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把他们全杀了。”
换好衣衫，赵恩立盘腿坐在草堆上，用布轻轻擦拭着佩剑。
小人本就是小孩子，陡然被吵醒，很快睡意就又上来了，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小脑袋耷拉到林娟儿的肩上，睡着了。
赵恩立看了眼，没忍住，轻轻勾起了唇瓣。
从马车上拿出没有沾染到血的锦被，轻轻地盖在了两个小人身上。
看着天边的月亮，眸底闪过一抹沉思。
自从汴州出事以后，就有不少五岁以下孩童失踪的消息，起初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灾情之下，大多数人卖掉孩子以求自保的事情不在少数。
可今日在女人死亡之后，赵恩立就立马赶去了县衙府，可是还是来晚了一步。
男人抢走的孩子早就被转移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县长也不清楚。
他到府衙之中时，县长还真跟几名小妾干着那档子事情，不远处的桌上是弃之不用的大鱼大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外如是。
他身上的这些血，便是县长和他的帮凶的。
接触的越深，赵恩立才发现，汴州的事情远非州长隐瞒不报，朝廷不理这么简单，这其中似乎还藏着更深的阴谋，针对汴州……亦或者，针对北炎国。
想着，赵恩立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熟睡的小人，目光复杂。
**
晨曦撕破黑夜。
赵恩立一夜未睡，最后看了眼破庙，黑眸闪过一抹坚定，转身离开。
刚翻身上马，就听见小人清脆的小奶音。
“叔叔，你要自己一个人去汴州了吗？”
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赵恩立身体一僵，转头看向小人，却对上了两双清明的眼睛。
“……”
“你们怎么不多睡一会？”
苏玖一蹦三跳地来到赵恩立面前，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盘腿挤到他旁边，双手叉腰。
“多睡一会，然后叔叔就抛弃我们独自离开了吗？”
小奶音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仿佛赵恩立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赵恩立：……
小人持续输出，“是叔叔你把我带出来的，然后现在中途就想把玖儿一个人丢下了吗？”说着，苏玖还挤了两滴金豆子下来。
“……”
越听越渣了。
见小人小嘴巴还在叭叭叭，赵恩立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小嘴，轻叹了口气，“既然醒了，就出发吧。”
苏玖眼睛一亮，对着还站在门口的林娟儿招了招手。
林娟儿小心翼翼地瞟了眼赵恩立，嘴角微掀，小跑过来。
然后……
原本的两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
赵恩立带着两个拖油瓶就这样继续赶路。
不过没再像上次那样靠近城区，而是一直绕着郊外走。
很快，就到了汴州城外。
入目，是一片黄土地，寸草不生。
巍峨的城门之下，围着一群衣衫褴褛形如枯槁的难民，他们拍打着城门，哭喊着求救着……
让苏玖想起了观主小侄子给她看的一部电影，这一幕，像极了丧尸围城。
突然，眼前一黑。
眼睛被温热的大掌蒙住。
早在一天前，快要靠近汴州的时候，赵恩立就将林娟儿安顿在了树林一个洞穴之中，给她准备好了七日的饮食。
他原本也想将小人一并留下，可愣是拗不过这个小家伙，只好带着她来了汴州。
赵恩立冷冷地瞥了眼紧闭的城门，骑马离开了。
等到入夜。
赵恩立带着小人用轻功飞入了城门之中，悄无声息的。
苏玖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原来，古代真的有轻功哎！
她飞起来啦！
城门并无人看守。
进入城中之后，不同于城外的萧瑟和绝望。
汴州城内的街道上十分热闹，台楼上唱戏的，客栈里说书的，街边玩杂耍的。
一切是那么热闹，一切又是那么稀松平常。
正常到，仿佛灾情从来没有发生。
若不是城门外那隐隐传来的哀嚎，苏玖都以为这不是灾区，而是普通的热闹长街。
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街道上所有的人都神情呆滞，来来往往的行人也都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客栈，店小二在门口揽客
赵恩立抱着苏玖走在暗处，警惕看着四周。
果然，如他所料，现在的汴州城处处透着诡异。
想着，赵恩立停住了脚步，脚步方向一转，径直向靠近城郊的方向走去。
远离了喧嚣，四处变得十分安静。
不远处是一片片矮房。
其中一户人家院中，妇人正在收衣服，她家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因为距离较远，听不太清楚。
但相比于街道上的那些人，这两人看上去总算多了点人气。
赵恩立敲开了妇人家的门。
“你、你们是谁啊？”妇人看到赵恩立的模样，先是吓了一跳，但当看到他怀中的苏玖时，眼睛有些直。
男人似乎也听见了声音，起身走来，“婆娘，是谁来了？”
妇人脸上露出一抹焦急，从牙齿缝里憋出两个字，“快走！”
赵恩立一愣。
可已经来不及了，男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见到两人，男人的倒三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兄弟，什么事？”
赵恩立还是带着苏玖住下了。
天色已晚，他不知道若是还在城中会发生什么事。
妇人打水过来，放到房间门口，甚至还拿出了糕点招待苏玖。
这若是放在平常的普通人家，也是个稀罕食物。
更别说灾情之下的汴州了。
赵恩立弄了一小块下来尝了尝，等了一会，见无事发生，这才递给小人。
吃饱喝足之后。
夜已经深了。
四周一片寂静，赵恩立看着躺在自己臂弯处熟睡的小人，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汴州的事情早就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在这城中，他甚至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叔叔，你睡不着吗？”
不知何时，小人睁开了眼。
清冷的月光洒透过纸窗洒进屋内。
赵恩立轻轻嗯了声。
抬手摸了摸小人的脸蛋，低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玖儿，我想夜探州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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