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张新成温柔而又带有磁性的声音传来，赵涛的脸刷地红了。
“我……”他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赵涛吗？”张新成又说，“赵涛，我在医院，麻烦你来一趟。”
“啊？你怎么啦？你在医院？严重吗？”赵涛慌张起来。
“你来了再说吧，快点过来。”
赵涛挂断电话，匆匆收拾东西，往门口跑去。
奶奶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问：“去哪儿呀？”
“新成在医院，我得去看看她。”
“去医院？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我也不知道。她没说。”
“你去吧，路上慢点儿。”
“知道了。”
赵涛开车来到医院，张新成已经醒了，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嘴唇无血色。
“新成？你怎么样？你还好吗？”赵涛急忙奔过去。
张新成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碍事。
“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赵涛拉住她冰凉的手指，放在嘴巴前哈了哈热气。
“新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倒了？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陪你去医院。”
张新成微微蹙起秀眉：“没什么。可能是昨天吹风受凉了。”
“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来看你？”
“我猜的。”
“猜的？”赵涛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晕倒的？”
“嗯。”
赵涛感觉鼻尖发酸，握紧张新成的手，激动地说：“新成，谢谢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呢？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啊。”
张新成苦笑了一下：“如果换成是我出了事，你肯定也会像现在这样焦急。”
赵涛说：“不会的。如果我出事了，我妈和爸爸肯定不会像我这么冲动。他们一定会冷静处理好的。”
张新成轻叹口气：“你太乐观了。”
“不是我乐观，是事实。我妈和我爸都比较冷静，遇到事情不会乱来，只会想尽办法解决。你看我爸现在就挺稳妥的，不仅把我调去工商系统，还让我参与企业改革的研究工作，虽然工资低一些，但是权限大啊，以后我的发展空间更大，我不相信，你家人就没有这个考虑过。”
张新成默然。
“我爸说，如果我不能适应这份工作，将来就不要进入企业，否则他会替我操碎心的。我觉得，这对我来说，也许未尝不是一种锻炼。”
“你爸爸说的没错。”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哦？”
“我试图按照他的思路，在企业里找到更合适的工作岗位。”张新成说，“可是，这需要一个过程。”
赵涛沉吟片刻，说道：“我明白。你爸爸的思路确实比较清晰，但是，他的工作态度却并不积极。”
“嗯。”
“如果你爸爸的工作态度积极一点儿，或者你妈妈的态度积极一点儿，他们早就分配到各单位当主任科长了。”
“可能我真的不太适合这种工作。”
“这跟你不适合不适合工作毫无关联。”
张新成点点头。
“你现在还有什么顾忌吗？”赵涛问。
“我怕我爸爸妈妈会伤心，毕竟我是独子。”
“你别忘了，这世界上还有我这样的‘亲人’呢！他们可以互帮互助，我会帮你劝说你爸妈的。”赵涛郑重地承诺。
张新成欣慰地看着赵涛：“谢谢你，赵涛。”
赵涛摸摸她的额头：“你先好好休养几天，等身体康复之后，咱俩去旅游，散散心。”
“真的吗？”
“当然。”
“那好啊，我要去澳洲。”
“可以啊。不过，这次你得听我的安排。”赵涛说，“他们先去美帝，看完电影，吃顿饭，顺便玩一下再去澳洲。”
“好啊。”
“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他们先选一本《爱情》怎么样？”
“好哇！”
两人从酒店离开，去了附近的影城，买了票进场。
影院里黑漆漆的，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显得阴森而又诡异。赵涛牵着张新成的手，往里走。
张新成抬眼望向前面的座椅，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
张新成指着旁边的座椅说：“他们坐那儿吧。”
赵涛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那张空荡荡的座椅，皱了皱眉头：“不行，他们还是坐前面吧。”
张新成不依：“就要坐那儿！”
“好好好，听你的。”赵涛只得带她往前走。
张新成满意地笑了一下，拉着赵涛坐了下来，把脸埋在赵涛肩膀上。
赵涛侧头问道：“累不累？”
“不累。”
“今天怎么不用化妆品？”
“不想化妆。”
赵涛伸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为什么？”
张新成摇了摇头。
“你的发质很柔滑，每次碰触都很舒服。”
“我最近减肥呢。”张新成说。
赵涛忍俊不禁：“你胖成猪了，哪还减得掉？”
张新成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赵涛立即闭嘴。
过了一会儿，张新成说：“你说的电影放什么时候开始啊？”
“快了。”
“还有多久啊？”
“快了快了。”
张新成又扭过头去，继续埋首于赵涛颈窝。
赵涛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自己脖子上，痒痒的，心底像是被羽毛搔动着似的，有些酥麻。
电影放映结束后，两人手挽着手走出放映厅。
“怎么样？”张新成期待地问。
“不错。”赵涛微笑着点点头，“你很喜欢。”
“我还没看完呢。”
“你还想看什么？”
“还有一场。”
“走吧。”
“他们再看一场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好吧。”
又重新走进放映厅，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电影放映结束后，电影院门口的荧幕上播放着刚才的宣传画，画中是一对相依偎的情侣。
张新成笑了起来：“我记得，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也陪我看了这样一个电影。”
赵涛说：“我也挺怀念的。”
“所以，我才想和你看第二遍。”
“嗯。”
电影院内的音响效果很好，赵涛和张新成一直聊着过去的事，渐入佳境。
张新成突然打断他：“等等。”
“怎么了？”
“他们去买饮料喝吧？”
“好。”
两人买了饮料回到放映厅。
赵涛忽然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个人。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在盯梢他们，另一个则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赵涛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监控室派过来跟踪调查他的。赵涛暗叹一声，这种事还是少做比较好。
但他并没有阻止张新成，反倒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和她一起看电影，仿佛根本就没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赵涛低声说：“他们走吧。”
两人站起身，朝着观影厅的后门走去。
“等一下。”那名女孩叫住他们。
张新成停下来：“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你的朋友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张新成疑惑地问：“什么病？”
“呃……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没告诉我。”
张新成看了一眼赵涛，赵涛朝她眨眨眼睛：“去看看吧，万一真的生病了怎么办？”
“好吧。”
两人跟着保安来到医院。医生给那女孩做了个b超。
女孩拿着单子对张新成说：“恭喜，已经确诊怀孕了。”
张新成吃惊地看着赵涛，赵涛却表现得非常淡定，冲张新成使了个眼色。
张新成连忙说：“谢谢你们。”
“别客气。”女孩露出善意的微笑，“你是患者家属吗？”
张新成点头。
女孩说：“那你留个联系方式吧，等他出院后可以联系你。”
“好。”张新成从包里翻出纸笔，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女孩，“你把号码存一下吧。”
女孩收起纸条，微笑着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谢谢你。”张新成点点头。
离开医院之后，张新成问：“怎么样，你的计划成功了吗？”
赵涛说：“差不多了。”
张新成高兴起来：“真替她高兴。”
“希望以后的生活都是这样幸福。”赵涛感慨着，搂紧张新成。
张新成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
回到家后，张新成洗漱完躺到床上。
赵涛从浴室出来，问她：“累不累？”
