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湖泊寂静无声。
林默踏水而行，每一步都在湖面激起细密的波纹。
那些沉在湖底的棺椁随着他的靠近轻微震颤，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林默注意到每具棺椁上都刻着不同的图腾。
有的刻着展翅金乌，有的刻着九头巨蛇，还有的刻着通天建木……
这些，都是洪荒时期赫赫有名的神兽。
水晶祭坛上的半块玉璧散发着柔和光芒，“洪荒为牢”四字渐渐淡去，转而浮现出一幅星图。
林默凝视星图，发现其中三颗星辰格外明亮，正是他体内三件祖器对应的星位。
更诡异的是，这些星辰之间由血色细线相连，构成一个残缺的牢笼形状。
“还差九件......”林默的指尖轻触玉璧表面。
触感冰凉刺骨，如同在触摸万载玄冰。
随着接触，星图突然扩展，显示出完整的十二星位布局。
那些空缺的位置上，隐约浮现出各种神兵利器的虚影，一柄血色长矛、一面青铜古镜、一盏琉璃宫灯......
林默伸手欲取玉璧，祭坛突然下沉。
整片血湖沸腾起来，无数记忆碎片从湖底棺椁中喷涌而出。
这些碎片在空中交织成网，网上每个节点都浮现出一张人脸，有垂垂老朽皱纹如沟壑，有稚嫩孩童眼眸纯真，甚至还有几个林默似曾相识的面容。
“因果网。”湖底传来沉闷的回响，“触碰玉璧者，需承洪荒因果。”
随着话音，血湖水位开始上涨，那些漂浮的记忆碎片突然具现化，变成真实的场景将林默包围。
城池焚毁、生灵涂炭、星辰陨落......
每一个画面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林默冷笑，弑神枪横扫。
枪尖黑洞漩涡扩张到极致，将最近的几个记忆场景吞噬。
但更多的画面接踵而至，枪芒斩过因果网，却如同劈入虚空，那些面孔反而更加清晰。
最中央的几张脸甚至开始说话：
“人族小子......”战魁的粗犷嗓音中带着不甘，“老子的传承你别浪费了......”
“记住我们的交易......”灵族少女空灵的语调里隐含威胁，“违约的代价你承受不起......”
量天尺突然自主飞出，在林默身前急速旋转。
尺身亮起银白符文，在因果网前划出一道空间裂缝。
裂缝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竟是之前在黄泉路上见过的怨灵！
这些怨灵疯狂撕扯因果网，将那些面孔一个个拖入深渊。
被拖走的面孔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青烟消散。
“以因果破因果？”林默挑眉。
量天尺这一手连他都没想到。
看来这件祖器在黄泉中吸收了足够多的怨气，已经产生了某种异变。
趁因果网紊乱之际，林默闪身至祭坛前，一把抓住半块玉璧。
入手冰凉的瞬间，脑海中立刻涌入海量信息。
洪荒本是混沌一隅，十二祖器实为封印之桩。
天道非规则化身，而是最初被封印的存在。
星族献祭非自愿，实为天道蛊惑。
历代量劫皆为封印松动所致。
集齐十二祖器者可......
“原来如此！”林默瞳孔骤缩，浑身如坠冰窟，“所谓对抗天道，根本是场骗局！”
体内的原初种子剧烈震颤，五片道叶同时泛起不正常的血光。
玉璧突然剧烈震动，血湖掀起滔天巨浪。
那些棺椁纷纷开启，每具棺中都飞出一道金光，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这人形没有五官，全身由流动的金色符文构成，胸口处镶嵌着十二颗星辰般的晶体。
“擅窥天机者，诛。”金光人形抬手一指，林默怀中的钥匙应声而碎！
碎片还未落地就化为金粉，被吸入人形体内。
金光人形的攻击朴实无华，只是简单的屈指一弹。
林默却如遭雷击，胸口塌陷，金血狂喷。
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原初种子竟出现短暂停滞，五片道叶同时枯萎。
经脉中的灵力流动被强行中断，弑神枪差点脱手。
“天道化身？！”林默咳出一口金血，血液中竟然夹杂着细小的金色符文。
这些符文一接触空气就燃烧起来，化作缕缕青烟。
混沌钟自动护主，从丹田飞出悬于头顶。
钟声在身前形成灰白屏障，屏障表面浮现出洪荒万族的虚影。
人族刀耕火种、妖族啸月吞云、灵族踏歌而行......
