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纯粹的黑暗。
这不是寻常的夜色，而是连创生之树的金色光芒都被吞噬殆尽的绝对虚无。
林默踏入暗影世界的瞬间，就感觉自己的存在感正在被某种力量稀释。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身旁的云无月，五指却穿过了少女半透明的身体。
“云无月？”林默的声音在黑暗中产生诡异的回声。
“我在这里...”少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这个世界...没有实体...”
林默右眼的金光骤然暴涨，瞳孔中浮现出创生之树的虚影。
在神力的加持下，他终于看清了周围景象。
此时他们站在一片混沌的虚空中，脚下是流动的暗影，而云无月就像一幅被水浸湿的水墨画，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能穿透世界壁垒的创生之树根须，此刻只能在虚空中徒劳摆动，好像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物质”这个概念。
“创世神的隐匿之力...”林默警惕地环顾四周，体表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看来这个守护者比我想象的更危险。”
云无月突然捂住左眼，九芒星图案在指缝间剧烈闪烁：“他在看着我们...从所有阴影里...”
话音未落，周围的黑暗突然活了过来。
粘稠如墨汁的暗影从四面八方汇聚，凝结成一个不断变化的人形。
这个存在没有五官，身体由流动的阴影构成，时而如垂暮老者般佝偻，时而似妙龄少女般曼妙，甚至偶尔会变成林默或云无月的样子，像是在嘲弄两人的存在。
突然，守护者的声音响起，如同千万人同时低语，忽远忽近，“在这里，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林默暗中调动体内九种创世神力，却发现力量如同陷入泥沼。
他能感受到神力的流动，却无法将它们具现化。
这就像做噩梦时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不用白费力气了。”守护者的身形突然出现在林默背后，影子构成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后颈，“在我的世界，只有被我允许的力量才能显现。”
刺骨寒意顺着触碰点蔓延，林默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蚕食。
创生之树的成长、吞噬神力的经历、甚至与云无月初遇时少女银发上的晨露，这些画面都在迅速褪色。
林默拼命想要抓住这些记忆，却像握紧一把流沙，流失得越快。
“林默！”云无月的声音穿透记忆的迷雾，“看着我！不要忘记！”
说话间，左眼的九芒星疯狂旋转，九色光芒交织成网，暂时阻断了守护者的侵蚀。
林默如溺水者般猛然惊醒，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忘记了自己是谁。
守护者的身形散开又重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刺骨：“找死！”
整个暗影世界开始扭曲变形，无数记忆碎片从黑暗中浮现。
这些碎片中不仅有林默的过往，甚至出现了他尚未经历的未来片段。
守护者像玩弄拼图般将这些记忆打乱重组，构建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虚假画面。
“看啊，这就是你的过去...”守护者引导林默看向一组漂浮的记忆碎片，“你真的是林默吗？还是某个存在的替代品？”
碎片中，年幼的林默站在创生之树下仰望星空，而树干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形正静静注视着他。
那人影的轮廓与林默有七分相似，却给人一种非人的诡异感。
“别上当！”云无月的声音带着痛苦，“他在扭曲你的记忆！”
林默右眼的金光突然暴涨，强行切断与记忆碎片的连接。
但为时已晚。
那个人影的形象已经深深刻入脑海。
更可怕的是，当他转头看向云无月时，竟有一瞬间想不起少女的名字。
“多么脆弱的存在啊。”守护者愉悦地观察着两人的挣扎，“记忆构筑人格，而人格决定力量。”
“如果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你又算什么？”
林默突然闭上眼睛，不再依赖视觉。
他将意识沉入体内最深处，那里有创生之树的本源，更有九种创世神力的烙印，这些都是超越记忆的永恒存在。
随着意识下沉，林默体表的金色纹路逐渐转变为暗金色，形成一个与混沌之眼惊人相似的古老图腾。
“你说得对，记忆构筑人格。”林默突然开口，声音沉稳如古井，“但你忘了一件事，那些记忆，根本不属于我，只是你幻想出来的镜花水月！”
说话间，猛地睁开双眼，体表的图腾爆发出刺目暗芒。
这些纹路在黑暗中清晰可见，如同活物般流动，散发出原始而混沌的气息。
守护者第一次表现出惊慌：“这个印记...不可能！混沌之眼明明还在沉睡！”
林默突然抓住云无月的手腕：“相信我！”
云无月毫不犹豫地点头，左眼的九芒星与林默的图腾产生共鸣。
两股力量交织的瞬间，暗影世界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原来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守护者编织的巨大幻象！
“找到你了。”林默冷笑，一根主根须突然刺入虚空某处。
黑暗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守护者的本体被迫现形。