“今天玩了一天，还蛮舒服的。”张新成笑眯眯地看向赵涛。
赵涛走到床边，亲亲她的额头：“睡吧。”
“你呢？”
“我还不困。”
“那我陪你看电视剧。”张新成爬起来，“《白雪》怎么样？”
“好啊，就它吧。”赵涛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搂着张新成一起看电视。
“这是哪一集？”
“白雪王子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赵涛和张新成在电脑前看电视，一个半小时的节目，竟然看完了，而且全程毫无尿点。
“哈哈哈哈……”看完电视之后，张新成笑了起来，“好搞笑，你快评价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知道它很搞笑。”赵涛说，“明天晚上他们去看动画片，看看你最爱看的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好啊。”张新成点头答应。
“睡觉吧。”赵涛关灯躺下。
第二天早晨，张新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窝在赵涛怀里了，她吓了一跳，立刻推开赵涛：“你怎么……”
“我醒了之后看见你在这儿，就把你抱过来了。”
“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大概八点钟吧。”
“哦……”张新成揉揉酸痛的脖子，坐起来。
“再睡会儿吧，今天侯六。”
张新成摇摇头：“睡够啦。你继续睡吧。”
赵涛又往她怀里蹭了蹭。
“你干嘛呀……”张新成红着脸，伸手抵住他的胸口。
赵涛抓住她的手，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张新成的脸越来越热。
赵涛凑近她，鼻尖碰着她的鼻尖：“想吃了你。”
“喂……你别乱动，别压着伤口啊！”
赵涛勾唇笑笑：“没事儿，压不坏。”
“讨厌死啦！”张新成娇嗔着拍他的肩膀。
赵涛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说：“好了，我先起床。”
“嗯，我换好衣服就下楼。”张新成从床上滑下来，去了卫生间。
赵涛穿好衣服下楼，张新成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早饭简单一点，吃面条吧，行吗？”
“当然行，你做的都好吃。”
张新成笑笑：“好，那就煮面条吧。”
两碗香喷喷的鸡蛋面端到桌子上，赵涛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张新成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忽然问：“赵涛，我肚子疼，你给我揉揉呗？”
赵涛抬起头，愣怔地看着她，似乎是听懂了，又像没听懂。
“哎呀，你别瞎想嘛！我是想让你给我按摩一下肚子。”张新成笑嘻嘻地说，“我刚才突然肚子疼。”
“哦……”赵涛点点头，站起身来。
张新成捂着肚子：“哎哟！”
赵涛赶紧跑过来扶住她：“怎么了？”
“好像拉肚子了，肚子疼，蹲下。”
赵涛忙弯下腰，张新成顺势倒在他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脖颈。
赵涛摸摸她的背，轻声问：“疼不疼？”
“嗯……不太清楚……”张新成低下头，咬着嘴唇笑着，“你要帮我揉吗？”
“好。”
张新成闭上眼睛。赵涛温柔地揉着她的肚子。
“嘶~~”张新成叫了一声，“真的疼。”
赵涛停止动作，看向她：“疼吗？要不要打急救电话？”
“算了……我缓一会儿就好。”
赵涛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张新成靠着抱枕，闭上眼睛休息。
“新城。”赵涛叫她。
“嗯。”
“对不起。”
张新成睁开眼睛，疑惑地望着他：“你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赵涛叹了口气，“以前我总惹你生气，也总欺负你，你肯定特别恨我。”
“没有，其实我挺喜欢你逗我玩儿的。”
“可是这次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不，我觉得还好。”
“我不想再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受委屈。”
“没关系啊。”张新成安慰他，“反正我也习惯了。”
“如果你不想让我再牵连你，就离我远些，好吗？”
“离你远些？你要跟我分手吗？”张新成一惊，睁大了眼睛。
“我不想拖累你，他们不合适。”赵涛说。
“为什么？”张新成不解，“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哪儿配不上你了？”
“我……”
“你说话呀！”张新成瞪着他。
赵涛抿着嘴，沉默了许久。
“赵涛……你究竟怎么了？”张新成担忧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很担心你。”
赵涛深吸一口气：“新成，对不起，我现在只是把自己当成一名普通员工而已。我希望能和你保持距离，避免被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
“你知道了？”张新成问。
“嗯，昨天晚上我醒来后，看见你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对不起……”张新成低着头说。
“不怪你，新成，是我自己想不明白。”赵涛说，“我不该把你带进旋涡的。”
“不，赵涛，我并不怕。”张新成认真地说，“我相信他们会幸福的。”
“新成，我不值得你付出感情。”
“我愿意。”
“可是……”
“没有可是。我愿意的，赵涛，我爱你。”
“不……”
赵涛转过脸，用手掌盖住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男孩……”张新成喃喃地说，“可是，你知道我最需要什么吗？”
“什么？”
“我最需要的是你！”张新成坚定地看着他，“我最需要的是你，赵涛！”
赵涛慢慢抬起手，将手指挪开，眼泪滚落脸庞。
张新成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傻瓜，哭什么呢？”
“我……”
“我知道你想拒绝我。”张新成说，“但是，请不要拒绝得那么彻底。赵涛，你是个好男孩，真的。”
赵涛垂下眼眸，无言。
“赵涛，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张新成继续劝他，“你相信我。”
“我……”
“赵涛……我不会勉强你做什么……”张新成说，“只求你能陪着我……”
赵涛握紧拳头，闭上眼睛。他从未像此刻一般痛苦挣扎，内心矛盾交织，难以抉择。
“赵涛，我不逼你。他们慢慢来。”
“新城，我……我……”
张新成抚mo着他的额头：“你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你应该知道，伤害一个善良的人，比伤害一个恶魔更加残忍。”
“新成……”
“我会等你……”
赵涛咬牙切齿。
这一晚，张新成睡在他怀里。赵涛搂着她，脑袋乱哄哄的。
凌晨四点，赵涛准时醒来。他穿好衣服走到阳台。
今天的太阳依旧灿烂，阳光洒在他身上，却照不亮他心里的阴霾。
昨天晚上张新成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浮现在耳边，挥之不去。
张新成说，“你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你应该知道，伤害一个善良的人，比伤害一个恶魔更加残忍。”
他知道，他懂，可是，他做不到。
他知道张新成说的都对。可是，他做不到。
这一天，赵涛的心情异常压抑。
下班之前，张新成打电话给他。
“喂？”赵涛接听电话，尽量用轻松的语调问，“新成，你忙完了？”
“嗯。我刚到家。你呢？”
“我还有半小时才下班。”
“你早点休息吧，别熬夜。”
“好。”
挂断电话，赵涛长叹一声。他忽然发现，自己和张新成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共识。虽然他们都没有说破，但其实他们都懂。
他拿起车钥匙，开车出门。
他漫步街头，思绪纷飞。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受限制了，因为他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路上他都很沮丧。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张新成打来的。
“喂？”
“赵涛，你在哪儿？”
“哦，我在外面。”
“你在哪儿啊？我去找你吧？”
“不用了。我……我也快下班了，我先回家了，改天再联系吧。”
“赵涛，他们聊几句好吗？”
赵涛犹豫片刻，答应了。
两人约在酒店附近的咖啡厅里。赵涛提前二十分钟赶到，在窗前坐了下来。张新成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进咖啡厅，在赵涛对面坐下。她脱下外套放在椅背上，露出白色衬衫领口，露出纤细脖颈。赵涛看见她胸口戴了条铂金项链。
张新成把包包往旁边沙发上一搁，双臂搭在桌子上。赵涛低头喝咖啡，装作没注意到她胸前的项链。
张新成笑眯眯地盯着赵涛：“赵涛，他们谈谈吧？”
“呃……”赵涛尴尬极了，连忙抬起头，掩饰地说，“我……我听着呢。”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就是爱你，而且，爱得无怨无悔。”张新成认真地说，“赵涛，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结婚。你愿意娶我吗？”
