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楚沐帮忙，殷铭很快便做好了满满一桌的菜肴。
等灵曜端上最后一道鸡汤，四人便在各自的位置落座，开始吃饭。
“楚沐师姐，你知不知道有关于上一任宗主，楚雅前辈的事情？”殷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十分随意地问了一句。
实则他从动筷开始，就一直在想着要怎么开口了——
楚沐一直在神域生活，说不定听过什么前任宗主的八卦。
再不济，她身为现任宗主的妹妹，能接触的机密怎么着也会比其他弟子多。
就算问不到什么，说不定还可以让她看在龙丞的面子上帮忙查查。
思及此，殷铭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还得是龙丞啊，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改天一定额外给他加餐一顿。
唔，前提是如果他还需要的话。
楚沐往龙丞碗里夹菜的筷子一顿，美眸流转间，便猜到了一些相关的信息，“殷师弟接受的是楚雅姑姑的传承？”
殷铭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了楚沐一眼，这姑娘挺聪明啊，这么快就猜到了。
挺适合跟龙丞这种没心眼的憨憨在一起的，这样就不用担心龙丞那傻小子会被骗了。
不过她刚才说的是，楚雅姑姑？
殷铭不解地垂眸思索了几瞬，这才想起来上一任宗主并没有留下后代，因此现任宗主是从同支系的正统血脉中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弟子。
你问什么叫没有留下后代，把灵曜当什么了？
说实话，神域未必知道灵曜的存在，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会把他当透明人吧——
神域同样也最重视血统，只不过跟魔宗不同的是，他们重视的是血统的纯度。
像灵曜这种身怀神魔两种血脉的，于他们而言就是既肮脏又耻辱的存在。
想来，他们宁愿把位置传给血脉驳杂的外门弟子，也绝不会让灵曜继承正统。
不过他们抵触也没用，原着中灵曜最后不仅当了神域宗主，还将神域与魔宗合并了起来。
而他们前期有多嫌弃灵曜，后期就有多卑躬屈膝。想到书中描写的两族长老不得不从、吐血三升的场面，殷铭就想笑。
果然还得是这种打脸剧情才得劲。
等等，殷铭突然想到……如果楚依叫楚雅姑姑，那她岂不是灵曜的表妹？
那龙丞以后不得喊灵曜大舅哥？！
好家伙，超级加辈了属于是。
这俩货不愧是书中的好基友，哪怕现在闹僵了，也还会变相地纠葛在一起。
要不是灵曜现在名花有主，这对cp他高低得嗑一波。
想到灵曜这朵名花的正主正是自己，殷铭终于收起了嘴角的微笑。
之前的就当没看到，以后不许再嗑了哦。
“楚沐师姐果然冰雪聪明，我也是在接受传承之后才知道对方是楚雅前辈。”
“我之前听说上一任宗主任职期间忽然失踪了，长老发动门中弟子外出寻找皆遍寻不到，不知她又怎么会在神陨遗迹里立碑呢？难道她消失期间，曾回过宗门？”
殷铭编了个听起来还算站得住脚的理由，让楚沐不会因此对他起了疑心，楚沐果然信了。
“我也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楚雅姑姑在我未出世前就已经离世了。”
楚雅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但我曾听姐姐提起，姑姑的遗物是一位十分要好的同门弟子带回来的，那位弟子后来当了神女，最近刚从祁天神殿回来。”
殷铭微微蹙眉，祁天神殿？不知道。
神女？哦，知道了。
“楚依？”
还祁天神殿呢，明明是神弃之地，差点就被带偏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楚沐，毕竟这事除了宗主和六大长老，其余弟子完全不知情。
殷铭此话一出，倒轮到楚沐意外了，“殷师弟怎么知道神女的名字？”
不怪她惊讶，楚依虽然回来了，却还未曾公开露面。
现在的弟子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那批，认识楚依的没几个，哪怕私下遇到了，也叫不出名字。
而历代神女数不胜数，她们修为高超，寿命也短不到哪里去，殷铭到底是怎么知道此次归来的神女是楚依的？
殷铭被她问得一噎，反应过来后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子。
是他草率了，竟然忘了楚沐并不知道那三个被大长老丢到神弃之地的人里有他殷铭。
他怎么知道？他能说其他神女早就驾鹤西去了，只剩楚依吗？明显不能啊。
可从头解释未免太过麻烦，且其中真相只怕会让楚沐怀疑人生，殷铭想了想，还是决定随便找个借口蒙混过关。
“前几天凑巧听到有人在讨论历代神女的事情，正好听到了楚依这个名字，方才师姐提到神女，我便随意瞎猜了一句，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让师姐见笑了。”
楚沐见他神色不像心虚，想到他也没机会认识楚依，更没理由说谎，便信了他的说辞。
“原来如此，此次归来的神女确实是楚依前辈，姑姑以前曾与她交好，殷师弟若是想知道关于姑姑的事情，可以向她请教，她如今就住在娴雅苑，离此地不远。”
殷铭点了点头，暗自记下了楚依现在的住址。
如今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再去找她吧。
饱餐一顿后，四人将餐桌收拾干净，龙丞和楚沐便一起离开了。
而灵曜则一直死皮赖脸地跟在殷铭身后当小尾巴。
每当殷铭转头想赶他回偏室，他便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让殷铭不自觉地就想起他今天刚刚得知双亲逝世的消息，当即心一软，驱赶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最后的结果就是，灵曜又成功地躺在了殷铭床上。
殷铭默然长叹，明知道他大概率是装的，可就是没办法狠心把他踹下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宠着呗，还能离咋滴。
幸好灵曜也只是将他圈在双臂之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着他，呼吸绵长而平稳，显然已经入了眠。
殷铭见此也安心地闭上了眼，高阶修者虽然可以用真气驱赶身体的疲惫感，但长时间不眠不休，也会感到倦怠。
趁现在好好地补一觉，让身体放松放松吧。
***
直至感受到怀中之人进入了梦乡，灵曜才再次睁开了眼眸。
他低敛着眉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殷铭安静美好的睡颜，轻轻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做完这个动作，他神色复杂地闭上了眼眸，又几不可查地发出一声细微如呢喃的短叹。
“传承者，何谓你心中之道？”
当他将手掌覆上石碑之时，一道温柔的女声瞬间在他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遥远得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又更像是记忆深处引起的强烈共鸣。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道声音曾真真切切地在他耳边欢笑，呢喃。
那道声音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语气疑惑道：“你是……”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灵曜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难受。
心慌之下，他没听完剩下的话，更没有回答什么，便逃也似地收回了手。
却抑制不住地落下了一滴泪。
也许是在害怕吧。
怕她记得自己，又怕她不记得自己——他其实早就猜到了青玉棺中躺着的是谁。
可哪怕殷煞早已将他们离开的原因告知了他，他也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这两个，从他尚在襁褓之中，便抛弃了他的……亲人。
更可笑的是，他甚至没机会怪他们，便得到了他们的死讯。
灵曜也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触。
愤怒、厌恶、快意，还是……哀恸、欣喜、悲伤？
不论是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这世上已经没有能让他宣泄这些情绪的地方了。
幸好……灵曜紧了紧圈住殷铭的双手。
幸好他还有殷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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