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听到声音，巨大的蓝色团子动了动，侧过头模模糊糊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申鹤叫了一声后就站在原地，瞳色太浅因而看起来有些无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家团成一团的师姐，她伸手轻轻推推还昏昏欲睡的麒麟，“师姐，天亮了。”
天亮了，该起床了。
“唔。”麒麟应了声，小小打了个哈欠，“早呀申鹤。”
“早，师姐。”申鹤有礼貌的回了句。
“师姐，师傅不见了。”申鹤告状。
她起来好一会了，找了留云常出现的几个地方，结果都是一无所获，最重要的就是——“师姐，我饿了。”
早上，该吃饭了。虽然她天赋很高，但还是个人类，而且还在长身体，往日都是留云准备做饭，不管煮的是什么，总能有一口吃的，但是现在留云不见了，早饭也就没了着落。
麒麟抖抖耳朵，并没有在周围听到什么属于留云的动静，祂推测道：“师傅应该有事，可能已经出去了，师姐带你去吃早饭吧。”
麒麟起身，抖抖身上蓝色的柔顺长毛，流线型的身体舒展，隐藏在厚重毛发下的肌肉若隐若现。唔，已经好久没这样睡过了，在月海亭整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加班的，还要开各种会议，对天性自在、无拘无束的半仙来说真是一大考验。
祂低下头，示意申鹤爬上来。
申鹤不大的身体轻轻一跃，稳稳停在麒麟脑袋上，她自觉避开红黑色的双角，抓住头顶的毛毛稳住身体。
“我的秘密基地，今天分享给申鹤！”祂很兴奋的说。
麒麟踏空而起，于云雾中奔跑，跨过限制出了洞府，来到离奥藏山不远的一处隐蔽山谷。
那里生长着一大片清心，清心特有的气味充斥于空气中，早晨的阳光斜射而入，露水如梦幻般反射着金光，期间有岩晶蝶受到惊动，纷纷扬扬飞向天空。
“看！是不是有种幸福的感觉？”麒麟如图进了快乐老家，扑到清心丛边，陶醉的闻嗅空气中的清香，“师姐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吃点清心心情就变好了，这个秘密基地现在和你分享，不要告诉别人哦，师傅也不行！”
“……好。”申鹤望着这无边无际的清心花海，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师姐，早饭……？”
“那么饿吗？那多吃点，这一片都是！”说着，麒麟作示范似的低头咬掉面前的一颗清心，嚼嚼，整只兽在阳光下透着懒洋洋的满足。
果然，就是清心。
她真傻，真的。怎么没想到呢？甘雨师姐平时吃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你在期待点什么？
申鹤蹲下，默不作声的摘下一颗清心，麻木的把花瓣往嘴里塞，感受着清心乍然入口时的清苦，以及微微清凉的后劲。
耳边还响着甘雨的嘱咐，“师傅吩咐过多给你吃些清凉降火的东西，你现在年纪还小，不好控制凶煞之气。这些败火的药材结合红绳能压抑住凶煞，要多吃些。”
行吧。
清心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冰冰凉凉的，吃起来是当之无愧于名字里的“清”。若是采摘下来趁新鲜卖去药堂，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上上品药材，价值千金。
只可惜……再好的药材当饭吃都是苦的。
申鹤吃得麻木，手下动作倒是不慢。
师傅都会放水煮熟的！起码作个样子，师姐就不一样了，装都不装直接带她来吃草。
一人一兽，竟将这满山谷的清心吃得七七八八。
麒麟小声念叨：“糟糕糟糕！吃多了！是因为昨天没怎么吃吗？不会长胖吧？”
