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外公的死一直都是秦初林心间的一根刺，他恨，却又不知道应该恨谁。
他不停的想，若当初他没有想着羞辱沈书元，一切的事情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他不会离京，自然不会动兵，只要不动兵，外公肯定就不用死了。
但他又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这么多年，父皇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方法如何不重要，结局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人生在世，无情不行，但只看情，却又会迷了你的眼。”沈书元说道。
“沈大人，多年禁足，我自认年岁长了，心性也长了，很多事情不会再如当初一般冲动，还望沈大人明示。”秦初林说的认真。
沈书元放下茶盏：“殿下，梁相是不是一定要死，从来都是殿下决定的。”
“因为外公只会扶持我？”秦初林想了下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是殿下能担多少大任决定的。”
“殿下虽不占长，却占嫡，皇后只有你一子，朝中百官只要支持正统，殿下便是唯一选择。
梁相在世的时候，为殿下铺的路，也是正统之途，从不需要殿下做出任何妥协。
殿下只要不行差踏错，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轻易动了殿下。”
秦初林缓缓点头，看着坐在那里的沈书元，眼眶渐渐湿润，他想起了外公曾经说的很多话。
“可这么多年，殿下却难堪大任，倒也不是说有多差，但却不够好。”沈书元说的直接。
“所以父皇不想选我了……”秦初林的语气黯淡了下来。
“正相反，梁相死了，就代表皇上还是属意殿下的。”沈书元说道。
这也是当年，秦初林跪在梁相府门外，他为何会上前劝说。
倒不是心中有恻隐之意，不过是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罢了。
“此话怎讲？”秦初林是彻底不明白了。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梁相三朝元老，两朝为相，根基深厚，门生更是遍布各处。
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日皇上真的封你为储，他日等你登基，梁相会是怎样风光？”
秦初林瞬间抬眼，困惑他多年的事情在这一刻终于明朗。
“因为我太听外公的话了，而外公也确实可以做好很多的事情，但如果我登基，那这便是外戚专权，朝堂定然不稳……”
“是啊，皇上，甚至先皇，他们布局多年，不就是为了撤藩和铲除柳家吗？
若是殿下继位，梁相专权，他们做的事情不就是一个笑话了吗？”沈书元笑着说道：
“殿下，梁相是用他的死，还想帮你争一争。”
当初刚听到梁相死讯的时候，沈书元以为他是为了保住齐王的命，可看到齐王居然不是押送回京，他便明白，整件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皇上虽然子嗣不算单薄，但豫王殿下无心朝堂，宁王此人心中狭隘，眼界甚短，瑾王殿下已经疯了，后面的皇子年岁还小，最合适的人选，目前也就只剩齐王殿下。
当然皇上也不是非要他，毕竟他正值壮年，也能等一等后面的皇子长大。
但人有旦夕祸福，后面的皇子还未长大，齐王殿下就必须留着。
但留着齐王的前提，就是梁相必须死，梁相死了，齐王便是可用可不用，若是梁相不死，朝中无人可以和他抗衡，齐王就必须用。
梁相应该也是看清了事态，才会毫不犹豫赴死的。
毕竟他死了，却不代表梁家倒了，就算会比之前差一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也是还能争一争的。
就像现在朝中的局势，若是梁相还在，宁王不可能回京，京中局势定然已经稳住了，皇上如果驾崩，那上位的就一定是齐王。
可梁相不在了，这京中的势力便开始相互制衡，就看最后谁赢了。
戚许安排好一切，转身回屋，居然看到慧业守在门外，他神色一变，一把推开屋门，看到秦初林还是规矩的坐着，面上神情才缓和了一些。
“都安排好了，可以动身了。”
沈书元听到他的话，站起身交代：“一定要看到豫王，才能离开。
若是出城之后，察觉不对，就立刻回来，不论如何要保护殿下安危。”
秦初林听着他的交代，下意识开口问道：“我见到皇兄应该怎么说？”
沈书元正准备走向戚许，听到他的话，停下脚步，眼神满是不解：“殿下还是孩童吗？
那是你皇兄，你们兄弟二人如何说话，还用我教你？”
秦初林被说的面上一红，是因为刚才两人说话，让他想起了外公，曾经每次要做什么之前，该如何说如何做，外公都是一一交代。
他才会下意识开口询问。
沈书元说完他，走到戚许面前，抬手理了下他的衣襟：“你见到豫王殿下，将事情说清楚就行。
他若让你回来，你就直接走，他若让你进帐一起说话，你就随着他进去。
不用隐瞒什么，城中准备如何部署，他若问你也能说。”
秦初林刚被骂完，此刻看着沈书元一一交代戚许，张了张嘴，十分想说一句，戚将军也不是孩童了吧？
“路上一定小心，你带着田青一起去，若真有意外，也有人回来报信。”沈书元细细交代。
“田青让他守着你。”戚许说道。
“不用，旬生在这，他军中这些年也不是白待的，我让他守着我。”沈书元说道。
戚许想了想点头应下，转头对秦初林说道：“殿下走吧。”
“殿下！”沈书元开口，语气中透着警告：“这一路听戚许的话，不要随意决定任何事。”
秦初林抬手躬身行礼：“谢沈大人戚将军。”
沈书元给了戚许一个眼神，意思很明白，他若是不听话，出了事情，保自己就行。
戚许浅笑了一下，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就转身带着秦初林离开了。
沈书元跟到门边，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中透着担忧。
说实话，去找豫王真的是一场豪赌，但此刻除了赌，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只盼着这些年，豫王心中坚守确实没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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