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知道皇后是在笑自己，月白羞红了脸，说话也有些磕巴起来。
“知，知道了姨母。那，那我就叫你桃桃了。”
不过她心里也还是松了一口气，进宫之前父亲十分担忧，细细说了宫中的规矩，又要她谨言慎行，让月白一直是悬着心提着胆。
如今看到姨母，聊了两句之后，才觉得宫中并不如父亲嘴里的洪水猛兽一般。
桃桃点点头，也应了一声，“月白表姐！”
“桑……大人，这边的院子是昨天刚命人收拾出来的，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您请人告诉本宫，本宫肯定会解决的。”
皇后还是不太习惯桑的名字。
只有一个字的名叫起来着实有些拗口，但她也仅仅是觉得拗口，不会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奇怪之处。
桑点了点头，“多谢娘娘。”
皇后并无多言，留下这些话之后就离开了。
虽然担忧桃桃能不能适应，但这也是她必须迈出的一步。皇后只能狠心离开，甚至不敢去看桃桃的神色。
生怕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之后，刚立下的决心又坍塌了。
小奶包不知道皇后心中的忧愁，她已经上过很多很多次学校了，而且这次的老师还是桑，她心中是一点点烦恼都没有。
月白倒是有些紧张，皇后一走她就正襟危坐起来，不敢出什么差错。
“唔，桑为什么没有带书呢？”小奶包歪了歪脑袋，看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书本的痕迹。
月白也跟着疑惑起来，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夫子来。
她之前也有请过夫子，但对方是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总是板着一张脸，和眼前这个俊美男人完全不一样。
公主的夫子还真是好看，而且完全不会凶巴巴的。
但是这么年轻，真的可以教书吗？
桑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我上课不需要书。”
月白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心里不由得对眼前的夫子怀疑起来。
怎么会不需要书呢！之前的先生可是说，书中有黄金屋书中有颜如玉的。
把书都抛弃了，怎么能称得上是教书先生呢。
她没忍住转头看向桃桃，想要看看对方的意见。
毕竟她自己人微言轻，只是一个伴读书童，真正做决定的还是桃桃。
小奶包对于桑可是特别信任，既然他说不需要书，那就不用。
“那我们学什么？”
月白一下子就泄了气，虽然桃桃是发问了，但语气软软的，一听就知道这之中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看来这个小公主是一个十分单纯的人，很容易就会被人的外表给欺骗。
月白的脑子里迅速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被花言巧语给欺骗，还反过来给了对方许多好处……
她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给皇后。
桑抬了抬眼睛，也注意到了月白的不信任，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对于桃桃的疑问，桑也没有正面回答。
他盯着桃桃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后才开口，“你最近有想不明白的事？”
月白一脸紧张，开始了开始了，开始忽悠了！
在她眼中的桃桃，完全没有一丝防备，顶着一张纯良无辜的脸点了点头，随后就把皇上处置余答应的“皇家秘闻”给和盘托出。
月白的小心脏都有些受不了了，她的手心都出汗了。
为什么，为什么宫里完全不像爹爹说得那样！
桑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那桃桃是怎么觉得的呢？”
小奶包低下半个脑袋，看着地上的尘土，“我觉得很不舒服。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就像是蚂蚁一样，完全没有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就可能会被另外一个人处罚……”
她讲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但是她知道统统是能够明白的。
月白也有一丝沉默，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在皇帝和公主面前，她和爹爹是微不足道的人，要按照他们定下来的规矩过日子。
如果有“不敬”的行为或是语言，就可能会受到灭顶之灾。
桑看着眼前两个十分落寞的小不点，并没有出声安慰，反而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那你们两个都觉得皇帝做错了吗？”
桃桃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撅着嘴点了点头。
月白有些惶恐，“月白不敢。”
桑摆了摆手，“只有我们三个的时候，坦诚一点也没关系。”
他伸出手摸了摸桃桃的脑袋，让小奶包抬起头来看他，“皇帝和余答应的社会地位不一样，拥有的权力不一样，所以他们两个之间不可能是自由平等的。”
桃桃知道这些，爹爹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那……那不能，大家都是平等的吗？”
就像是之前的好几个世界一样。
桑笑了，“平等吗？”
他还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真正平等的世界。
“平等的代价是无序，如果人人都平等，那人人都有皇帝那样的生杀大权，任何人都能够随意做事，一些罪恶阴暗的想法也会实现了。因为那样的世界是无序的。”
桃桃想了想之前所听到的，那些人心中最简单最真实最阴暗的想法，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桑接着又说，“秩序和权力是共生的，没有权力就没有秩序。规则因为权力才能够形成约束，而有了权力才能制定规则。皇帝是这个社会的规则制定者，他对秩序有着绝对话语权，也能够惩罚破坏秩序的人。”
这样的话对于桃桃来说已经不难理解了，毕竟她早就经历过很多很多世界，但是对于月白来说，就显得有些云里雾里。
桑一直是个很贴心的人，他自然是没有忘记月白的存在，因此又换了话解释了一遍。
“权力的本质是剥夺，它和自由相悖，但和规则共生。它剥夺掉的东西，就变成了规则。就比如现在，我是我们三个人之中权力最大的，所以我可以制定一条规则‘上课不需要带书’。这个时候，你们两个带不带书的自由就被我给剥夺了，如果你们打破了这个规则——带书了，那我也有处罚你们的权力。”
“所以皇帝处罚余答应，和你没有什么因果关系，他只是在维护自己制定的秩序，确保自己的权力罢了。至于你们会觉得不舒服，是因为他的权力太大，剥夺掉的自由太多，让你们觉得本能恐惧。”
月白已经有些迷糊了，她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对桑的怀疑，现在彻底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桃桃思索了一会儿，确认了桑说得很有可能是对的。“那我要怎么办呢？”
听起来这个权力特别重要，重要到自己会不会被剥夺自由。
“很简单，永远不要让自己落在失权的地位。成为权力的拥有者，规则的制定者，然后创造你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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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统统的教育开始变成厚黑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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