说实话，本来申鹤挺害怕的，但是昨晚因为师傅要改衣服，师姐不得不变回原型后她就不焦虑了。
瞧瞧这纤细的体型，瞧瞧这毛发飘逸的仙气，根本想象不出来能噎死魔兽的样子，而且体型比她之前杀的那个魔神还大，哪有魔兽可以一口吞下？但鉴于师姐那紧张害羞的样子不似假的，她现在持有保守意见。
麒麟一边小声忏悔，一边从化种匣里掏出清心种子均匀的洒下去，这样过不了多久，山谷又能重新长满清心。
“吃饱了吗？走，我们回去吧。”麒麟低下头，让申鹤爬上来，“回去找师傅拿衣服，休息的已经够多了，是时候回去工作了。”
回到奥藏山，申鹤要练习符法和长枪，通过练习可以压制她的凶性，这是留云布置给她的每日任务。而甘雨要回璃月港开会，这是昨天晚上安排下去的。
麒麟找了奥藏山一圈一无所获，决定去其他仙人的洞府找找。
中午，申鹤已经将今日的练习完成，她拭去额头上的薄汗，松松紧绷的肌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颓唐的趴在山头上的麒麟。
“师姐，师傅没找到吗？”她问。
“没有——”麒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她去削月筑阳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的洞府，结果都一无所获，又不能以这副样子去璃月港找帝君和阿萍。
工作工作，再不回去会堆积更多的工作！请假时间已经结束了，回去又要加班了呜呜呜～
“师傅和白宵在一起。”申鹤想了想，说：“她们说过回奥藏山。”
“奥藏山？奥藏山找过了，洞府里也没有……”麒麟抬起头，“不对！”
洞府！起床那会只是听了下没听见师傅的声音，如果师傅一直待在某个地方没动，直到现在都没醒呢？
“我知道师傅在哪了！”
……
“白宵大人……”
早在麒麟落到地面的那一刻卡尔贝特就知晓了祂的到来，但是直到祂走到跟前才模模糊糊的睁眼，哈欠一声，用头蹭蹭面前的麒麟，“小美起来了？”
唉，哄小鸟睡觉不小心把自己先哄睡着了，罪过罪过。
魔神一般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可以不睡觉，也可以一觉睡数百年，若是仅有自己独处，发呆都可以呆上几天几夜。但是与其他人生活的时候也可以把作息与他人进行同步，适应能力极强。
硕大的脑袋把麒麟蹭得后退一步，摇晃一下才勉强稳住身体，“都说别叫那个名字啊！……我来找师傅，您有看见师傅吗？”
“嗯？在这啊。”祂微微起身，尾巴掀开，露出怀里睡在深色毛毯之中的小鸟，“还没醒。”
“噢，这就是您用自己的毛做的毯子吗？”麒麟看到了旁边那条格外大格外厚实的油光滑亮的皮毛，这在卡尔贝特的一众“作品”中，可以称得上最成功的。
“你说什么？”卡尔贝特一下惊醒，困意完全消失，祂语气幽幽的问：“刚刚没听清，再说一遍？”
听错了吧？是听错了吧？这个秘密怎么可能有人知道？怎么可能——
“您用自己毛做的毯子？”麒麟不解的歪歪头，“师傅有和我说过，难道不是吗？”
留云说的？
卡尔贝特将视线下移，用危险的眼神凝视身下的某只鹤。
留云：？
突然感觉有些毛毛的，留云把头从翅膀里伸出来，看到了一黑一蓝两只巨兽。张张嘴，还没等说话，就被一爪子摁在厚实的毛茸茸中。
抓着她的爪子没用力，但她也没法挣开，留云努力了一下，果断放弃挣扎，疑问道：“力王有何吩咐？”
“这毯子你知道怎么来的吗？”
“力王以自身之皮毛制作。”留云伸着脖子，“有何不妥？这事璃月众仙皆知。”
璃月皆知……
这一刻，卡尔贝特深刻的与甘雨共情了。
祂摆烂的松开爪子，把留云赶下去，将毛毯收好，整只兽弥漫一股忧郁，阴沉沉的令人害怕。
形象救不回来了，这个提瓦特大陆没救了，毁灭吧！
留云一脸疑惑，她扑棱着翅膀站稳，抖抖身体，用喙理顺身上的羽毛，“咳，甘雨来找本仙何事？”
“师傅……我的衣服。”麒麟满眼幽怨。
“已经改好了。”留云点点头，拿出衣服，骄傲的挺起胸膛。