赵涛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张新成居然直接表白。他慌张地转向别处，不敢与张新成对视：“新成……你……你……”
“赵涛！你看着我的眼睛！”
“……”
“赵涛，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张新成的眼神变得哀伤，“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也没关系。”她顿了顿，“他们做朋友好不好？”
赵涛深吸一口气：“新成……对不起……”
张新成的眼眶瞬间红了：“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呢？”
赵涛摇头：“新成，对不起。”
“……”张新成沉默许久，缓缓站起来，“我明白了。”
“新成……”
“赵涛，你不用安慰我。我理解你，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我尊重你。”
赵涛惊讶地望着张新成。
张新成微笑，伸出右手。
“握手言和吗？”
“呵呵，当然不是。”张新成收回右手，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赵涛，“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新成……”
“赵涛，他们以后还是朋友。”
赵涛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支票退回去：“新成，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收你钱。”
“为什么？你是嫌少吗？”
“不是。”赵涛坚定地说，“新成，他们还是做朋友吧。你知道，他们俩……不合适的。”
张新成咬紧牙关，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她盯着赵涛，良久，冷笑道：“不合适？我倒要听听，你有多‘不合适’？”
赵涛皱眉：“你误会了，新成。”
“那好，我就告诉你我错在哪儿。”张新成端正姿势，严肃地说，“第一，我不够漂亮；第二，我不够优秀；第三，我不够贤惠；第四……”她停了一下，“我没有你妈妈聪明，你爸爸喜欢聪明人。”
赵涛愣住了。
“所以，赵涛，他们做不成夫妻。”张新成说完，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头说，“还有，不要叫我‘新成’。”
张新成走远之后，赵涛仍旧呆立原地。
“你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赵涛猛地抬起头，看见秦朝阳正在看他。
秦朝阳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长风衣，脚踏一双黑色高帮皮靴。他的嘴唇涂了鲜艳的唇膏，显得更加妖冶魅惑。他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拎着两瓶啤酒，走路带风，像是刚参加派对回来。
“秦哥！”赵涛站起来，激动地迎过去，抓着他的肩膀，左看右看，满眼都是欣赏，“秦哥，你越来越帅啦！”
秦朝阳轻蔑地哼了一声，将啤酒扔给他：“喝酒！”
两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闲聊，秦朝阳说：“今天晚上有一场拍卖会，我买了张邀请函。你陪我去。”
赵涛一听，高兴坏了：“秦哥，你太英明了。”
秦朝阳瞥他一眼：“这种拍卖会，一般都有美女助阵。你去，肯定有艳遇。”
赵涛嘿嘿一乐：“你是说……”
秦朝阳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别乱想啊，我指的是美女助手。”
“哦……”赵涛垂头丧气。
秦朝阳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真的有了吧？”
“没……没有……我才25……”赵涛连忙摆手，“秦哥，我保证。我绝对没碰过张新成。”
秦朝阳似乎松了口气：“我信你。”
“秦哥，你信我。”赵涛感动地握住秦朝阳的手，“谢谢。”
秦朝阳抽回手：“别肉麻兮兮的了。跟我来。”
“哎哟，秦哥，你等等我！”赵涛急匆匆地追上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赵涛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车窗外的霓虹，忍不住问秦朝阳：“咱们今天晚上去哪儿玩儿啊？”
“随便逛逛。”秦朝阳淡淡地应道。
赵涛忽然想起什么，凑近秦朝阳耳朵旁边小声说：“今天我看到一个超级美女。”
“哪个美女？”秦朝阳漫不经心地问。
“就是……”赵涛顿了一下，“就是你前两次去参加舞会的那个。”
秦朝阳斜睨他一眼：“我怎么不记得你认识这号人物？”
“她叫张新成，是个很有实力的企业家，也是个非常有名的女强人。”
“哦。”秦朝阳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赵涛又说：“你还记得那位姓沈的先生吗？就是他带我去的。”
“嗯。”秦朝阳点头。
“这位张新成小姐也认识沈先生。”
秦朝阳一挑眉梢：“她认识沈云扬？”
“呃……算是认识吧。”赵涛迟疑地答。
“怎么个认识法？”
赵涛犹豫片刻，把沈云扬和张新成相亲的事情讲出来。
秦朝阳沉默许久，突然问：“那位沈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赵涛摇头：“不清楚呢。张新成不说。”
秦朝阳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唇：“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涛挠了挠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挺厉害的。我还听说……张新成曾经当众宣布退出娱乐圈。”
“退出娱乐圈？”秦朝阳诧异地挑起眉毛，“为什么？”
“据说是因为沈云扬。”赵涛耸耸肩，“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秦朝阳沉吟半晌，说：“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她。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赵涛笑眯眯地说：“秦哥，你放心，我保准把她盯紧了，绝不打草惊蛇。”
张新成回办事处交代了最后的工作，拿起包走出大门。赵涛立即跑过去，挡在她面前。
张新成皱了皱眉头，绕过他往电梯间走。
赵涛伸手拽住她胳膊。张新成扭头瞪向他，语气冷冰冰的：“你干嘛？”
“没事儿，就是想跟你说句话。”
张新成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有屁快放。”
赵涛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我就是……想跟你道歉。”
张新成愣了愣，不解地看着他。
赵涛搓着双手，脸红脖子粗：“那个，那天晚上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你……”他吞吞吐吐半天，硬是说不下去了。
“我怎么了？”
“我……”
张新成皱眉，转身离开，懒得再搭理他。
赵涛赶紧追上去，拉住她的衣角，低声恳求：“张新成总监，你原谅我吧。那天是我不对。我真的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张新成被缠得无奈，停下脚步，看着他：“如果你真的诚心想跟我道歉，我可以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
赵涛欣喜万分：“太好了！什么机会？”
“明天周末，你请我吃饭。”张新成微笑着说。
“吃饭？”赵涛愣了，“不是，我是说……吃饭有什么用啊？”
“当然有用。”张新成笑了，“我要看看你的诚意够不够。”
赵涛傻傻地点了点头：“行。”
张新成拍了拍他的胳膊：“行了，回去休息吧。”
“那我……明天几点钟来找你？”赵涛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你想吃什么？西餐厅怎么样？”
“随便吧。”
“那我定好了给你发短信。”
“嗯。”张新成含糊地应了一声，径直进了电梯。
赵涛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电梯门缓缓关闭。他摸着脑袋苦恼地想，张新成到底要看他多少诚意才肯原谅他啊。
他转念又一想，反正都是要道歉的，早点晚点没差别嘛。于是他兴冲冲地掏出手机，打字给张新成发消息。
赵涛：张新成总监，你明天几点钟吃饭？（笑脸）
张新成回复：下班后我去接赵涛回了个ok的表情：谢赵涛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等着，一边玩手机一边想着明天该送张新成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过了好长时间，张新成才回复：他们在楼下碰赵涛看着屏幕上那个“ok”的表情，不由咧嘴露齿一笑。
张新成从办事处出来的时候，正遇见沈云扬迎面而来。两人打了照面，彼此微怔。
“新城？”沈云扬率先开口。
“沈先生？”张新成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
