通过经学、礼法，垄断了思想的解释权。
而现在，佛门大兴，提供了另一种思想体系，这就等于是在思想领域，引入了一个强大的竞争者。他们会为了争夺信徒，争夺话语权，斗得你死我活。这恰恰是打破世家思想垄断的最好机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李唐的声音压得更低，深沉地说道：
“佛门讲‘轮回’，讲‘来世’。而我给天下人的，是‘活在当下’，是‘人人活到七十岁’的现世安稳。当这两种观念发生碰撞时，你觉得，对于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百姓而言，哪一个更有吸引力？”
拓跋尼孜的身体猛然一震，眼中爆发出恍然大悟的光彩。
她终于明白了！
李唐根本不怕佛门坐大。
因为佛门画的饼，是虚无缥缈的“来世福报”。
而李唐给出的，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今生健康长寿”！
当西北的百姓，通过锻体术和更科学的耕作、医疗，真的能活得比中原的百姓更久、更健康时，这种对比，将产生一种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所谓的佛法无边，在“吃饭”和“活命”这两个最基本的需求面前，将显得苍白无力。
李唐，是在用一种更高级的“信仰”，打击这个时代所有的宗教和学说！
“我明白了……”
拓跋尼孜喃喃自语，看向李唐的眼神，已经从崇拜，变成了近乎神明般的敬畏，“王爷您……您这是要釜底抽薪，重塑人心！”
“人心，才是最根本的战场。”
李唐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挥手说道：
“佛门要扩张，就需要钱，需要地。这些钱和地从哪里来？只能从那些豪绅、世家手里来。就让他们去争，去抢。等到他们把中原折腾得差不多了，我们再进去，收拾残局，建立新的秩序，就会容易得多。”
他的手指，从长安划过，一路向东，最终停留在了洛阳和扬州。
“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他转过身，对拓跋尼孜说道：“传我的令，让林昭君准备一下。我要她亲自带队，组建一支最顶级的医疗和养生团队，即日启程，前往长安。”
拓跋尼孜一愣：“去长安？做什么？”
“去给陛下看病。”
李唐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也不仅仅是看病。”
“我要让林昭君，成为陛下的‘首席健康顾问’。我要让西北的养生之法，成为皇室的标配。我要在皇宫大内，插上一颗属于我们的、拔不掉的钉子。”
“同时，也是时候，让皇帝陛下亲眼看一看，他一直信奉的‘仙丹’，和他即将拥有的‘健康’，到底哪个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东西。”
李唐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那个即将因为他的到来，而彻底改变命运的大唐天子身上。
柳泌的死期，不远了。
而一场由他亲手点燃的、席卷整个大唐的宗教风暴，也即将在中原大地上，轰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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