“……谢谢师傅。”甘雨用元素力托起衣服，急急忙忙出去，还不忘捞一下她可怜的师妹，“午时了，申鹤等您很久了。”
“本仙这就出去。”留云目送麒麟离开，转头想问问卡尔贝特怎么了，却被身后的人阴恻恻的样子吓了一跳。
“咦！”留云吓出了重影。
“怎么了？”白宵已经变回人形，面无表情站在那不知道想些什么，此刻被她带着寒芒的眼神一扫，留云顿觉大事不妙，刚刚要问的事也抛之脑后，“没、没事！咳。午时了，鹤儿该等急了。”
留云故作镇定的转过头，又悄悄偏头观察了一下白宵的脸色，战战兢兢的迈开步子，“鹤儿还等着，本仙出去了。”
她走了，留下一脸忧郁的白宵。
白宵慢慢踱着步子跟着往她离开的方向走，边走边做心理建设。
没事没事，留云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不就是璃月都知道了吗？
没事没事，留云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嘴里兜不住，你不也没说不能说啊。
没事没事，留云是好不容易才养大的啊，不能不小心打死了。
没事没事，这事说到底还要怪你自己，怎么被发现的？被看到的就是你没发现，不小心说漏嘴也是怪自己。
没事没事，力之魔神做的荒唐事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名声又不能吃管它干嘛？
……
出洞府的那一刻，白宵已经做好了自我心理建设，自我cpU结束。出了山洞，迎着阳光踏着水上石桥走到水面中央小岛的红色树下。树下有一石桌，三石椅，申鹤已经坐在那了。
“早上好，申鹤。”她笑着和申鹤打招呼。
“中午好，白宵。”申鹤回答，“师傅出去了，等会就回来。”
“嗯。”白宵找了个椅子坐下，百无聊赖扫了一圈，桌上有个酒壶和一些碗，还有镌刻在位置前的一小行字：
「此处借帝君」
左右看去，果不其然每个座位前都有，分别是：「此处居留云」「此处坐归终」。
归终。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一些痛苦的学习回忆顿时浮现脑中，头皮发麻，莫名有种要长脑子的感觉。
白宵坏心眼的把面前那镌刻在坚硬岩石中的「帝君」扣掉，用特意长出的指甲在左边刻下「卡尔贝特」，右边刻下「白宵」。最后一笔落下，锋利的指甲缩回，手指又恢复以往的颜色。她满意的端详自己的杰作。
申鹤发现了她在搞破坏，但她没出声发问，只是用不明所以的视线看着她。
白宵心情好了些，拿过写着留云名字座位前的酒壶倒了一杯。是昨天喝的蒙德酒，她走前让留云打包的。
孩子还是有用的，留着吧。
“本仙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申鹤心心念念的师傅终于回来了，还带着不知道从哪里摘的草药。
她顺手从旁边捞了几条鱼，宰杀去内脏一气呵成，然后把鱼和草药一炖，短短数分钟，一份鱼汤就端到了申鹤面前。
她眼神慈爱的用翅膀摸摸申鹤的头，“鹤儿，吃吧。”
“我呢？”白宵发出灵魂疑问。
刚刚就觉得量好像不太对，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没有自己的。
“哼。”留云翅膀一扇，并不想理她。
大早上起来就让她在甘雨面前又丢了面子，过分。
孩子没用了，丢了吧。
“既然鱼没我的份，吃鸟肉也不是不可以，正好鱼有些小，这鸟还能勉强塞塞牙缝。”白宵有些阴恻恻的说。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留云非常有骨气的……做了三菜一汤。
“哼。”她非常傲娇的把菜端上来，头一扭，只用余光看她。
吃着菜，白宵欣慰了，孩子还是有点用的，起码做菜好吃，勉强留着吧。
就在白宵思想反复横跳时，刚离开没多久的甘雨又回来了。