一个由纯粹阴影构成的瘦长人形，胸口被创生之树的根须贯穿。
守护者的身体不断在实体与虚影间切换，却始终无法摆脱那根闪耀着暗金纹路的根须。
“你怎么可能...看穿暗影法则...”守护者不敢置信地挣扎着，阴影构成的面孔扭曲变形。
林默没有回答，实际上他自己也不完全明白。
就在图腾亮起的瞬间，他好像感知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结构，就像呼吸般自然。
那些流动的暗影在他眼中变成了清晰的线条，暴露出守护者藏身的节点。
“告诉我混沌之眼的真相。”林默收紧根须，暗金纹路顺着根须蔓延到守护者身上，“否则我会让你体验真正的遗忘。”
守护者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以为混沌之眼是创世神的遗产？愚蠢！”
“那是被封印的原初混沌！时之使者要用七种时间悖论解开它的束缚！”
云无月突然浑身颤抖，左眼的九芒星不受控制地分裂重组：“七位使者...七个时间节点...他们在创造时间闭环！”
守护者惊讶地转向她：“你竟然能理解时间悖论...看来留你不得！”
话音未落，突然自爆成千万片暗影碎片，每一片都带着强烈的遗忘诅咒。
林默立刻用创生之树包裹住云无月，自己则被无数碎片击中。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创生之树是什么？
这个银发少女是谁？
我为什么在这里？
林默茫然站立，眼中的金光逐渐暗淡。
就在他即将彻底迷失时，一个温暖的手掌贴上他的后背。
“林默，醒来！”云无月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说过要带我解开这一切的！”
刹那间，一股暖流从接触点涌入。
林默右眼的金光重新点亮，体表的图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些暗影碎片在金光中消融，守护者发出不甘的尖啸。
“不！这不可能！混沌之眼明明还在沉睡，你怎么能使用它的力量！”
这是它第二次说出同样的话。
林默没有理会它的叫喊，创生之树的根须全面展开。
在古老图腾的加持下，这些根须竟然开始在暗影世界中扎根。
吸收的不是物质，而是构成这个世界的隐匿法则本身！
“住手！”守护者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那位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都只会用这种方式威胁吗？”林默冷酷地继续吞噬：“想要不放过我，那就让他亲自来见我。”
随着隐匿之力被吸收，暗影世界开始崩塌。
周围的黑暗如幕布般被撕开，露出背后扭曲的空间结构。
更惊人的是，林默和云无月都看到了。
在无数世界夹缝的深处，一颗巨大的眼睛虚影正若隐若现。
那就是混沌之眼！
瞳孔如同旋转的星云，边缘有七条锁链束缚，每条锁链都连接着一个黄金面具的虚影。
当林默注视它时，那眼睛似乎也看了过来，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席卷全身。
守护者趁两人分神，突然化作一道暗影袭向云无月：“既然带不走你，那就毁掉你的眼睛！”
“小心！”林默来不及阻拦。
千钧一发之际，云无月左眼的九芒星自动重组，形成一个三重三角结构。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粘稠缓慢，守护者的攻击轨迹在她眼中清晰可见。
与此同时，云无月轻盈地侧身，同时伸出食指，精准点在守护者影子的某个节点上。
“我看到了...你的弱点。”云无月的声音空灵得不似人类，左眼流下一行血泪。
指尖突然迸发九色光芒，其中夹杂着一丝混沌气息。
这一击看似轻描淡写，却让守护者发出凄厉惨叫，身体开始从接触点崩解成黑色齑粉。
“不...这不该是...你的力量...”守护者最后的话语消散在风中，“时间闭环...终将...完成...”
林默立刻上前接住脱力的云无月。
少女的左眼血流不止，瞳孔中的九芒星正在不受控制地变换形状，时而分裂成十二芒星，时而又坍缩成一个小点。
“我看到了太多...”云无月虚弱地说，声音时高时低仿佛有回声，“世界的构造...时间的线条...还有混沌之眼的锁链...”
林默检查她的状态，震惊地发现云无月的左眼已经不只是容纳创世神力那么简单，正在与混沌之眼建立某种神秘联系！
九色光芒中，隐约有一丝来自混沌之眼的力量在流动。
“坚持住，我们马上离开。”林默抱起她，创生之树撕开空间裂缝。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裂缝时，云无月突然用一种陌生的语调说道：“当图腾完整时，眼睛将会睁开，而你将面临选择...”
林默心头一震：“这是预言？”
云无月茫然地眨眼：“我...我说了什么吗？”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她。
体表的图腾正在缓缓消退，但在完全消失前，林默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个图腾与混沌之眼的相似度，比他想象中还要高。
那些纹路的走向，几乎就是混沌之眼瞳孔纹路的简化版。
空间裂缝闭合的瞬间，林默最后看了一眼崩塌的暗影世界。
在彻底消失前，他似乎看到混沌之眼的虚影微微转动，瞳孔中闪过一丝暗金光芒。
那光芒的颜色，与他右眼的神力如出一辙。
而在时间长河的尽头，七位戴着黄金面具的身影同时停下咏唱。
他们围绕的混沌之眼虚影微微转动，第一次显露出清晰的瞳孔。
那瞳孔的形状，竟与林默的右眼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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