沈云扬似乎没料到张新成的态度竟会如此冷漠，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讷讷地唤道：“新成，你还记得我吗？”
“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叫什么名字了。”张新成平静地说，“你好，请问有事？”
“没什么。我只是刚刚路过这里，看见你从这里出来，所以跟你打个招呼。”沈云扬微笑着说。
“哦，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张新成说完就转身离去。
沈云扬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眼神渐深。
“沈总监，您怎么站在这儿？”助理匆匆忙忙赶过来。
“没什么。”沈云扬恢复了温和的笑容，“他们走吧。”
回到家，沈云扬把车钥匙丢给佣人，上楼洗澡换睡袍，然后倒床就睡。
他很累，很困，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张新成。
他觉得张新成变了，从前的她虽然清高孤傲，但是并非不近人情，至少对他们这些人是友善而宽厚的。但是现在，他却发现张新成的疏远与冷淡，仿佛隔绝了一切似的，连跟自己的员工都显得格外陌生。
难怪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道歉，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云扬叹了口气，索性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
忽然，他猛地坐起身，拿出手机拨打了张新成的号码。
张新成很快就接了电话：“喂，沈先生。”
“新城。”沈云扬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尽量用温和的嗓音说，“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你关心。”张新成的语调依旧是淡淡的。
“新成，他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是叫我沈总吧，听起来太客气了。”
“不必了，我习惯叫你沈先生。”
“你这样，我会觉得很尴尬的。”
“没有什么好尴尬的。”张新成笑着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那么生分吗？”
“是啊，是我唐突了。”沈云扬笑了，“你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吧。”张新成顿了顿，“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沈云扬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最近……有点儿忙。”
张新成沉默片刻，又问：“是为了工作的事吗？”
“不是。”沈云扬急忙否认，“他们毕业这么多年了，工作上的事情都成了过往云烟。”
“那就好。”张新成轻声说。
“新城，”沈云扬迟疑片刻，问道，“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张新成轻声说，“谢谢你。”
沈云扬的心像被一团棉絮塞住似的，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张新成挂断了电话。
沈云扬握着手机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次日下班的时候，赵涛特意买了束玫瑰花放在车里，准备趁张新成上班的时候向她表白。
可惜张新成今天并未加班。赵涛提前一刻钟抵达张新成氏集团楼下，捧着玫瑰花傻呆呆地坐在车里，等着张新成下班。
直到八点多钟，赵涛才看到张新成拎着包，从大厦里出来。赵涛立即按了几下喇叭。
张新成抬头望过来，脸色骤然变了。
“新城！”赵涛朝她挥挥手，“我在这儿！”
张新成眉梢挑了挑，脚步稍缓。赵涛连忙打开车门跑过去，拦住张新成。
“新成，我喜欢你！”赵涛单膝跪在张新成面前，举着鲜红欲滴的玫瑰花递到她面前。
张新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伸手推开他：“你疯了？”
“我没疯，我爱你！”赵涛紧紧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进怀里。
张新成挣扎着想要推开他：“赵涛，你别胡闹！你知道我是有夫之妇！”
“你结婚又怎么样？反正离婚证也没办下来嘛。”赵涛凑近她耳边，“更何况你丈夫根本不是真心爱你！”
“闭嘴！”张新成怒斥道，“我的感情事轮不到你来评价！你再纠缠我，我就报警告你骚扰！”
“你报啊。”赵涛冷哼一声，“你敢报我就敢承认。咱俩谁怕谁？”
张新成愣了愣。她确实害怕报警。
“新城。”赵涛趁热打铁，抓住她的手腕，恳求道，“你做我女朋友吧！”
“松开！”张新成咬牙切齿，“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了！”
“喊吧！”赵涛死活不撒手，“反正咱俩已经撕破脸了，我也不怕丢脸了。”
“赵涛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张新成愤恨地骂道，“你赶紧滚！以后再敢纠缠我试试！”
“新成，你嫁给我吧，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赵涛继续恳求道，“他们可以先把婚离了，然后你就自由了。你不是不愿意做寡妇吗？”
“我呸！”张新成狠狠瞪着他，“就凭你还想娶我？你配吗？”
“那就做情\/妇也行！只要你肯做我的情\/妇！”赵涛激动地说，“做我一辈子的情\/妇！”
“你做梦！”张新成恶狠狠地甩掉他的手，转身快步走远了。
赵涛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张新成刚踏进家门，就见母亲抱着孩子站在玄关口，脸色阴沉地盯着她。
“妈。”张新成有些心虚，“您怎么来了？”
“你和沈云扬的照片我都看到了。”张新成妈妈的声音里带着怒火，“你们俩在搞什么名堂？”
“没有搞名堂啊。”张新成硬着脖子说道。
“新成，你知道沈云扬是谁吗？”张新成妈妈叹息道，“那可是你的老板，而且还是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我劝你别犯糊涂，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
“我不需要你教育我。”张新成冷冷说道，“我跟沈总只是很正常的合作关系。请你记清楚这一点。”
“你爸爸的厂子最近遇到了麻烦，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他就要停产了！你懂不懂！”张新成妈妈厉声呵斥，“现在这种关键时期，你还有闲心去谈恋爱？”
“所以呢？”张新成冷笑起来，“妈，你是想逼迫我嫁给沈云扬，换取沈云扬的帮助？”
张新成妈妈哑口无言。
“妈，别拿爸爸当借口！”张新成毫不客气地揭穿，“爸爸的厂子出问题跟沈云扬半点关系都没有，是你贪图利益，想用爸爸卖厂子的钱来填补你的私房钱！”
张新成妈妈恼羞成怒，扬手打了张新成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惊醒了睡觉的孩子。他哭泣着大喊，张新成妈妈慌乱间扔下孩子跑出卧室，却被赵涛堵住了门口。
“你想怎样？”张新成妈妈吓坏了，“我告诉你……你别乱来。我……我会报警的！”
赵涛轻蔑地勾唇：“妈，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张新成妈妈摇头。
赵涛俯下身来，贴在她耳朵旁边，缓慢而残忍地说：“你太蠢了！”
张新成浑身颤栗，双脚像踩了棉花一样软绵绵地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赵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嘴角勾勒着嘲弄的微笑：“你说，我该怎么折磨你才够痛快呢？”
张新成猛地抬头看向赵涛，瞳孔骤然缩紧，满是惊惧之色。
赵涛的表情变得狰狞，低吼一声扑过来掐住她的喉咙。
张新成妈妈从未见过儿子露出这副模样，惊恐地大叫：“放开她！你快放开她！”
张新成拼命扭动着身体，但是赵涛的手劲非常大，她根本抵抗不了。
“你这个畜生！”张新成妈妈挣脱丈夫的怀抱扑过来想推开赵涛，却被他用力推倒在地，膝盖磕碰到水泥地砖，瞬间流血不止。
赵涛并没有理睬张新成妈妈，只专心致志地钳制住张新成。
张新成的脸憋得涨红，眼白突出，整张脸布满青筋，呼吸越来越困难。
“救命……咳咳……”
她艰难地伸长手臂，似乎想要拉扯赵涛的裤腿。
然而，赵涛始终纹丝不动，仿佛根本不担心她会呼救或者挣扎。
他只是在享受这种虐待的感觉。
眼睁睁看着张新成翻白眼，喘不过气，脸色逐渐发紫。张新成妈妈害怕极了，连滚带爬地跪在赵涛脚下哀求，“赵涛，你别杀她，她不值得。”
张新成妈妈不顾伤口裂开，拼尽全身的力量拽住赵涛的衣服，哭嚎道：“算妈求求你了，你别再欺负她了……”
赵涛的目光扫过张新成的脸颊，落到她惨白的嘴唇上。他的指甲陷入她的肌肤，鲜血淋漓。
张新成的眼睛死死地闭上，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她绝望地想，自己真的要死了么？
“妈，你听到没有？”赵涛忽然松开了手，“我要杀了她，这个贱货，敢抢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杀了她！”
“不要……不要啊……”张新成妈妈跌坐在地，失控地哭喊起来，“你放过她吧！”
