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匆匆忙忙地出了承欢殿，很快就走到了上阳宫的殿门，却正好撞上前来见太后的方之斐。
“颜公公，就算有天大的事，您还是要小心点好。”方之斐并没有计较他对自己的无礼，淡淡地说道。
颜如玉抬头，看清自己撞上的是方贵人。赶紧将自己慌乱的神色收好，又恢复了往日那冷峻地表情，微微行李道：“见过贵人了。”
方之斐看出他着急，便点点头，转身准备往承欢殿走。兰雁见着来人是皇后身边的颜公公，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赶紧上前将方之斐扶好。
颜如玉本是急着要回长生殿，却没想到竟然看到方之斐来到太后这里。她本就不喜出门跟各宫来往，受罚之后更是几乎足不出户。
他十分好奇方之斐的来意，便又转身，悄悄地跟了上去。
只见方之斐来到承欢殿门口，李媪站在台阶之上，微笑地看着她。
“臣妾秋起苑贵人方之斐，特来拜见太后。”方之斐从未见过太后，便恭恭敬敬地在门外就请了安。
“奴才这就去通传，还请贵人在这里等候。”李媪对她笑着，然后转身进去通传。
颜如玉悄悄躲在偏殿处，看着李嬷嬷对方之斐的笑容，有些想不通。
方之斐并不得宠，被圣上嫌恶到从不召她侍寝就算了，甚至还大张旗鼓的封了她身边的丫鬟。
这般不成器的嫔妃，太后身边的嬷嬷怎会对她如此客气？
没一会，李媪便从殿里走了出来，脸上略微有些尴尬，用带着一些严厉的语气说道：“方贵人，太后娘娘说了，等您什么时候得了陛下的宠，她再见您。”
方之斐哑口无言，尴尬地站在那，看着站在殿门口的宫女和宦官对她投来的同情的目光。不过她也不甚在意，说道：“是，臣妾只是想来感谢太后在臣妾受伤之时送药。”
李媪看着上阳宫中来来往往洒扫地人，没有接她的话。她只是语重心长地说道：“贵人您也真是，怎能这么不在意您自个的恩宠？这也就罢了，连您宫中的宫女都知道攀附皇恩了。”
兰雁见李媪这样教训方之斐，心中憋着一口气，却不能发泄出来。她知道颜如玉是皇后的一等宦官，李嬷嬷则是从小伺候太后的。这些人她都得罪不起，主子进宫后就命途多舛，自己也要更加谨言慎行才是。
她只好站在一边，将拳头握的紧紧地，听着方之斐毕恭毕敬地说道：“李嬷嬷说的是，臣妾多谢太后教诲。”
李媪点点头，又恢复那和蔼慈祥的神态，面带微笑朝她们走来，说道：“奴才送您出去吧。”
“李嬷嬷伺候太后，岂敢劳烦您相送，我等自己回去就是了。”方之斐说罢，吩咐着兰雁跟自己回去。
李媪见她这么说，也欣然接受了她对自己的尊敬。俯下身行礼恭送，转身进了承欢殿。
方才为了听她们说话，崔太后跟个孩子似的歪头望着门外的动静，见李媪走了进来，赶紧假装自己毫不在意。
“该说的话都说了？”崔太后没有看她，朝着虚无的方向开口问道。
李媪淡淡地笑着，看着眼前的太后，说道：“该说的奴才都说了。”
“哀家只是在除夕那日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听说她言行悖乱，行事鲁莽，故而不得圣上喜欢。依你看来，这孩子如何啊？”太后看着李媪，一脸好奇地问着她。
“奴才见这方贵人，十分恭谨，对奴才也很是尊重呢。”李媪如实回答着，脸上凝着许多的思索。
崔太后点点头，说道：“是吗，或许是挨了板子，也知道老实了。总之你提点了她，她若是有心，等进益了以后哀家自然会见她。”
“太后您宽严相济，回头方贵人一定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李媪赶紧附和着，蹲下给太后捶腿。
穿过上阳宫东隅那修葺一新的别苑，听说是太后唯一的女儿映翙公主每次进宫看望太后时短暂居住的地方。苑中建造的十分别致，几处芍药花开的十分旺盛，翠茎红蕊遍园竟无一处凡木与之争春，直教人忘却此时的春愁。
方之斐驻足看了片刻，离开上阳宫。她带着兰雁往秋起苑走，就在快到的时候她突然站住不动。
兰雁一直扶着她走，乍一下发觉她停了，便赶紧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方之斐回头看着兰雁，将自己鬓角飞起来的碎发收紧，又拍了拍衣裙上的褶皱，问道：“我看起来还行吧？”
“主子您和平时一样呀，这是…”兰雁说着，也瞥见了秋起苑殿门站着的，正低着头摆弄自己腰间佩剑的男人。
兰雁恍惚着，看向那人出声问道：“主子，那是上次搭救过咱们的梁统领吧？”
兰雁说罢后，却发现半天没有人回答自己，才发现不知何时方之斐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她走向梁尙翼，心中“扑通扑通”的跳着，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步伐也跟着轻飘飘起来。
“你怎会来这？”方之斐对着梁尙翼问道，见他听到声音后抬起头看向自己，眼中含着苏说不清的余韵。
梁尙翼见她突然走近，先是愣了一下，后又说道：“今日正好是我当值巡视各宫，刚才随陛下去未央殿，出来时正好看到皇后来了。”
“皇后？”方之斐一惊，嘴上念叨着：“册封礼行过后，青冥照例也是要去拜见皇后的，皇后为何这般着急。”
梁尙翼听她这么说，赶紧补充道：“皇后娘娘神色匆忙，表情凝重。我担心有什么不妥，所以就顺道过来告诉你一声。”
方之斐听完后，已经转身准备前往未央殿，她背对着梁尙翼，将胳膊抬起在空中摇晃着，背对梁尙翼大声说道：“多谢你了。”
梁尙翼愣在那里，看着她那豪放不羁地样子，一点也没有府中大家闺秀的样子，有些吃惊。他看着方之斐为了走快，而晃晃悠悠地背影，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不自觉的弧度。
半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快走了几步追上方之斐，问道：“当日雪天，你特意不让陛下见到的宫女，是否就是今日的容常在？”
方之斐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关于青冥的事情，她向来是警觉又敏感的。
但她看着眼前的梁尙翼，那双显得单纯又诚挚的双眼，以及他那好奇又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对着他点了点头，如实地答应道：“正是，我先去了。”
这次，方之斐说完再也没有回头，带着兰雁往未央殿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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