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南雁回现在是打算要杀人的。
而在这种状况下，能提出来这种诡异的问题。
晏逢也算是头一号人物了。
南雁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盯着晏逢看了看，然后就直接笑了起来。
他笑的有点夸张。
那种眼泪都被挤出来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单纯的笑，而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名为欢笑的发疯。
定定的看着他的样子。
晏逢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安静了半晌，反而是南雁回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转身走到桌边，点燃了油灯，让微弱的灯光照亮周围，他才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轻轻的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晏逢的问题。
他说：“对男人没兴趣，对女人也没兴趣。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我眼熟，是我们家死士穿的类型。既然是这样，王府的规矩你应该也听说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我眼里都是死人。连这个都记不住吗？”
他说的相当淡定。
毕竟在他心里，这世界也确实就是这个样子。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几乎没有见他父亲的机会。就算是偶尔在宴会上面碰到，换来的也只是对方的冷眼相待。
而当他不解的疑惑的看向他母亲的时候，他母亲就会给他灌输那些迫害人精神的疯狂想法。
比方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全都该死。
包括他们自己也都该死。
既然没办法走到他们想去的地方，那么他们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带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从小到大。
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南雁回都在被反复的灌输着这些偏激的理论。
而不仅仅只是灌输。
女人还会让他动手尝试。
从最开始试探的杀鸡宰牛，到后来让他尝试着去跟那些野兽搏斗，再往后，他的对手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死士。
是那种只有一个人能存活的战斗。
每一个跟他一起被拉进战斗场的男人，知道自己不管输赢都是一条死路。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都抱着一种拖一个垫背，黄泉路上就不算孤单的想法，是拼尽全力的想要治他于死地。
那时候他才是个少年。
而跟他战斗的全都是二十多岁的、经历过战斗训练的男人。
所以在战斗的过程中，在鬼门关上踏过的次数，南雁回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可是他母亲的这种教导不会停止。
他父亲就算是知道，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他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儿子。
对他父亲来说，他的存在，甚至比不过那些大臣的孩子。
食之无味，弃之也不可惜。
仅此而已。
在地狱里面摸爬滚打出来的恶鬼，早就失去了人类该有的心性。就比如现在的南雁回，他目光之中平静一片。
看着像是死了。
或许从灵魂的角度来讲，也确实是死了太久了啊……
心里面过着那些剧情，晏逢再去看眼前人的时候，只觉得不是一般的心疼。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他张了张嘴，开口说道：“我……”
话没说完，南雁回就朝着他抬了抬手。
嘴里继续说道：“死士是要去执行特殊任务的，所以给的衣服都和普通的暗卫不一样。就是为了在发生问题的时候，没有人能通过衣服，判断出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今天晚上的那个命令，我记得下达的很清楚了。你现在这个时间，没有回去复命，反而是到我的房间里来。”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失败的棋子，就没有存活的道理。”
“你是打算让我杀了你，还是打算自己了断，好歹是以一个有尊严的样子去死，我也能给你留个全尸。”
南雁回说着，目光里的杀气又再一次填充了起来。
晏逢可以确定。
这人是真的打算要他命的。
撤回刚刚的心疼。
他觉得与其去心疼南雁回，还不如稍微心疼一下自己。
眼看着气氛到了一个僵硬焦灼的地步，晏逢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伸手扯掉了自己脸上戴着的面纱。
然后朝着南雁回的方向尴尬一笑，他说：“王爷，这一次的任务确实是失败了，但是我保证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也不会被其他人察觉。”
“追着我的那些人都被我甩开了，他们不知道我去了什么地方，不会给咱们带来影响。”
“所以我的意思是……”
“我不想死，您刚刚说的那个可能……我选第一条，可以吗？”
他说的犹犹豫豫。
字里行间的那个味道，还充满了一股子讨好的气息。
南雁回听的清清楚楚。
如果是放在往常，有其他人这样对待他的话，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动手，让对方明白一下，任务失败，还对着他胡言乱语的代价会是什么。
可此时此刻，捏着武器的那只手，却没办法做出什么更多的动作。
他是死死的盯着晏逢那双湛蓝的眼睛。
虽然府上的暗卫很多，但是真正跟他接触的，也就只有那些暗卫的首领而已。
像这种派出去执行任务的死士，从生到死，王爷都不会看到他们一眼。
换句话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晏逢的脸。
刚刚没有点灯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对方那双眼睛美到了惊人的地步。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有什么东西可以被称之为“美”。
而当对方摘了脸上的面纱之后，南雁回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心跳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
他都理解不了。
自己看着一个男人，这是在激动个什么劲儿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改往常他应该的那种态度。反而是盯着对方的眼睛，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问题。
他说：“你在说什么？第一个可能性……”
话没说完，南雁回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眉头狠狠的拧了起来。
瞪着晏逢的眼睛，他说：“自荐枕席，这种话也能好意思说的出口，是在此之前，你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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