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蒙猝不及防被这动静掀飞了一些。
荧表情严肃，拿出了自己的无锋剑，随时警惕着战斗波及上来。
在场最悠闲的大概就只有林晔了，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戴因手中长剑仿佛是瞬间出现了，那长剑的外观还有些好看，只是剑刃上布满了裂纹，像是随时都可能碎裂。
林晔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一点上去帮忙的念头也没有。
反正看戴因的样子对付深渊使徒也是游刃有余的。
相比起关心这两个打架的，林晔觉得自己不如先处理另一件事——毁掉那个一直散发着让他不舒服气息的七天神像。
身后金戈声碰撞在遗迹四周的墙壁上，来回传播，交织着强烈的杀意。
荧和派蒙紧张地关注着战况，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已经有人悄然走向了七天神像。
林晔抬起手，速度并不快，无形的力量在他的周身疯狂汇聚，与神像上不祥的气息对冲着。
整个过程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大概只有短短几秒。
林晔的掌心落在了神像冰凉的表面，下一秒，咔嚓咔嚓的脆响从神像身上传出。
这声音并不大，但却很快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深渊使徒看见林晔手放在神像上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了，声音都有些变调：“离它远点！”
他想要冲上去阻止林晔，却在中途被戴因截住，扼住喉咙猛地掼在地上。
遗迹本就脆弱的地面顿时以深渊使徒为中心蔓延开大片裂纹。
林晔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见到这一幕眼神赞许，下一秒收手闲适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拍手的过程中那被锁链锁住的七天神像立刻溃散，在地上堆积成高高的残骸碎片。
深渊使徒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身体微微颤抖：“你会后悔的！”
林晔瞥他一眼，很轻地笑了一下：“那就等我后悔的时候再说，现在我们该说再见了。”
收到林晔的示意，戴因想了想抬手毫不犹豫结束了深渊使徒的生命。
看着深渊使徒的身体渐渐化作一团飘散的紫气，散落在地上如同空壳一样的铠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破败，就像是早在几千上万年前就该风化的东西。
林晔回头看着那让人不舒服的圆球也消失不见，这才对众人道：“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出去吧，我们也该好好谈谈了。”
没有人对此有异议，派蒙更是迫不及待地逃离了这座遗迹。
站在遗迹外的草地上，戴因率先回头：“既然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我也该继续追踪深渊使徒的踪迹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晔制止了，他朝戴因伸出手：“在那之前，我想要一件东西。”
“什么？”戴因疑惑。
“世上第一座耕地机的眼睛。”林晔开口，“这应该就是你们这一次出去找到的东西吧。”
“你怎么知道！”派蒙震惊，他们在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林晔明明在昏迷。
林晔摆摆手：“这就不要管了，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渠道，现在我只是想要它而已，那种东西放在我身上应该才是最安全的吧。”
他很自信，现在整个提瓦特恐怕不会有敢轻易对他动手的人了。
戴因没有说话，他似乎并不好奇林晔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东西，他只是深深看着林晔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能确定自己的立场吗？”
林晔挑眉，想起了空所说的【天理不可信，深渊也不可信，但两者的力量不可或缺】。
“我不能确定自己的立场，但我不会随便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深渊教团。”林晔说道，“就算要死，我也想多活几年。”
“如果深渊教团提出了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或者告诉了你一个对你极其重要的秘密呢？”看得出来戴因并不信任林晔，他似乎觉得林晔一定会把东西交给深渊教团。
林晔微微蹙眉，很少有人对他表现出如此明显的不信任。
他轻啧一声：“除非那条件或者秘密能让我达成目的，否则我不会做这种事。”
听到他的话，戴因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摇摇头：
“如果你说的是回家的目的，那么我不能把东西给你。你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不确定因素，一旦你轻信了深渊的话，那么你很可能会不顾这个世界的死活，直接离开。我不能赌这个可能性。”
林晔挑起眉，他有些许生气，戴因这家伙真是油盐不进！
不过戴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扪心自问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条捷径能让他回家，他还真不一定会怎么选择，虽然这个世界也有很多让他牵挂的东西，但如果受到深渊的蛊惑，他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所以我不能给你。”戴因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林晔的思考。
林晔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吧，随便你，反正放在我这里也占地方。”
戴因点点头复又想起什么：“你看起来还不知道自己对于深渊的诱惑有多大，所以等你了解这一点之后，如果你还想要，我就把它交给你。”
林晔一愣，面露些许惊讶。
“接下来你们还有话要说吧，我就不打扰了，下次再见。”戴因不再犹豫，转身远去。
林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忽而感觉身后传来一道灼热的目光。
他身体一僵，回过头，看见荧双手叉腰一脸审视地看着自己：“现在，可以说了吧？”
