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诺大的大殿上只有刘安一个人。
他没有坐在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上，而是坐在玉御台处的台阶上。
他亲手操办了皇后的葬礼，玩完了之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空荡荡的大殿，白发丛生的老人。逝去的年华早已看不见踪影，未来的日子已经逐渐看见彼岸。
咚，咚，咚……
一阵响声传来，周不疑拄着御赐的拐杖缓步走了进来。
他比刘安还要大上六岁，此时已经六十九岁了。
满头白发丛生，一脸的沧桑褶皱，当年的肆意少年也已经远走了。
他此时还身在朝廷担任着丞相一职，辅佐太子刘御，协助处理国事。
国家头号重臣！
刘安听到响声，抬头看去，见是周不疑，并没有多说什么。
“你怎么来了？”刘安问道。
“呵呵呵”
周不疑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刘安的身旁，径直坐了下去。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皇帝臣子，君君臣臣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碰面。
“我来看看你。”周不疑道。
周不疑将拐杖靠在肩膀上，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腿脚。
“年纪大了，拄着拐杖走了这几步，腿脚就有股酸软感。”周不疑笑道。
刘安瞥了他一眼，哼道:“你个老东西，老了不中用了，就出来多动动。别跟乌龟似的，一直爬着不动。”
“呵呵呵，陛下说的是”
“不过臣这辈子恐怕说做不到陛下说的那样，平日也只能忙里偷闲呀！”周不疑道。
刘安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你个老东西，坐过来些，给朕挡挡风。”
“陛下怎么不坐过来些，给臣挡挡风呢？”周不疑反问道。
刘安:“你说呢？”
“呵呵呵”周不疑只笑着坐了过去。
“陛下是觉得冷了呢？还是觉得冷清孤寂了？”周不疑突然问道。
刘安闻言神情一怔，两人相知相识已经几十年过去了。周不疑很了解他，这个时候能来到他身边，也已经证明了他的来意。
“你这个老东西呀！什么都瞒不过你！”刘安嗔怪道。
“呵呵呵”周不疑只笑了笑。
“唉！”刘安突然叹了口气。
“时间过得真是快呀！”
刘安满眼回忆之色，“几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故人如那秋风中的落叶陆续凋零！”
“剩下的能跟朕说上话的，也只有你这个老东西了。”
“人都将老去，也都将削我。生死轮回，天之定理”
周不疑看向刘安，“陛下不能免，臣亦不能免。”
“咳咳咳”周不疑突然咳嗽了起来，他兀自取出绢帕捂住口鼻。
“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朕让御医给你看看？”刘安看向周不疑。
周不疑却摇头笑道:“不必了陛下，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小毛病。”
听周不疑如此说，刘安也并没有追问。
周不疑兀自看了眼手中的绢帕，上面透露着点点新红的血迹，然后像是怕被刘安发现什么？快速将绢帕收起。
周不疑目光微动…………
刘安兀自对周不疑说道:“他们都走了，就剩下你了，你要保重身体，陪着朕把剩下的路走完。”
周不宜却突然对刘安说道:“陛下，这段时间忙的紧。臣这身子劳累的很，臣想告假一段时间，还请陛下恩准。”
周不疑道:“臣也许多年没有回过家乡了，想就此回去看一看。看看久违的故乡，看看先人的坟墓。”
刘安看向周不疑，看了看，才收回目光说道。
“好吧，朕准了。”
刘安:“这段时间所有大事都将近凑到一起了，在忙着处理皇后大丧的事情，所有事务都压在了你的身上。”
“确实是辛苦你了，朕准你三个月的假，回家去好好休息一阵。”刘安道。
“谢陛下！”周不疑高兴的道谢道。
刘安笑骂道:“你一个老东西可别高兴的太早，朕准你三个月的假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可不是让你就此归隐田园的。”
“朕现在身边一个老人都没有，你还得回到朝堂来帮着朕处理一些事情。”
“朝堂上的事情，你都知道，也都熟悉其中关节，一旦有事情发生，由你来帮着太子安定大局，朕才能放心。”刘安道。
“是，陛下”周不疑应下。
“功勋旧将，是国家功臣，可也有可能是国家祸患。初代功臣不作乱，保不齐后辈倚仗权势暗地里犯上作乱。”
“朕对亲自封赏的诸位功勋是不怀疑的，可他们的后人朕就不得不考量一下了。”
刘安看向周不疑，“文直，这段时间朕没有过问朝政，一直是你在主持大局，你给朕说说。”
“在朕颁布爵位世袭调整诏令后，一众功勋旧将是否有不满啊？”
“或者说有没有人敢暗中给太子下绊子？”
刘安直直的看着周不疑，周不疑闻言脸上笑意淡去，眼眸微垂。
“陛下”周不疑沉默了会说道。
周不疑:“臣无法以自己的看法掩盖全局，至于说到群臣对陛下的政令不满，阻挠太子行事是万万不敢的。”
“至少在臣的认知里是没有的。”周不疑道。
刘安深深的看了周不疑一眼，周不疑低眸，不与刘安对视。
“对于朝廷上的事情，还有一种功勋旧将的动向，龙鳞卫早就向朕禀报过了。”刘安道。
听到刘安的话，周不疑依旧沉默不语。
刘安冷声道:“他们应该庆幸，没有在皇后大丧期间闹出动静。”
刘安平淡的语气中所蕴含着的浓浓杀意，令周不疑周身一寒。
“陛下，有陛下在，没有人敢闹出乱子的。”周不疑开口道。
“那要是真有一天不在了？”
刘安这一句话又把周不疑定住了，见周不疑久不做答复，刘安也没有再说什么。
刘安双手撑着膝盖颤巍巍的站起来，见到刘安起身，周不疑也赶忙跟着站了起来。
“既然你请假回乡休养，那就好好回去休息吧。”
刘安说完，便挥挥手走了。
周不疑愣愣的看着刘安离去的背影。
周不疑对着刘安离去的背影，深深的躬身行了一礼。
然后也转身离去。
“陛下，臣走了……”
似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回荡在大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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