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了。
医院的中层领导们结伴离开。
卢毅军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久久不愿意离开。
“老卢，走吧，一起出去喝一杯，收拾下心情。”
胸外科主任陈一东缓缓走了过来。
跟在他身旁的还有血管外科主任朱斌。
卢毅军抬起头，叹了口气，“哎，你们说。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这两天的时间里，他经受了巨大的压力。
科室里的医生，医院里的同事都在指责他的行为——逼走了陆安。
甚至连他的家里人，都在质问他这件事情。
“老陈，这件事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但是真正的源头是在我这里吗？”
卢毅军心累了。
他虽然是急诊科主任，但是碰到这种大型医患矛盾事件，最终拍板做决定的肯定还是医院高层领导。
……
医院附近的餐馆里。
急诊科主任卢毅军、胸外科主任陈一东、血管外科主任朱斌，三人坐在了一起。
几个科室平时有不少的业务往来，互相都比较熟悉。
餐馆服务员将几个下酒菜摆上桌，三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老卢啊，你说说你啊，陆安这么优秀的一个医生，你还真舍得放手啊！”
陈一东长长的叹了口气。
当初陆安在手术室表演的那个颈动脉修补术，惊艳了医院的众人。
“不瞒你说啊，老卢，我当时都想把陆安挖到我们的科室。”陈一东没有隐瞒自己当时的想法。
“我也是。”朱斌淡淡道。
“你们当我不知道陆安能力啊？”卢毅军脸上满是自嘲之色，“当时我是真心想要陆安在科室带组，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
这句话，真假参半。
卢毅军当时确实是相当看中陆安。
但是，他更多的意图是为了拆散陆安和曹天辉师徒俩。
“可是陆安要辞职的时候，你怎么不挽留呢？”陈一东给卢毅军倒了杯啤酒，“还有曹天辉，他可是急诊科的顶梁柱啊！”
卢毅军的脑海中又回忆起了医闹事件发生的那段时间。
本来像这种医闹事情，在云华市人民医院发生得也不算少。
但是无奈的是，医院高层领导最近有职务调动。
这段时间的医闹事件，全部都被冷处理，医院尽量满足患方的要求，避免他们把事情闹大。
“因为啊，上面那位……”卢毅军干了杯啤酒，朝天花板指了指，“他让我无论如何啊，一定要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即便是医生辞职，那都是可以的！”
“你说的是……今天台上的那位？”
卢毅军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陈一东心中一惊。
今天在主席台上，追究责任的也是他啊！
领导还真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在主席台上，装成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但实际上，他才是最终的决策者。
在这次的医疗事件中，他才是决定的因素。
“那他这次的职务调动，是不是没戏了？”朱斌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呵呵。”卢毅军冷冷一笑，“你说呢，现在这种舆论环境，即便我们是对的，那现在也是错的。更何况啊，我们现在根本就是错的！”
陈一东赞同地点点头。
现在这次的事件，在社会上造成的舆论压力太大了。
“而且，我听说有卫健委有调查组要进驻我们医院了。”
卢毅军这话一出，把陈一东和朱斌都惊呆了。
“这……这消息准确吗？”陈一东惊疑不定。
卢毅军缓缓点头，“之前让我们自查，自查出来的结果，你们都看到了。”
“上面不满意这个结果，现在要重新调查了。”
朱斌插嘴了一句，“那估计很多人都要受到牵连了。”
“哎……”卢毅军微微摇头，“你以前我刚才是感叹今天开会的内容吗？”
“根本就不是！”
“我担心的就是调查组来到我们医院，到时候调查结果出来，我这个主任估计是保不住位置了。”
“没那么严重吧？”陈一东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们医院不给一个合理的结论，社会百姓不会放过我们，上面领导也不会放过我们。”
卢毅军的觉悟还是深的。
“什么是合理的结论，那必然有人要引咎辞职了！”
饭桌上的菜，没有人动一筷子。
桌前的三个人，各怀心思。
“今天可能是我和你们两位主任最后的一顿饭了。”卢毅军苦笑了一声，“两位卖个面子，多吃一些吧。”
三人坐在餐桌前，相顾无言。
……
翌日清晨。
市卫健委正式入驻了云华市人民医院。
当然了，还有一个调查员来到了市五医院，亲自询问陆安当时发生的情况。
所有人闻风而动！
此时，五医院急诊科的一间小会议室里。
陆安的面前坐着一位国字脸中年人。
“陆医生，你好，我是市卫健委的调查员。”
对方只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但是陆安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
“你好。”陆安正襟危坐。
“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国字脸中年人表情严肃。
陆安缓缓点头。
“那好，我就开门见山，你就仔细说出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患者第二次住院时，你们的矛盾主要来源。”
国字脸中年人将一个录音笔放在了会议桌上。
陆安稍稍一顿，就开始了诉说。
这个医闹事件，早就在他心中回放了无数遍。
“当天晚上，患者以腹痛入院……”
“根据当时的情况，初步考虑是阑尾炎，需要急诊手术。”
“但是患者家属拒绝手术，我和当班医生多次进行劝说，患者家属仍然一意孤行，最终签署了知情同意书后，离开了医院。”
“之后呢？”国字脸中年人道。
“之后，那就是患者第二次来到医院的，当时患者病情危重，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时机，不得不入住IcU。”
“患者家属，也就是患者的继父在当天就找到了我们急诊科，在大门前拉起了横幅，阻碍了正常的医疗工作进行。”
“……”
相同的调查场景，在云华市人民医院的很多会议中进行。
该事件的相关人员，全都被调查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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