林晔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点头：“可以。”
“那就向我们好好解释吧！”派蒙也双手叉腰。
林晔轻咳一声：“真要我解释我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不如你问我答吧。”
荧对此当然没有意见，第一时间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哥哥现在在哪儿？”
上来就是个送命题，林晔背后有些发热，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他在深渊。”
“深渊？！”派蒙很震惊，目光在左右两人身上来回，眼底有说不出的担忧。
荧很快就察觉到了林晔这话中的歧义：
“我记得，戴因曾说，深渊是象征着混乱、毁灭，如同一团不可捉摸的癫狂混沌的物质。”
林晔点点头：“是的。”
“既然如此，我哥哥为什么会在深渊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荧紧盯着林晔。
林晔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思考，他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分析出来的答案告诉荧。
如果让荧知道，空是为了换他才进入深渊的，她会怎么想？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林晔是有些害怕的。
扪心自问，如果把空换成自己的亲人，林晔一定会发疯，他甚至很可能会不管不顾想要把自己亲人换回来。
“我希望你能把真相告诉我。”荧打断了林晔的思考，格外认真严肃，“在我还能心平气和的前提下。”
这话的威胁意味很明显了。
林晔有些无奈，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妥协。
反正空也没有说过不能由他来告诉荧。
他整理着思绪将之前在昏迷中获得的讯息以及自己分析所得到的答案一五一十告诉了荧。
看着荧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那渐渐攥紧的双拳，林晔的内心越发忐忑。
他其实并不害怕荧做出任何决定，他只是对这个等待宣判的过程感到紧张。
就连派蒙都从林晔的描述中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肃性，因而露出了担忧但又不敢说话的模样。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天际黄昏下沉，夜幕降临，星光与月亮一起照拂大地，在地面洒下银灰色的冷光，就如同一把即将落下的长剑反射出来的寒光。
“所以，他只是让你向我转达这句话？”荧终于开口了，声音沉沉的，尾音如同春日里融化的雪水般寒凉。
林晔点点头，观察着她的表情，却并未看出任何端倪。
荧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周身冷冽的气息仿佛随着她的呼吸一起泄了个干净：“好，我明白了。”
林晔愣住：“什么？”
他不敢相信，荧竟然这么轻描淡写。
原本的预想里，他最轻也是要挨顿打的…
荧翻了个白眼：“我说，我知道了。”
“啊？”派蒙都懵了，她也以为刚才的沉默是风雨欲来的征兆，结果风雨根本没来……
“哥哥不是胡闹的人。”荧都无语了，双手抱胸，
“我相信，如果有可能他绝不会选择用自己作为引子换你留在这里。我们可是兄妹，一起跨越无数星海，当然彼此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说明在他看来只有这样才是保全彼此的最好办法，我无条件信任他的决定。而且既然他说这个世界会好好待我，那我就会在这个世界等他，一直到我们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林晔呆住了，他没想到荧居然连发泄都不想发泄一下的嘛？
荧看着林晔的模样，冷哼一声：“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不打你。哼，反正也对你造不成伤害，还不如让你一直心怀愧疚。你要一直记住，是我哥哥才让你有了再次重见天日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不辜负哥哥的心意！”
荧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抱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盛满了认真，其中还隐隐约约存在着一丝微弱的恳切。
林晔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小姑娘不是对自己没有怨气，她只是无条件信任哥哥，相信哥哥做出的选择没有错误。
为此她愿意压下一时的愤怒，愿意配合，也愿意等待他们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林晔的内心变得柔软起来，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荧的头：“如果可以，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第二个哥哥。当然并不是想让你忘记空的意思，只是我和他是朋友嘛，从辈分上来看，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荧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踹在林晔小腿上：“你别得寸进尺了，林晔！”
“嘶…！”林晔用力搓着自己被踹的地方，连连倒吸凉气，“没必要这么狠吧，你其实还是在发泄对吧！”
荧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派蒙看看荧又看看林晔，迷茫的眨眨眼睛。
她原本以为会剑拔弩张的氛围竟然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不仅如此还变得轻松起来。
身为“白色漂浮灵”，派蒙表示真的很震惊。
但她也很快被这个气氛感染，笑了起来，飞到荧的身边幸灾乐祸的看着林晔。
林晔：……
他露出无奈表情，双手枕着后脑勺跟上荧，无意间抬头看到夜幕下璀璨的星辰。
空的话毫无征兆的在他脑海中浮现：
“不要害怕，月光会照耀你的四周，太阳会指引你的前路，星辰会铭记你我曾走过的每一条路，每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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