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国师也不和人兜圈子，开门见山问道，
“静空大师此番深夜才来造访应天府。”
“是因看见了这星象？”
静空禅师颌首道，“正是。”
“老衲前些日子也曾看过那紫荆星，发觉耀目异常。”
“又在镇北侯府上见过小侯爷身上的不俗气运，心中只是有所猜测，不敢笃定。”
“今夜却见赤溟星现世，妖冶非常。”
“只是老衲占星衍算之术未精，便来向应天府的几位先生求知一二。”
季国师面露笑意摇了摇头。
“那你来的真是不巧，我们二人刚刚谈完此事。”
“烦躁的很，应当无心再谈。”
“齐圣人也不在此间，不如大师和苏先生对弈几局。放放水。”
季国师埋汰着人拍了拍苏圣人的肩膀。
“苏先生高兴了，自然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静空禅师也没当真，只是微微颌首笑了笑。
“国师大人多年未见，依旧风趣的很。”
苏圣人在季国师面前难以保持什么当世大儒的气质，没忍住白了他几眼。
转过头就和颜悦色和静空禅师说起齐圣人之前推演的结果。
将杜衡和云疏妤身上寄托着大洛国运，以及赤溟星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不过这些在他们这几位老东西那里也都是各自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赤溟星的传说也是流传许久。
所以这都不是什么意外的地方。
最意外的还是，不仅仅是横空出世的杜衡身上牵扯着大洛国运，还有云疏妤也被牵扯其中。
按理说，云疏妤身为大洛皇室王女，论国运之气应当比杜衡强。
但是国运一事其实没有道理，并不一定出现在君主和皇室身上，也可能出现在对于此间王朝引起变革作用的臣子，甚至是反贼身上。
云疏妤回大洛五年，大洛逐渐稳定强盛，可是帝星紫荆星没有异常，而是等到杜衡回大洛，两人牵扯在了一起，紫荆星才开始逐渐异动。
苏圣人还在说着。
“齐师弟和我书院内的一些学子曾经目睹我那天道碑文在连番经历了那二人大逆不道的举措之后。”
“起初只是警告，而后长公主殿下更改碑文，似乎反倒引起了那天道碑文上残存的法则和意识对于殿下和杜小侯爷的青睐。”
苏圣人顿了顿，又看向那夜空。
“当时是杜小侯爷回大洛不久的时间点，在他们二人那番举动之后，齐师弟的占星衍算之法算到紫荆星起了异动。”
先是杜衡回大洛，紫荆星开始绽放光芒，接下来就是杜衡和云疏妤对于天道碑文轮流的举动引起了天道碑文和紫荆星更大的异常。
所以才有国运寄于他们二人身上的猜测。
静空禅师听完许久默认，而后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
“静空大师是不是也推演出了什么？”苏圣人发觉不对，挑眉问道。
静空禅师微微躬身。
“听完齐施主的推演，国运系于殿下与小侯爷二人一事便已印证。”
“国运一事暂且不提。”
“赤溟现世，恐大洛难安。”
季国师大大咧咧又推出那张巨大的虚影棋盘。
“行了，皆是天数，也是人力，如此纠结挂心又有何用？”
“不如对弈几番。”
静空禅师叹了口气，笑了笑。
“国师大人说的是，倒是老衲着相了。”
季国师拿出的棋盘，他还没有所动作呢。
苏圣人笑眯眯着已经站到了黑棋的那方，看来是棋瘾上来了。
“国师大人今晚就这句话小老儿中听。”
“我也和静空大师许久未曾对弈过了，国师大人先等候一二，静空大师先请吧？”
静空禅师看了看季国师，又看了看苏圣人，大概猜到了之前对弈的结果应当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不然苏圣人也不会这般急切的想在自己这边讨颜面。
他摇头失笑，“那老衲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大洛应天府、白马寺、御天监三家的老头子感怀记挂着大洛未来的时候。
杜衡和云疏妤这边却是安安逸逸岁月静好的过了十数天的日常日子，丝毫没有什么大洛要变天的感觉。
公孙太傅下台被抄家，方太师手底下的人又安分守己没搞出什么幺蛾子。
杜衡平日也就处理一下刑捕司的案子，陪着云疏妤改一改奏折，讨论一下大洛下一步的政令。
这么一晃，十来天过去了。
裴瑜何历等出去招兵的人也如约回到了大洛。
杜衡身为主帅本来还想摆烂，耐不住云疏妤催促他，于是只好决定亲自出城把人迎了回来。
朱雀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却又清出了一条大道让大军通行。
几列纵队齐头并进。
杜衡在最前头，后方是裴瑜和何历，在后面就是此次招军回来的兵马了。
杜衡审视了一番神策军的新鲜血液。
看裴瑜带兵回来的阵仗，招兵人数倒是达到了杜衡的预期。
就是此次行动的领头，裴瑜裴大将军整个人显得有些古怪，神色没有什么精气神，时不时咬牙切齿又面色恍惚出神。
杜衡朝何历挥了挥手。
何历拍马到了杜衡身侧。
“裴将军这是？”杜衡低声明知故问道。
何历一脸茫然疑惑的摇头。
“末将也不甚清楚..”
“这次外出，除了招军的时候裴将军与我在一处，其他时候裴将军神龙见首不见尾。”
“末将也不知道裴将军出了什么事，问过几回，他也不肯和末将言明。”
杜衡听完嘴角微微扬起。
其实因为天乾卫的情报网，他手头的情报比在跟在裴瑜旁边的何历还充足，加上冯召之前的来报，心里其实隐隐早有预料，眼下就是再八卦八卦看能不能找点其他乐子。
只是看着裴瑜这番样子，倒是让他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傍晚，杜衡站在神策军营的高台之上，倚靠着栏杆看着下面操练的将士，和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的裴瑜。
他略微思忖，冷不丁对着旁边的空气问道，
“冯召，你有没有觉得裴将军现在很像一个人。”
冯召还是敛身隐形的状态，想了一会儿，低声回话着，
“属下愚钝，小侯爷是说裴将军像裴老爷子吗？”
“裴家枪法刚猛凌厉，裴将军身手不凡，已经是得了真传，颇有几分裴老将军的影子。”
杜衡得不到正确反馈，无语的摇头，转身下了高台就要回府了，府里这时候还有人等他。
要不是今日是神策军的新兵入营，都这个点了，他早该回去了。
下楼的时候，杜衡又是冷不丁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你不觉得他很像以前的苏哲苏大才子吗？”
冯召身形顿了顿，嘴上称了是，心中却觉得不然。
冯召很早就被云疏妤吩咐跟着杜衡当工具人了，也是看得多了。
经过杜衡提点，他认为，比起被夏青蛰整天撵着跑的苏哲。
裴瑜这又是不忿又是记挂的样子。
反而更像眼前这位他惹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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