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菌仓内。
乔楚正与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对视着。
这张面孔眼睛深邃，里面布满了她觉得莫名其妙的情绪。
“是你救了我？”乔楚声音沙哑地询问。
她记得自己被殷洁逼得跳海。
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慕北祁好像朝着自己游了过来。
她以为是幻觉。
再次睁眼，已经到了这个地方。
乔楚知道自己被救了，以为还在国内的时候，却看到金发碧眼的护士。
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出了国。
乔楚问了护士一些事情。
很多问题护士也表示不知道。
现在乔楚能够知道的是，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并不是外伤导致的昏迷。
医生说了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才会一直昏迷的。
在她的生命体征稳定的情况下，医生给她进行了骨髓的移植。
现在她正处在无菌仓内进行后续的治疗。
“现在感觉怎么样？”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乔楚回过神来，望向他，点了点头，“还好。”
无菌仓内瞬间沉默。
乔楚的视线一直落在这个男人身上。
多看一眼，就多一眼的熟悉感。
她最后打破了沉默。
“那个，是你救了我，对吗？”乔楚问他。
刚才问的时候，他并没有正面的回答。
男人点头，走到病床前，拉过椅子坐下。
距离近了，乔楚看得更加清楚，她终于明白这抹熟悉感从何而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中升起，她的心跳莫名加速。
“你是骨髓的捐献者？”乔楚问完，紧张得猛吞一口唾沫。
男人微微一顿，又点头。
他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乔楚得到答案后，心脏的跳动声激烈得很。
“你是谁？”
华夏这么多人，她等了这么久，就只等到了一个跟她相匹配的骨髓。
骨髓相配的概率这么低，这个男人要是跟她没有一点关系，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男人嘴唇张了张，又抿着嘴唇。
他不想说。
乔楚紧紧看着他，“你跟我记忆里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男人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叫乔歉。”
乔楚一怔。
姓乔？
难道是她猜错了？
乔歉那双精致的眼睛流露出愧疚的神色。
他又说：“我以前的名字叫殷琛。”
“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所以我们的骨髓相匹配。”
乔楚身体晃了晃。
果然如此。
再看见乔歉——
不，应该说是在看见殷琛五官的瞬间，她就觉得这个人像殷国华。
乔楚恢复记忆以后，也乔雪琴先是给殷国华生了一个儿子，后来再是殷洁出生。
她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一想到仇人的儿子居然救了自己，乔楚的心情无比复杂。
她该感恩吗？
可若是没有他的母亲勾引她的父亲，她的母亲也不会被逼到崩溃自杀。
她也不会因为受到太大的刺激而失忆。
乔楚双数紧紧攥紧了拳头，垂下眼眸敛去满满的不知所措。
乔歉垂眸看着，沉沉说道：“自从知道我的母亲对你母亲造成的伤害后，我便离开了殷家。”
乔楚再度抬眼，里头写满了不解，“为什么？”
“他们的所作所为很肮脏。”乔歉说道，“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名字从殷琛变成了乔歉，歉意的歉。”
乔楚愣在那里。
歉意。
乔。
他这是对她的母亲有歉意？
乔楚抿着唇，心底很难受。
都说命运弄人，却是如此的弄人。
乔歉靠上椅背，望着医院的白墙，陷入了过往的回忆。
“在我刚懂事的时候，他们也还只是暗地里的关系。”
“你的母亲以为我是她跟别的男人的私生子，对我很好，经常给我买很多玩具，还有零食。”
“在我的生母要跟殷国华厮混而把我抛在家里的时候，她会跑过来照顾我，把我当成亲儿子那样照顾。”
“那时候我感叹，要是我的母亲是她就好了，又一次我也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很温柔，在听见我说的话以后，就在那里说，小姨永远是我的依靠。”
“我一直以为她会是我的依靠。”
“直到我的妹妹出生，生母告诉我，我的父亲其实是姨父的时候，便觉得天都塌了。”
“我那时候年龄小，也没什么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苟合，最后还把她逼死。”
“那天过后，我去过她自杀的现场。”
“地板上很多干掉的血。”
“似乎把身上的血都流尽了，后来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她抢救无效，过世了。”
“而你，也被亲戚弄丢了……”
“此后的十年里，我处在深深的悔恨当中，我甚至在想，当时我要是没出生就好了。”
“他就不会因为重男轻女选择我的生母。”
乔歉的视线慢慢挪向乔楚。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乔楚，在我刚满十六岁的时候，我就拿着身份证离家出走，靠着自己的手活了下来，一直到十八岁，我找了一个中介，改了现在的名字。”
“我不该姓殷，应该姓乔，我的出生给你的母亲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这辈子，我都该带着对你们的歉意而活。”
乔楚被他长长的一番话给震惊得瞪大双眼。
“我……”
她刚说了一个字，就感觉喉咙干涩，难以发出其他音节。
乔歉双手叠在大腿上，他虽然长得跟殷国华有几分的相似。
可他不是那个人渣。
即使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气质还是高贵清冷。
“自从我勤工俭学，大学毕业以后，我就找到你。”
“但是我一直不敢跟你相认，也没有能力跟你相认，只能在背后一直默默关注你的情况。”
“直到后来公司把我派遣出国，我对你的关注才少了些。”
乔歉也没想到，不过是短短几年自己没再怎么关注她的事情。
她居然会活得落魄至此。
乔楚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乔歉又说道：“回国后得知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很痛心。”
“知道你得了白血病后我就去了医院抽血，想要跟你做配型。”
“只是还没配型，你就跳海自杀。”
乔楚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抬眸问他：“那天我在海底看见一个人影，那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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