短短那么一会，甘雨紧急召集七星开了个会，宣布稻妻来使的到访，并确定了由自己接待来使，确定了接待路线；游刃有余的应付了来试探的人；解决了昨天堆积的工作，并且推掉了往后几天，直至稻妻来使离开前的工作，交由适合的七星处理等等……
“白宵大人，您的通关文牒在哪？”甘雨问，走的太急，一时间忘了这回事，“还需要您亲自和我去月海亭一趟。”
“通关文牒？”有这东西吗？有人给我过？白宵一脸疑惑。
“您不会……没带吧？”甘雨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处理起来会有些麻烦，要写一大堆书面文件……不，是很麻烦。
又要加班了。甘雨眼神空洞。
“不知道，但是神子给了我一块令牌。”白宵掏出一块篆着紫金花纹的令牌，“这个算吗？”
“就是这个。”甘雨松了口气，有些欣慰。卡尔贝特也没那么不靠谱。
那是代表着「雷神」的令牌，可以说是稻妻与璃月交往的最高形式。
“是就好，现在给你？”白宵递给她。
“不，您先留着。”甘雨摆手拒绝，“等会和我去趟月海亭就行。”
“好。”白宵点点头，把令牌收回，“快来吃饭，你师傅做的。”
吃上了久违正常饭食，申鹤简直感动落泪。
……
月海亭。
“根据讨论，由我来负责这次招待事务。”甘雨将稻妻「雷神」令与璃月「岩神」令端正的在两边摆放好，一紫一金两道光亮起，在岩神像的见证下完成了契约签订。
“好了，这样契约签订完毕，您在璃月境内活动需遵守「两国交往协议」。”见白宵眼神澄澈，就知道她完全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甘雨叹口气，“不必担心，我会提醒您的。”
白宵点点头，“摩拉克斯怎么不过来？我感觉到他就在附近。”
“帝君大人说他会以人类的身份陪同。”甘雨道。
“钟离？”白宵想起上次和摩拉克斯见面时他的身份。
“唉？钟离？我好像听说过，是往生堂的那位新来的客卿吗？”甘雨一愣，“听说那客卿博学多闻，没想到居然是帝君大人在凡间的化身。”
好像不小心说漏嘴了。
白宵默默闭上嘴，转移话题：“摩拉克斯什么时候过来？”
“帝君大人说在玉京台相见。”甘雨也没追问下去，“岩神见证已经完成，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
玉京台。
八边形的巨大棱台，八个边上都摆放着巨大的香炉，来来往往的香客络绎不绝，倒显得负手而立与人群边的钟离没有那么显眼。
“帝君——”因为一早就通过气，所以甘雨借着服饰就辨认出与周围行色匆匆各怀心事不同的，一脸淡然的钟离。此刻他正站在边上远远观望人群上香，负手而立，望着袅袅而上的青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来了，钟离微微颔首，回头望了眼站在玉京台出口处等着他们的白宵，她正在无所事事的踢着脚下的石子，自娱自乐玩得挺开心。
钟离轻声道：“不必多礼，叫我钟离就好，这是我在人间行走的身份，尚有用途，还望保密。”
“好的，钟离大人……”甘雨点头。
“钟离。”
“是，钟离先生。”
钟离满意的点点头，“启程吧。”
他为自己套上了掩人耳目的术法，所以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在甘雨来的那刻又用神识影响了周围人的感官，没人关注到两人的交谈，也没人发现七星的秘书出现在这里。
只是在离开时出了点意外。
“甘雨秘书。”在他们出京玉台时，遇到了在这等候多时的白发女人。
她正站在靠在栏杆上的白宵旁边，也不掩藏，向他们展颜一笑，大大方方道：“在下凝光，现任天权星，甘雨秘书应该还有所印象。久闻「力之魔神」大名，特此来打声招呼，莫要见怪。”
说完笑着点头示意，礼仪挑不出一点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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