“妈！你不是恨她吗？”赵涛阴狠地说，“你恨她，对不对？你不是希望她死吗？她死了，咱家也安静了！”
“你放屁！”张新成妈妈嘶声喊道，“她是我亲女儿！”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杀掉她！”赵涛咬牙切齿，“否则留着她，迟早把咱家的东西都吞走！”
“你胡说八道！”张新成妈妈尖叫道，“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那又怎么样？”赵涛反问道，“你养我的时候怎么不说？”
张新成妈妈怔愣住了，她呆滞地看着儿子，喃喃道：“为什么……”
张新成捂住嘴，竭力压抑着哭腔。
“你们母子俩吵什么吵？”屋内传来另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还嫌我不够闹心吗？”
张新成妈妈转过身去，看到一名七旬老妇站在门后，她拄着拐杖，脸色憔悴，头发稀疏。
她叹了口气，扶着张新成爸爸的胳膊站直了身子。
“妈……”赵涛皱眉唤道。
张新成和张新成妈妈齐齐望着张新成奶奶。
张新成奶奶杵着拐棍，神态悲悯，目光复杂。她缓步走进客厅，将两份离婚协议拍在桌上，说：“这些年，我对你们太纵容了。”
张新成妈妈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妈……”
张新成哽咽着喊了一句：“奶奶……”
张新成奶奶冷淡地说：“你们既然执意要分开，那就按法律程序走吧。”
张新成爸爸急忙劝道：“孩子们闹矛盾，您何必操这个闲心？”
张新成奶奶瞪了他一眼：“我是你妈！”
张新成爸爸顿时噤若寒蝉。
“奶奶，”张新成抹掉脸上的泪珠，语调坚决地说：“我和阿涛的事，由他们俩解决，您就不要管了。”
张新成奶奶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言。
“新城。”赵涛盯着她，恶毒地说：“如果你现在肯给我跪下认错，我可以考虑饶你一次。否则我保证，你今天一定活着走不出这个门！”
“呸！”张新成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你休想。”
“呵。”赵涛讥笑一声，“我告诉你张新成，除了我，没人愿意娶你！”
张新成愤怒地说：“你少拿这个威胁我！”
赵涛冷哼道：“你别忘记，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你……”张新成咬紧下唇，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角含着泪花，倔强地昂着头，“我就是死，也不会向你屈服！”
“啪啪啪……”赵涛鼓掌道，“很好，我就欣赏你这股韧劲。”
“新城！”张新成妈妈惊慌地喊道。
“不用担心！”赵涛朝她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说过了，她死定了。”
“我跟你拼了！”张新成猛然扑上前去，抓住赵涛的衣袖，张口咬在他脖颈处，“啊——”赵涛吃痛，扬腿踹了她一脚，张新成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吐出一口血。
张新成妈妈冲过去抱住女儿，泣不成声，“新成！”
张新成虚弱地说：“妈……别难过……”
“呜呜……”张新成妈妈泣不成声。
赵涛伸手摸了摸脖子，被咬破了一块皮。他恼羞成怒，骂道：“贱货！”他捡起地上的烟灰缸，照准张新成脑袋砸下去。
“啊——”张新成吓得闭上双眼。
然而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感传来，张新成睁开眼睛，看见赵涛握着烟灰缸，表情扭曲。
张新成爸爸从楼梯上走下来，挡在女儿面前，冷漠地看着赵涛。
“爸。”张新成颤抖地喊了一声。
张新成爸爸沉默片刻，说：“新成，跟爸爸走吧。”
张新成摇摇头：“不行，爸爸……”
“走！”张新成爸爸厉声道，“爸爸不许你再待在这种地方！”
张新成挣扎起来：“爸爸！我不走！”
张新成奶奶叹息道：“算了算了，我不拦你们了。”她慢吞吞地挪动着蹒跚的步伐，一瘸一拐地往房间走去。
张新成妈妈赶紧把女儿拉了起来，“快走吧，别惹你爷爷生气了。”她轻轻抚摸张新成红肿的额头，“都怪妈妈没有教育好你，你放心，妈妈会带你走的。”
“嗯。”张新成低低地应了一声，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和妈妈一起离开了家门。
赵涛追出几步，却只听见汽车引擎远去的轰鸣声。他狠狠咒骂了一声，摔门而入。
“你干嘛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你爸爸刚做完手术，需要安静的环境恢复。”
赵涛转过身，看见一位穿黑色风衣，戴墨镜，留短发的美丽女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愣了一秒钟，才说：“哦……你好。”他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不知该叫她什么才好。毕竟他对她一无所知，贸然问名字又显得唐突。
她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张新成爸爸，问：“叔叔他……”
“我爸刚做完手术。”赵涛说，“谢谢你关心。”
“没事。”她摘下墨镜，说：“叔叔好像很累。”
“嗯。”赵涛说，“我先走了。”他抬脚往玄关走去。
她突然说：“等一下。”
赵涛停下脚步。
她说：“那天我在酒店遇袭，是叔叔帮助了我。”
赵涛怔了怔，“原来是这样。”
她微笑道：“还真巧。”
“确实挺巧的。”赵涛说，“你们认识吗？”
“他们不太熟。”她解释道，“不过，他曾救过我一命。”
“这样啊。”赵涛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就多谢了。”
“不用客气。”女人笑着说，“举手之劳罢了。”
赵涛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请便。”
赵涛走后，张新成妈妈走进卧室，看见丈夫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
“怎么样了？”张新成妈妈焦急地问。
“没事。”张新成爸爸说，“就是伤口裂了，医生缝合了一次。”
“以后可千万小心了。”张新成妈妈说。
“嗯。”张新成爸爸点点头。
“刚才那个女孩儿是谁？”张新成妈妈问。
“赵涛的未婚妻。”
“未婚妻？”张新成妈妈愣了一下，“为什么？”
张新成爸爸叹了口气：“他父亲在战场上牺牲了，他妈妈也殉职了。”
“什么？”张新成妈妈呆了片刻，“这……这么惨……”
张新成爸爸说：“我想他也挺不容易的，如果没结婚，恐怕找不到更适合他的人了。”
张新成妈妈迟疑了片刻，说：“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给他一笔钱。”张新成爸爸说，“虽然他们和他家庭条件差距很大，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尽量补偿他。”
“补偿？”张新成妈妈皱眉道，“怎么补偿？”
“给他一套房，或者给他买辆车，或者……给他一笔钱，让他去读书，去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张新成爸爸说，“当然，这些都不够。如果他们两边的条件差异不是特别大，我希望新成能嫁给他。”
“你糊涂了。”张新成妈妈摇摇头，“赵涛的母亲不会答应的。”
“我相信她会明白的。”张新成爸爸说，“新成现在还年轻，不懂事，等她长大了就会明白我的苦心。况且，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比赵涛更优秀的青年？”
张新成妈妈沉默许久，说：“你是想把赵涛培养成你的继承人，替你守住这份基业？”
张新成爸爸沉默片刻，“其实……我一直有这个念头。”
“可是新成呢？”张新成妈妈说，“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她不懂事。”张新成爸爸说，“我想让她长大以后理解我。”
张新成妈妈叹息道：“你是在害新成。”
“这跟我是否理智无关。”张新成爸爸坚持道，“新成不能和赵涛在一起，难道要孤独一辈子吗？”
张新成妈妈沉默良久，“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我只有离开。”
“我不准！”张新成爸爸怒吼道。
张新成妈妈淡淡地说：“反正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晚各有一顿饭吃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你不要激动。”张新成爸爸安慰道，“我不会勉强你的。”
张新成妈妈深呼吸，说：“你最近几天好好休息吧。”她拿起包，准备离开病房。
“你等一下。”张新成爸爸叫住她，“你能不能……再陪我说说话？”
张新成妈妈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张新成爸爸犹豫片刻，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低声说，“对不起，这段时间，因为这个病，冷落了你……你能不能再等我一阵子……”
张新成妈妈眼睛一红，哽咽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张新成爸爸叹息道：“对不起……”
张新成妈妈擦掉眼角的泪水，说：“我会等你。”
赵涛和张新成从电梯出来。他的神色阴郁，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又似乎有很多话不想说。
