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近前后，也并没有行什么三叩九拜之礼。
只是在一名狐妖使者的带领之下，朝着最上方那位模糊的女子身影拱手。
“见过太山娘娘！”
如此高呼一声，行礼便算结束了。
周围的丝竹之声，不知何时也已经停下来，整个大殿内一片寂静。
为首的狐妖使者转过身来，又对着许平安和一众狐妖拱了拱手。
然后才指着旁边摆放着的牛骨和编织的草人道：
“今日太山娘娘殿试的两道题目，便在诸位眼前的这两个物件之中。”
“诸位既是本届科考大典的优胜者，不知有没有人可凭这两个物件，猜到太山娘娘想要询问的问题？”
底下众狐妖一听，顿时都是大觉新鲜，纷纷猜测起来——
“我说这儿怎么会摆放这两个东西，原来是跟殿试的考题有关……”
“这一具牛骨……难道是太山娘在鼓励我等，想让我们任劳任怨，勤奋修行？”
“不对不对！太山娘娘应该是想提醒我等，要向牛一样不吃荤，只吃素。如此一来，方能避免欲念横行！”
“这草人一看便知是手动编织的，而且做工精致。想必也是太山娘娘想以此来提醒我等，在平日修行时，勿要一味静坐空想，也需常常动手才是……”
一众狐妖都想在太山娘娘面前展示一番，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慷慨激昂，说得有理有据。
众人之中，就只有许平安和他旁边的银发少女没有说话。
许平安是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不好意思拿出来欺负人。
小玉则是明显有些胆怯和害羞，不愿开口。
少女只低着脑袋，在那小声嘀咕：“原来殿试是这样子的么？”
“居然还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早知道小玉就不来了！”
许平安：“……”
那负责主持的狐妖使者听了一阵，似乎都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便看向还没有开口的许平安和小玉。
小玉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想盯着自己的脚尖，却发现根本看不到……
她只好闪身躲到许平安身后，尽力把自己藏起来。
使者也不强求，只朝着许平安拱手：“道长可有何见解？”
人家都已经主动问起了，许平安也就不再推脱。
拱手道：“依贫道之见，这牛骨应该是指南华真人《养生主》中的一篇故事……”
身后不远处的小青立即就反应过来：“难道是庖丁解牛？”
许平安回头拱手：“小清前辈学富五车，贫道佩服！”
“……”
狐妖使者微笑不语，许平安便接着道：“至于这个草人，应该是指太上在《道德经》中留下的两句真言！”
众狐妖一听，纷纷被点醒，脸上各自露出恍然之色。
狐妖使者又朝着许平安拱手道：“道长所言，句句在理！”
“不错，本次殿试的两道题目，其一便是庖丁解牛，其二便是天地不仁！”
“诸位可选其中任意一题作答，也可两题并答。总之，无需拘束。心有所思，畅所欲言便好！”
她话音刚落，也不等其他狐妖抢答，便径直指向刚才没有开口的银狐。
“小玉姑娘，你先来吧！”
“哎？”
少女愣了愣，见周围众人全都看过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她下意识想要向十三兄求助，却见对方投过来一个温暖而带着鼓励的眼神，心头立即就变得镇定了许多。
“那……晚辈就说庖丁解牛吧……”
少女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所学，很快便有了思路。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道：“庖丁的牛刀用了19年，解牛数千头，刀锋仍旧锋利无比，吹发可断！”
“由此可见，那把牛刀必定是经过特殊方法炼制而成的法器，威力不俗！”
“至于是用何种材料，又是用各种方法炼制而成的，晚辈暂时还不清楚。这次回去之后，就好好研究一下！”
许平安：“……”
众人：“……”
周围一众狐妖听完，脸色全都变得有些古怪。
少女立即就察觉到了异样，小心翼翼问道：“十三兄，是我说错话了吗？”
许平安摇头：“倒也算不上错。这两道题目本就是各抒己见，答案也并非唯一。只是……”
小玉却没再听下去，而是使劲拍着自己的胸口，像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一样松了口气。
“没错就好！没错就好！差点吓死我了！”
“……”
许平安见状，又把“你偏题了”几个字给吞了回去……
小玉答完，立即就闪回到许平安身后躲藏起来。
大殿内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刚才好几名本来跃跃欲试的狐妖，似乎思绪都被银狐给打断了，也没敢再轻易开口……
这时，一名白发狐妖站了出来。
他先是对着周围众人拱手行礼一圈，才缓缓开口道：
“老夫熟读经典，对南华真人的诸篇故事更是倒背如流。便也来对庖丁解牛解析一番罢！”
“老夫以为，那丁氏虽然身份贫贱，却也能通过解牛悟道，正好说明道不远人这四字！”
“在大道眼中，并没有亲疏贵贱之分，甚至也没有人妖鬼魔之别。无论屠夫走卒还是阿猫阿狗，或是山野精怪，只要诚心修炼，皆可悟道！”
这番话一出来，立即便让周围众狐妖眼睛一亮。
就连负责主持的狐妖使者，也都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又有第二位中年男子站出来道：“刚才那位狐友所言极是，不过在下还有些补充！”
“在下认为，南华真人借用庖丁解牛一篇，也在隐喻天地生杀予夺之道！”
“宰牛虽然是在杀生，好似滥杀无辜。但那丁氏胸中本无杀生之意，只为杀牛取肉，以养活众人而已。他心怀坦荡，故而杀生也能成其道！”
“我等狐妖也是如此，虽平日里也都有杀鸡捉鸟，但此事符合天地运行之道，所以并不会招来祸端。”
“可要是心中藏有弑杀之意，故意去世间害人或者杀人夺宝，那便必然会遭受天道的惩罚！”
这人说完，接着又有人站出来。
“晚辈以为，南华真人是在告诉我等如何得道。”
“修行也当如庖丁解牛那般，通过潜心修炼，做到心外无物，直取本性。如此，方能证得大道……”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狐妖陆续站出来作答，许平安也算是眼界大开。
他以前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庖丁解牛，居然可以从如此多的角度作出不同的解释！
不过，也不知这些狐妖是有意还是无意，全都指着庖丁解牛作答。似乎都在逃避“天地不仁”那道题。
直到来自九华山的野狐小青站出来，才算是开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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