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从不在计划之中,无论是吴懿的,还是甘宁的,亦或是千里之外周瑜的。
“吴老弟,这一战当真爽快!”甘宁抱着胄盔,甩干头发上的汗水,大笑道,“想不到攻城竟是这般体验,就是登城麻烦了些,贼人武艺倒是不错,还不会一打就跑,杀了个痛快!对了,你怎么不带人进城?”
“进去做什么?难不成我等还要在此驻守?兴霸兄若是有意,倒是能进去瞧瞧。”
“唉。你都不去,我还去作甚?”
“去瞧瞧吧。”吴懿跳下马,将缰绳塞到甘宁手里,转头道,“崔校尉,你对句容熟悉,带将军进城瞧瞧。”
崔灵虎领命,上前拉过缰绳,示意甘宁上马。
甘宁一愣,笑道:“崔校尉骑着便是,我骑自己的。”
水军马匹本就不多,这次甘宁只带了两匹,他和吴懿一人一匹,崔灵虎哪有这个资格,转头看向了吴懿。
吴懿摆了摆手让她自去,自己则拉着两名水军将校到路旁商量起事来。
一男一女骑着战马,男人英武、女子娇媚,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竟显现出诡异的温情。
然而,这份温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坚持到甘宁绞尽脑汁问出第一个问题。
“崔校尉,听闻你是清河崔氏出身?”
“不是。末将是山越土人,幸得王太守赏识,随丈夫来到河北生活,井底之蛙终于得以见得天日……”崔灵虎算是健谈,说了许多河北优渥的生活,对当初的选择庆幸不已,言语间不乏开心之色。
甘宁却不怎么开心,他早已不在意崔灵虎在说些什么,而是看着句容的接到眉头越皱越紧。
“那女娃!对,就是你,出来!”甘宁看着街角门后一道瘦弱的身影勾了勾手。
一双手忽然探出,将女娃拉进房中,随即一名老汉奔出来跪在地上对着这甘宁就是叩头,脑袋磕在地面上砰砰作响,嘴里发出凄惨地哀求:“这位军爷!小女不懂事,她真的不懂事啊!她还小,我等出身低贱,她未见过军爷英武之姿,冒犯了将军……”
“住口!”甘宁听得烦了,喝问,“你是她阿爹?”
“是是是……”
“你他娘的当什么爹!”甘宁翻身下马,一脚将老者踹翻,骂道,“一个女娃没有衣服,你他娘的也算是个爹?去给她做件衣服,不知廉耻。”
说着,甘宁解下披风丢了过去,头也不回气哼哼地向前走,可刚走两步似乎气不过,又跑回来将老者再次踹翻,骂道:“说的是你!不知廉耻的是你!没用的东西。”
“拿来。”这时崔灵虎也跳下马,从老者手中抢过绸缎披风披回甘宁背后,细心地为他系好,低声说,“这种东西不是他们配有的,拥有了只会害了他们,现在只是没衣服,日后就会没脑袋。”
“何其荒唐!不过一件衣服!”
“将军没经历过苦难……”
“我如何没经历过?我从不避讳自己水贼出身,与野狗争过食,世间百态比你更清楚!可那是乱世啊,天灾瘟疫横行,民不聊生以土充饥的日子都过去了,那袁谭治理扬州也有些年头了,不至于如此吧?”
“甘将军,将军和末将谈及过您的出身,您在做水贼之前乃是士族,学的是圣贤礼教,享的是锦衣玉食。他们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末将曾经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都是奢侈。”
“不不不,你见过河北的百姓,你再看看他们?”甘宁毫无意识地跟随者崔灵虎的脚步在城中漫步,他似乎很想在这个问题上争个高下,“你可见过袁军水军?你可知水军打造有多耗费银钱?别的不说,一艘楼船足以让这一城百姓过上一年的好日子。袁军楼船与我军相当啊,是与水军全军相当!百姓怎会过得如此?”
“将军,在我等土人的村落,越是富有的就越想购买汉人的刀剑,而越是贫穷的则更想买汉人的刀剑,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崔灵虎苦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河北百姓对王弋的忠诚度,她从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家里没男人了,而王弋的恩情却要有人去偿还,哪怕王弋根本不在乎她这么个小人物的举动。
甘宁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社会最基础的逻辑从来不会改变,无论上层人还是下层人。
可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产生了一阵恍惚,他觉得除了赵国之外的世界已经没救了,甚至不能理解那些和他拼死作战的敌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守护女娃连衣服都穿不起的家园?还是沾染着无辜者鲜血的荣耀?