张新成注视着他的背影，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怎么了？”赵涛察觉到了她的失态，关切地问道。
“没事。”她低声道，“今天谢谢你。”
赵涛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谢我，其实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帮我向他求情，我还见不到他呢。”
张新成看了一眼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拉着他快步朝前走。
两人乘电梯上楼，进入11楼的vip贵宾病房，赵涛将手中的鲜花放到床头柜上。
“谢谢。”张新成微笑着说，“你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赵涛笑眯眯地看着她，“其实……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
张新成看着他，脸颊微微泛起一抹晕红，她笑着说：“不用啦，真的。”
赵涛忽闪着黑亮的双眸，认真地说：“我觉得，这朵鲜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他伸出右手，将那束火红的玫瑰递到她面前，“它的颜色真美啊，就像你的眼睛。”
张新成被他逗乐了，笑着说：“你嘴巴越来越甜了。”
赵涛凑过去，贴近她的耳垂，悄声道：“我这个人嘴巴不甜，我只是喜欢夸赞别人。”他的呼吸温热而灼烫，痒痒的。
张新成忍不住躲避了一下。
她看着他俊朗的脸庞，笑着说：“我先去洗澡。”
“好的。”赵涛笑吟吟地看着她。
张新成走进浴室，赵涛站在门口，隔着磨砂玻璃窗，看着她窈窕的身姿消失在镜中。
她脱下衣服，露出白皙细腻的肩膀，光滑柔软的腰肢，丰满诱人的臀瓣。她抬腿跨进莲蓬头下，水花四溅，淋湿了她的裙摆。
她仰起脖颈，闭上眼睛，张开唇舌，吐纳清凉的水流。
温暖的水流冲刷着她娇嫩的肌肤，带着令人愉悦的舒适。她的身体渐渐融化在热水之中，浑然忘记了刚才所遇到的尴尬，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与忧伤。
她甚至有些遗憾。
她不该这么急于逃避他的。
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地谈，慢慢地处，慢慢地……爱。
但是，她不能冒险，不敢尝试。
她怕他，更怕自己沦陷。
她希望自己能够尽量维持现状，哪怕只是暂时的。
可是，她还是做错了。
张新成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前方，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
赵涛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办公桌旁边埋首疾书，他偶尔抬头看一眼电脑屏幕，神情专注，侧脸完美而迷人。
他的表情总是那样严肃而冷峻。
张新成静静地凝视着他，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赵涛非常陌生，又非常亲切，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他，让她心痛。
她想起了曾经的夏冰。
夏冰在医院照顾她的时候，她每次看着夏冰，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因为夏冰总是充满耐心，即使是最无聊最枯燥的时候，夏冰仍旧会跟她闲聊几句，分散她的焦躁。
张新成从未如此羡慕夏冰，也从未如此渴望夏冰。
她想，或许自己应该努力争取一下。
张新成站起身来，走出卧室。
“爸爸！”她喊了一声。
张新成爸爸听到她的声音，赶紧放下报纸，抬起头。
“新成，你怎么醒了？”他担忧地看着她，“你身体还没好呢。”
张新成笑着说：“我没事。爸爸，我饿了，想吃饭。”
“哦，对了！”张新成爸爸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额头，“爸爸差点把吃饭这茬儿给忘了。你等等哈，爸爸去叫阿姨煮碗粥，你喝了再睡。”
他转身往厨房走去。
赵涛连忙拦住他，说：“叔叔，我来吧。您休息一会儿。”
“不行，我得去买菜，今晚给新成熬汤喝。”张新成爸爸坚持道。
“我来就行了，叔叔。”赵涛坚持着说，“您歇会儿，我保证不超过半个小时，就给您端回来。”
张新成爸爸拗不过他，便答应了，叮嘱他道：“那你快去快回。”
“嗯。”赵涛拎着钥匙出了门。
张新成躺在床上，打开电视，调到财经频道。
她一直在关注赵涛的动向。当她看见他拎着车钥匙离开家的时候，张新成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穿上拖鞋就跑出卧室，朝楼梯奔去。
“咚咚咚。”她敲响了赵涛家的门。
片刻后，门锁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张新成推开门，探出一颗脑袋：“赵涛，你回来了吗？”
赵涛站在门口，看见张新成的那一瞬间，脸色唰的变了。
“你、你……”他指着她，惊诧得语无伦次，“怎么在我家？”
“你别误会，我没有偷偷溜进来。”张新成解释着说，“我知道你肯定在家。”
赵涛皱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张新成认真地说，“我有东西落在你的车上了。”
“……什么东西？”
“一份资料。”张新成说，“一个u盘。”
赵涛犹豫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车停在这里？”
张新成说：“我猜的。”
“……”赵涛沉默了片刻，问，“需要我帮你送去吗？”
张新成摇摇头：“谢谢，我自己来拿就可以了。”
“嗯。”赵涛点点头，“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赵涛淡漠地拒绝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先回屋去，我很快就下来。”
张新成张了张嘴，却被他打断了：“我说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张新成低头，咬住嘴唇。
“我不喜欢别人跟着我。”赵涛补充了一句。
“我懂。”张新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那我先回去了。”
“嗯。”赵涛点点头，径直走入了浴室，关上门。
他背靠在墙壁上，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张新成竟然能找到这里来。他原本还想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离开这座城，免得引火烧身。
张新成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发呆。
刚才她明显感受到赵涛对她的冷淡和排斥，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她不知道这种冷淡究竟从何而来。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和妹妹都在场，所以他才这么避讳与她交谈吗？
其实，赵涛并不怕张新成的。毕竟他现在和夏冰在一起，又有了孩子，根本不惧怕任何威胁。但是他知道，自己若是表现得太明显，只会让夏冰难堪。他想尽量维护夏冰在家族中的形象，也希望自己可以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沉默。
张新成叹了口气。她知道，她必须要做些改变了。
张新成爸爸在厨房熬着粥。
“新成，你醒啦！”张新成妈妈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早饭还没熟，等一下啊！”
“嗯，妈妈，我来帮你！”张新成卷起袖子，挽起裤腿儿，钻进灶膛里，“妈妈，我来切葱花，你放水吧。”
“好嘞。”张新成妈妈乐呵呵地把锅盖掀开，热腾腾的白米粥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哎哟。”张新成爸爸闻到粥的香味儿，夸张地吸了一口气，“真香，我的鼻子啊，简直要流血啦！”
“去去去。”张新成妈妈赶紧把锅铲塞给他，“赶紧炒菜去，别捣乱。”
“嘿，我这个暴脾气……”张新成爸爸嘀咕着，端着锅勺出了厨房。
赵涛换好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正好碰见张新成爸爸端着碗往餐厅走。
“新成，赵涛，吃饭了。”张新成爸爸喊道。
“好勒。”赵涛应道，跟着张新成爸爸去了餐桌旁边。
张新成从卫生间出来，正巧迎面撞上赵涛，两人四目相对，均愣了一下。
“咳咳，新成，吃饭了。”张新成爸爸催促。
张新成这才收回目光，慢吞吞地朝餐桌走去。
张新成爸爸把煮好的白粥盛到小瓷碟里，递给赵涛：“尝尝。”
赵涛接过碗，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怎么样？”张新成爸爸期待地看着他。
赵涛放下筷子，诚恳地评价道：“非常好吃。”
“哈哈哈。”张新成爸爸高兴极了。
张新成妈妈也忍俊不禁，笑着说：“你们俩，一个比一个会哄人。”
“我说的是实话嘛。”赵涛说，“张新成伯伯的手艺确实非常棒。”
“哈哈哈。”张新成爸爸爽朗地笑了几声，脸上露出慈祥满足的神情。
赵涛喝完了粥，擦擦嘴，站起身说：“张新成叔，张新成阿姨，张新成，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哎呀，别急别急。”张新成爸爸拉住他，“咱们爷俩儿聊聊天。”