金光人形第二次弹指，屏障如纸糊般破碎。
那些种族虚影发出无声的哀嚎，逐一消散。
林默借这瞬息喘息，全力催动弑神枪。
枪尖黑洞漩涡扩张到极限，却只吞噬了金光人形半条手臂。
那条手臂在黑洞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金色光点消散。
“没用的。”人形声音毫无波动，被吞噬的手臂瞬间再生，“我即规则。”
话音未落，改弹为抓。
五指张开，林默周围的空间直接凝固，将他困在透明的立方体中。
立方体向内压缩，恐怖的压力让林默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皮肤表面渗出细密血珠，每一滴都重若千钧，坠落后将地面砸出深坑。
生死关头，半块玉璧突然迸发刺目强光。
光芒中浮现一只修长手掌，轻轻按在立方体表面。
“咔嚓——”空间囚牢应声而碎。
金光人形首次露出惊容，胸口的十二颗星辰晶体剧烈闪烁，“你竟能调用他的力量？！”
林默同样震惊。
这只救了他的手掌，分明是之前在忘川之门见过的白袍人！
然而，那不是林默自己……
不及细想，金光人形已暴怒出手，这次是整个血湖化作巨掌拍下。
巨掌遮天蔽日，掌纹竟是无数条交错的天道法则！
“走！”玉璧中传出白袍人的声音。
水晶祭坛突然上升，带着林默冲破湖面，直抵穹顶。
上方岩层自动分开，露出外界天空。
就在林默即将脱离的刹那，金光人形分化出十二道金线追来，每道都带着必杀的意志。
金线所过之处，空间留下永久性的金色裂痕，如同天穹的伤疤。
“留下玉璧！”十二道金线齐声厉喝，声音震得林默耳膜出血。
林默反手掷出神农鼎。
鼎中药浆泼洒，在空中形成青色雾霭。
其中三道金线冲入雾中，立刻被腐蚀得千疮百孔，最终与雾霭同归于尽。
剩余九道金线被混沌钟声阻滞片刻，量天尺趁机划出空间通道。
最后一道金线突破所有阻碍，却在触及林默后背时被突然浮现的魔眼剑虚影斩断。
“帝江？！”金光人形发出怒吼，声浪将方圆百里的云层震散，“你竟敢背叛盟约！”
林默已彻底脱离忘川，出现在一片陌生山脉上空。
手中玉璧光芒暗淡，“洪荒为牢”四字再次浮现，只是后面多了半句：“......破牢者，当承其重。”
伤势比预想的严重。
林默坠落在山谷溪流边，金血染红整片水域。
原初种子萎靡不振，混沌道叶几乎完全枯萎。
最麻烦的是那道侵入体内的金线，正沿着经脉向心脏蔓延。
每前进一寸，就有大量经脉被同化成金色晶体。
“必须尽快逼出......”林默咬牙坐起，尝试运转功法。
溪水突然倒流，形成水幕将他笼罩。
林中走出个身披蓑衣的老者，手持青竹杖，面容枯槁如树皮。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耳后那片青鳞，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人族？”老者声音沙哑得像磨砂，“三千年没见过了。”
林默警觉抬头，体内残存的灵力暗自运转：“蛟族？”
“眼力不错。”老者竹杖轻点，水幕化作万千细针悬浮空中，每一根针尖都闪烁着寒芒，“可惜是将死之人。”
细针暴雨般射来，林默强提一口气，弑神枪舞成光幕。
奈何伤势太重，仍有数十根水针突破防御，钉入周身大穴。
诡异的是，这些水针非但没造成伤害，反而开始抽取体内的金线！
针体由透明逐渐变成淡金色。
“你......”林默愕然。
“别动。”老者皱眉，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天罚金线不是你能对付的。”
说着双手结印，那些金针开始有规律地颤动。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丝金线被抽出。
老者将饱含金线的水球封入随身葫芦，葫芦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金色裂纹。
他长舒一口气，这才打量林默：“能从天罚使手中逃脱，你小子什么来头？”
林默不答反问：“蛟族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灭绝？”老者冷笑，耳后青鳞微微张开，“我们只是躲起来了。”
“洪荒是个牢笼，但总有几处漏洞可钻。”
顿了顿，他指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那里有口化龙池，是祖龙逆鳞所化，能暂时隔绝天道感知，像我们这样的古遗民还有不少。”
林默心中一动：“你们知道洪荒真相？”
“知道又如何？”老者转身走向密林，背影佝偻如虾，“天道不可逆，规则不可违。跟上吧，天罚使很快会追来。”
他顿了顿，“对了，叫我敖青。”
云雾峰顶的池子不过丈许见方，池水却呈现出九种色彩，每种色彩都在缓慢流动，彼此不相融合。
敖青示意林默入池，自己则在外围布下某种阵法。
阵法纹路由蛟血绘制，完成最后一笔时，所有纹路同时亮起青光。
“化龙池是祖龙精血所化，能暂时蒙蔽天机。你有三天时间疗伤，之后——”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十二轮金阳不知何时已包围山峰，每轮金阳中都站着个金光人形。
它们同时抬手，恐怖的天道威压让整座山峰开始崩塌。
岩石化为齑粉，树木瞬间碳化，连空气都变得沉重如铅。
“怎么可能？！”敖青骇然失色，手中竹杖断成两截，“化龙池的遮蔽失效了？”
林默看向手中玉璧，发现它正在发光，光芒与十二金阳相互呼应：“是这东西引来的！”
说话间刚要丢弃玉璧，池水突然沸腾。
九色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巨龙虚影。
龙影身长千丈，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见。
龙吟震天动地，竟暂时挡住了天道威压。
“祖龙残念！”敖青激动跪拜，额头紧贴地面。
巨龙虚影转头看向林默，龙睛中倒映着星河运转：“持有玉璧者，可入龙渊。”
话音未落，一爪撕开虚空，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
通道内星光点点，隐约可见一座大殿的轮廓。
林默毫不犹豫跃入，敖青也想跟随，却被无形屏障阻挡。
他的手指刚触碰到通道入口就瞬间老化，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龟裂。
“为什么？！”敖青不甘怒吼，声音中充满绝望，“我守护化龙池万年，为何没有资格？！”
“非应劫之人，入之必死。”龙影消散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大劫将至，尔等早做准备。”
随着龙影消失，十二金阳也诡异退去，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通道内，林默在无尽黑暗中下坠。
玉璧光芒照亮四周，可见壁上刻满古老壁画。
这些壁画连贯起来，讲述着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
洪荒本是混沌魔神们的囚牢，十二祖器是封印核心，天道是第一个觉醒的魔神。
所谓的量劫，不过是封印松动的表现。
而集齐十二祖器者，将获得重开洪荒的权柄......
最后一块壁画前，林默终于落地。
眼前是座大殿，殿前石碑上刻着十个血字：“集齐十二器，可开洪荒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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