忠义?世道都破成这样了,还他娘的谈什么忠义?袁谭到底还在坚持什么?这比破落的大汉强在哪里?越打越往回倒退?
“吴将军似乎早就知晓?”他忽然想起劝他入城的吴懿,看向崔灵虎的眼神有些难看。
“是的。”崔灵虎点了点头,犹豫片刻低声说,“末将初到河北时,赵国许多地方也是这样,甚至不如。将军,殿下对许多百姓来说就是在世圣人,末将只想战死以报君恩。”
她的话让甘宁眼中闪过一抹骇然,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想明白了吴懿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进城瞧瞧。
一切与王弋的功绩,与崔灵虎毫无关系,吴懿在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拉拢自己,让自己站在他和王召这边。
一想到王召和吴懿的关系迅速火热,吴懿还主动在水军面前暴露了自己外戚的身份,甘宁有些担忧,他感觉一些不好的事正在发生。
“算了,没什么好看的。”见到城中居住的百姓都是这种寒酸模样,甘宁着实没什么兴致,叹息一声,转头离去。
崔灵虎对这个多变的男人感到奇怪,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她不过是个小小校尉,除了听命别无选择。
不过她很快便被另外一件事吸引,那些凶暴的水军入了城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依旧是满口污言秽语,而是嫌弃地逛了一番后守住了各个重要路口。
“没想到水军军纪竟如此严明。”她下意识说了一句,随即自知说错,立即闭上了嘴巴。
甘宁实在想不通吴懿的用意,便接过话头:“杀头的条例写得清清楚楚,四十斩不是说说而已,崔姑娘不知吗?”
“呃……末将当然学过,当初只是觉得奇怪,哪有军队不劫掠的?不劫掠还打什么仗?后来发现这些穷酸地方确实没什么好抢的,抢他们着实有些丢人。”
“不劫掠百姓能安定民心,该给的殿下都给了,确实没什么好抢的。对了,像你们这些……呃……在军中待遇与汉人相同吗?”
“哈哈……”崔灵虎见甘宁尴尬,不自觉妩媚一笑,察觉不对收拾好表情后才认真地说,“是一样的。军中只看本事,不看出身,民间大多也是如此。说来好笑,末将刚到河北时想着自己能有一间窝棚,夫君能出去打猎,我能上山采些草药换钱就是极好的日子了。谁知殿下给我们分了田地,还能不花钱租赁耕牛种田。可我们夫妻没人会种田,头年颗粒无收……”
美人一笑化霜寒,甘宁看得有些愣神,下意识问:“如今你们会了吗?”
“还是不会啊……末将夫君被大虫食了,末将去寻了许久,连尸首都没找到,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出身。家里的田都种了药材,由邻里帮着打理。”
“哦?我记得殿下不让招收佃户吧?”
“他们不收末将的钱,末将闲时会给他们瞧病,他们照顾那些药材可精细哩。”
“睦邻友好,确是难得。”
“哈哈……只要天下太平,哪有那么多坏人。”
“崔姑娘想必医术了得吧?我有一副将名叫王召,他的阿姊是赵国有名的医士,若崔姑娘想认识……”
“将军说的不会是那位王玟吧?不了不了……”崔灵虎连忙摇头,面色古怪道,“末将与她相克……嗯……相克!”
“这是为何?”
“将军,末将医术一般……啊!将军!卑职回来了!”崔灵虎不想解释,刚好回到阵前,看到吴懿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急忙跑过去将马匹还了回去。
甘宁叹息一声,觉得自己搞不懂女人,无奈地跟在后面。
吴懿见到这副场景就想笑,他拉过甘宁低声说:“兴霸兄,你就带着王召去崔氏提亲,他们要是敢说个不字,你就让周公瑾去揍崔季归(崔琰),保准好用。”
甘宁闻言翻了个白眼,周瑜自己那破事儿都没弄明白呢,甄道传出有身孕那几天周瑜看谁都没个好脸色,还指望能帮得上他?
“吴老弟,男女之事都是小事,不用着急。”甘宁摆了摆手,面色一凛,沉声说,“吴老弟你不厚道啊,让我见了句容的惨状是为何?”
“兴霸兄当真灵敏。”吴懿赞叹一句,也收起了笑容,说道,“句容不惨啊,句容算是富庶的……”
说着,他将自己在九江的见闻与经历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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