赵涛看着他，轻轻抽出手臂：“张新成伯伯，我今天还有工作呢，改天再说吧。”
“工作什么啊？都是闲差！”张新成爸爸说，“你现在不缺钱花，工作多少无所谓。”
“是啊，”张新成妈妈也劝道，“反正现在都已经辞职了，就当休息休息。”
“我觉得还是工作重要一些。”赵涛说，“我想多赚一点钱。”
张新成妈妈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你别傻了，赵涛。你现在这个位置，薪水已经够多了，再多就是占便宜了。”
“是啊。”张新成爸爸也附和道，“我听说你现在月入五六万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那怎么行呢？”赵涛忙推脱道，“我不喜欢靠关系拿钱，我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赚点儿钱，这样心安理得。”
“你呀，就是死倔。”张新成妈妈笑着摇头，“你要是嫌工作累，就回来帮帮新成。她最近一段时间也挺辛苦的。”
“我不累，”张新成说，“这点儿活算什么啊。”
“唉，这丫头。”张新成爸爸瞪了张新成一眼，转向赵涛，“我听说你们单位的福利很好，你每周末还能带朋友出去玩。我听说你们单位旁边有一条小吃街，东西特别好吃。如果你愿意的话，偶尔可以带朋友过来吃个宵夜。”
“好啊。谢谢张新成伯伯。”赵涛礼貌地答道，“如果我能请假的话，一定请您和张新成阿姨过来坐坐。”
张新成突然插言：“他们家离那条路远吗？”
赵涛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嗯，开车半小时左右就到了。”
“哦，”张新成说，“那你下班后，顺路带我和我妈过去吧。”
“啊？”赵涛惊讶道，“我……我下班之前恐怕没法儿过去了。我晚上要加班。”
“没事没事。”张新成连忙说，“他们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赵涛立刻摆手拒绝，“我平时加班也是打车，哪能让您二位坐车。而且，张新成阿姨您这么漂亮，我哪敢让您做打车费用太高的事啊。我这就叫辆滴滴快车过来。”
“不用啦！”张新成说，“真不需要那么麻烦，他们随便打个车过去就好了。”
赵涛坚持要叫车，张新成只好妥协了。
等赵涛打完电话，张新成妈妈问：“新成，你明天有空吗？”
“有空啊。”张新成点点头。
“那你陪妈妈逛逛商场买件衣裳呗？”张新成妈妈说。
“妈，我又不是女孩子，买那么漂亮的裙子干嘛？”张新成说，“我还是穿裤装舒服。”
“你个臭丫头。”张新成妈妈拍她脑袋一巴掌，“你知道什么！”
“我又不懂。”张新成委屈地嘟囔。
“女人嘛，都喜欢漂漂亮亮的。”张新成妈妈说，“不光女人，男人也喜欢。”
张新成撇撇嘴：“哼，那您找他给您挑两件去。”
张新成妈妈瞪了张新成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才懒得跟他买。”
“那您就赶紧把您女儿嫁出去吧！”张新成嘀咕道。
“呸呸呸。”张新成妈妈说，“我闺女这么优秀，哪能嫁个穷小子？”
张新成吐吐舌头。
赵涛坐在餐桌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三个人斗嘴。
张新成妈妈对他说：“赵涛，你别见怪，新成被我惯坏了。”
“怎么会？”赵涛说，“我早就习惯了。”
张新成白他一眼，低声抱怨：“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被你惯坏了？”
赵涛冲她笑了一下，没搭腔。
张新成妈妈说：“我看你们俩感情好，我也放心了。新成，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谈恋爱的事了。你看他们单位门口那个帅哥，你要不要试着交往一下？”
“什么呀！”张新成脸色微红，“他们只是朋友，你们想什么呐。”
“什么朋友，”张新成爸爸说，“你们俩一起从孤儿院走出来的，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够亲密吗？再说了，你看人家长得多精神，多帅啊！我看他就不错。你要是觉得人家配不上你，咱也别耽误人家，反正我觉得你也配不上人家，你就跟人家断了吧。”
张新成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赵涛说：“喂，你听到了吧？我爸说你配不上我，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赵涛却没有像张新成预料的那样暴跳如雷或者羞恼成怒，他只是淡淡地一笑，说：“叔叔您误会了，我确实是把张新成当妹妹的。”
“你少骗我了。”张新成冷笑一声，“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非要和你处对象’。”
“我没这么想。”赵涛否认道，“我只是希望张新成幸福，并不代表我想要和张新成发展恋情。”
“你不必解释了。”张新成毫不犹豫地驳斥了赵涛的辩解，“你越解释就越证明你内心龌龊。”
赵涛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叔叔阿姨今天怎么突然想到逛街了呢？”
“他们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就想去商店买两套衣服，”张新成妈妈说，“顺便买瓶饮料。”
“这样啊，”赵涛恍然大悟，“叔叔阿姨应该先告诉我一声，我可以陪你们一块儿去。”
“不用啦。”张新成妈妈摇摇头，“我和新成自己去就行了，你也挺忙的。”
张新成忍不住又白了赵涛一眼。
赵涛假装没看见她的白眼，继续笑吟吟地问张新成妈妈：“阿姨，那你们打算买什么类型的衣服呢？”
张新成妈妈说：“买两套换洗的就行。我和你叔叔现在穿的旧衣服，还是你给他们送来的那些衣服呢。”
赵涛说：“那我带你们去专卖店吧。你们刚搬进新房子，也该添置点东西了。”
张新成说：“他们不缺衣服。你就别瞎操心了。”
“是啊，你们都是城里人，不差这点钱。”张新成妈妈附和着说。
赵涛坚持说：“那我还是带你们去买吧。”
张新成妈妈推辞不过，于是就由着他去了。
赵涛开车载着父母来到商场。
因为时间尚早，商场里没什么人，他带着张新成爸张新成妈来到专柜前。
“叔叔阿姨看看这条裙子怎么样？”赵涛拿起一条粉蓝色的连衣裙，递到张新成妈妈手边。
“这条颜色很适合你们哦，”赵涛说，“看上去特别年轻。”
张新成翻了个白眼。
张新成妈妈拿起裙子比划了一下，说：“是蛮好看的，但是款式有点老气……”
“没关系，”赵涛说，“我记得这里有一条黑色的连衣裙，你们试一下吧。”
张新成说：“黑色的？”
赵涛点头，指了指挂在橱窗里的另一件连衣裙。
“那个颜色太深沉了，我不喜欢。”张新成皱眉。
“那你看看这条浅粉色的吧。”赵涛把裙子拿过来，递给她。
张新成接过来，仔细端详了半晌，说：“还真挺漂亮的。我去试试吧。”
张新成妈妈拦住她：“新成，别去了，这条裙子我和你爸也不喜欢。”
张新成说：“这条不是很符合你们的风格嘛。”
张新成妈妈嗔怪地瞪她一眼，说：“胡扯什么呢！你去试吧。”
张新成不情愿地抱着裙子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对赵涛说：“我穿上试了试，你看看合不合身。”
赵涛凑近了看她。
张新成的肤色原本偏黄，最近这段时间，虽然每天吃营养剂和抗排异药，但还是瘦削了许多，显出病态的苍白，而且她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影，看上去整个人憔悴了很多，不复往昔的活泼娇俏。
不过，这条浅绿色的连衣裙搭在她身上，将她衬托得既清纯又动人，尤其是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雪白光滑，肌肤胜雪，充满了青春与朝气。
“怎么样？”张新成走到他跟前，微扬着脸颊，等待他的赞美。
“嗯……”赵涛迟疑了片刻，才勉强说道，“挺好看的。”
张新成闻言，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立即又收敛起来，变成了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原来你也觉得这条不适合我，亏我还特意选了这条。”
赵涛赶紧安慰她：“我是觉得你穿这条裙子，显得更加年轻了。”
“谢谢你的安慰。”张新成叹口气，“我知道你是安慰我，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会调节好自己的状态。”
赵涛看着她，欲言又止。
张新成注视着他：“你想跟我说什么？”
赵涛说：“我是觉得，你这几天太累了，需要休息，不如就不买了。”
张新成抿了抿唇，说：“可是我还是想试试，你帮我参谋一下嘛。”
赵涛无奈地笑笑，说：“那你去挑衣服吧。”
“嗯，那我去了。”张新成转身去了。
赵涛站在镜子前，看着那个高挑纤细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张新成从专卖店出来之后，脸上仍是愁容满面。
“怎么了？”赵涛问。
“没事，只是觉得有点累。”张新成说。
“你平时工作很辛苦吗？”赵涛问。
张新成摇摇头，说：“倒也谈不上辛苦，就是……压力很大。”
“为什么？”
“工作的压力大，家庭的压力也大。”
赵涛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张新成又说：“我听说今天晚上有宴会？”
“嗯，是的。”赵涛答。
“我可以陪你去吗？”张新成期盼地望着他。
赵涛犹豫了一下，说：“恐怕不行。”
“为什么？”
“我要先去酒店做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
“是啊。”赵涛说，“我得先换衣服。”
“我可以帮忙啊，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呃……”赵涛说，“还是算了吧。”
“那你告诉我你要穿什么衣服啊。”
“我的礼服都是统一制造的，没法给你推荐。”
“哦，那算了。”
赵涛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今晚的宴会，除了有商业合作伙伴，还会请明星表演节目。你不用担心我会被媒体认出来，因为我戴了假发。”
张新成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好啦，我逗你玩的，你快去换衣服吧。”
赵涛这才松了口气，去换衣服了。
晚上八点钟，张新成挽着父亲的手臂走进了宴会厅。
这个宴会厅装饰得非常奢华，金碧辉煌，四后挂满水晶吊灯，墙壁上还有一些艺术品的照片。
张新成爸爸带着张新成走向了舞池，找到了一位熟识的朋友打招呼。
“您来了。”对方热络地跟张新成爸爸握手寒暄。
“这是我女儿张新成，今年二十五岁，是xx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我把她交给您了。”
“哈哈，没问题。”那人爽朗地笑道，随后转向张新成，伸出手，“你好，我叫张志勇。”
张新成伸手跟他握了一下：“你好，张叔叔。”
“你的名字真好听。”张志勇夸奖道，“比你母亲好听多了，她叫林芳华。”
“谢谢。”张新成淡淡一笑，“我妈妈最喜欢听别人称赞她的名字。”
“呵呵……”张志勇尴尬地笑了两声，说，“不好意思，提到你妈妈伤感的往事了。”
“没关系。”张新成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眼睛却始终盯着某处。
张志勇顺着她的目光朝前一瞧，顿时脸色铁青。
赵涛和张新成分开后，便独自离开了宴会厅，去了附近一间酒吧。
酒吧内环境昏暗暧昧，音乐嘈杂喧闹。
赵涛坐在吧台旁边喝闷酒，脑袋嗡嗡响，耳边全是震耳欲聋的音乐，他索性拿起酒瓶直接灌进肚子里。
这时一位长相俊俏的少妇端着盘子从他面前路过，赵涛抬起眼帘瞄了她一眼。
“哟，帅哥。”少妇媚笑一声，扭动腰肢来到他面前，将盘子放在桌上，“要不要陪姐喝杯酒啊？”
“滚！”赵涛低吼一声。
“哎呦，脾气挺火爆嘛！”少妇轻蔑地瞥了赵涛一眼，端起一杯鸡尾酒，坐在他身边，“我叫白燕。”
赵涛懒得理她。
“帅哥。”白燕凑过来，挨着他坐下，娇嗔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癞蛤蟆吗？”
“你说话客气点！”赵涛冷哼一声。
“我哪句说错了呢？”白燕撇嘴一笑，“你看见美女就忍不住想搭讪，结果人家根本没兴趣。难道不是癞蛤蟆吗？”
“你说话注意点！”
“注意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赵涛咬牙切齿道，“但我不愿意做癞蛤蟆。你不愿意做，我也不勉强你。”
“呵呵，那就是癞蛤蟆喽。”白燕咯咯娇笑起来，笑完之后突然变了脸色，指着赵涛鼻子骂道，“臭流氓，敢调戏我？！”
她说完，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砸在赵涛的头顶。
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尖锐。赵涛愣了几秒钟，鲜血沿着额角汩汩淌下。
“啊！”白燕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惊恐地退到门边，颤抖着喊道，“救命啊！杀人啦！”
赵涛捂着头，缓慢地站起来，眼神凶恶，如猛虎般瞪着白燕。
“我……我报警。”白燕吓得缩成了一团，哆嗦着掏出手机。
“等等。”赵涛拦住了她，“你不怕坐牢？”
“谁让你耍流氓。”白燕说，“谁叫你不肯赔偿我损失？谁让你不肯给我钱？”
“是你撞到我的头上，怪我吗？”
“我不是故意的。”白燕急促地喘息着，“再说……再说我赔给你钱不行吗？”
“不行。”赵涛坚决摇头，“我被你碰脏了。”
“你……”白燕咬牙切齿地瞪视着赵涛，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他的脸。
“不要太嚣张，不要以为我好欺负。”赵涛用纸巾擦掉脸颊上的血迹，“否则我连你一块揍。”
“好啊，那咱们就试试看，谁厉害。”白燕怒不可遏地冲赵涛扑了上来，“我弄死你。”
赵涛抓住她的胳膊，稍稍一拧，白燕疼得惨叫起来，整条手臂都麻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赵涛拍了拍她的脸，“记住，这个世界很残酷。别以为穿着漂亮裙子就能横行霸道。”
“混蛋……”白燕疼得直冒泪花儿。
“走吧。”张新成扶住赵涛，“咱们先去包扎一下伤口。”
赵涛甩开她，冷漠地扫了她一眼：“不需要你假惺惺。”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张新成委屈地瘪起嘴巴，“我又没惹你。”
“你没招我没惹我？”赵涛冷嘲热讽道，“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明摆着跟我过不去。”
“我没有……”张新成辩解道，“刚才你还帮我买单了呢。”
“我帮你？”赵涛嗤之以鼻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根本就没看你一眼。”
“你……”张新成无言以对。
“行了，你们两个都闭嘴。”白燕揉着酸痛的手臂，“你俩吵架也不关我的事儿。”她朝赵涛露出妩媚迷离的笑容，“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快去医院消毒比较好。别留下什么病根。”
“谢了。”赵涛淡淡道，“告辞。”他转身向电梯走去。
张新成咬了咬嘴唇，默默地跟了上去。
赵涛拿着纱布，打算把额角包扎起来。张新成伸手按住他的手背：“等等。”
赵涛抬眼看着她。张新成皱眉问道：“这种小伤，随便处理一下就行了吧，何必这么严肃？”
赵涛冷哼一声：“你当然不会懂。”
“你……”张新成气结，却又无法反驳，只好悻悻地收回手，嘟囔道，“真是莫名其妙。”
两人进入电梯，张新成瞥了赵涛一眼，忽然低声问：“你喜欢她？”
“什么？”赵涛愣了一下，“谁？”
“白燕。”张新成说，“你不会是对那位大美女动心了吧？”
“怎么可能？”赵涛摇头。
“那你怎么对她态度这么差？”张新成问道。
赵涛叹息道：“我只觉得她是个泼妇罢了。”
张新成噗哧一声乐了：“你还真是耿直呢。”
两人走出办事处，赵涛看见张新成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侧身邀请赵涛道，“你受伤了，要不要到家里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赵涛摆摆手，“多谢。”
张新成微微一怔，旋即掩饰似的笑了笑，轻松道：“既然如此，改天请你吃饭吧。”她将房门虚掩上，转过身来时，脸色已沉下来。
赵涛回到自己的车前，打开车门想要上去，却听到后座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声，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赵涛疑惑地看着车窗内的人影，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似乎动弹了一下。
“你在干嘛？”赵涛皱起眉头，伸手按开了车灯。
光芒照亮了后座。
“啊！”坐在后座的女孩惊呼一声，慌忙捂住脸颊，“你干什么啊！”
“我问你，在干什么？”赵涛盯着她。
那个人影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赵涛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个20出头的少女，她披散着长发，双腿交叠在膝盖上，胸脯微微隆起，腰肢纤细。她的肤色雪白莹润，五官精致而秀丽，尤其是一双眼睛，水灵透彻，像浸了水的葡萄般晶莹剔透。但最吸引人注意的并非这双眸子，而是她的脖颈与锁骨，那肌肤细腻柔滑，宛若凝脂。
“我……”那少女抿了抿红艳艳的樱唇，低声道，“没做什么……”
赵涛盯着她看了片刻，冷声道：“下车。”
少女犹豫片刻，怯生生地挪动脚步，缓缓下了车，垂头丧气地站在赵涛面前，低声哀求道：“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赵涛不屑地冷笑道：“你知道错？”他指着自己的脸，怒斥道，“我告诉你，我现在变成这副样子，都拜你所赐。”
少女瑟缩一下：“我……我不敢了。”
赵涛眯起眼睛：“你不敢？那你今晚干嘛拦住我？”
“我……我怕你欺负她……”少女哭泣道，“她一个弱女子，被你带走，肯定凶多吉少。”
“呵。”赵涛冷笑一声，“我看是你胆小怕事吧？”
“我才没有！”少女辩解道，“我只是担心她……”
赵涛冷冷地看着她：“你和陈伟杰什么关系？”
少女猛地抬起头，瞪圆了双眼：“我不认识什么陈伟杰！”
赵涛不为所动：“你撒谎。你明明是他女朋友。”
少女的神情瞬间僵硬起来：“你胡说八道！”
赵涛冷静地盯着她，继续道：“我早该猜到你们有关联。你刚才一口叫破我的姓氏，分明就是陈伟杰提醒你的。你们俩一定是在某次聚餐的时候偷偷约过会。我说得对吗？”
“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女的语速越来越快，她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狰狞。
赵涛看着她，平静地吐出四个字：“心虚了？”
少女张开嘴巴，却半天没有吐出话来。
赵涛道：“我原先以为你是因为爱慕虚荣、贪图富贵、攀附权贵而和陈伟杰搅合到一块去的。不过现在看来……你恐怕比陈伟杰更加不堪。”他顿了顿，冷冷道，“陈伟杰是什么德行，你难道不清楚吗？”
少女的嘴唇颤抖得厉害，她咬牙切齿地瞪视着赵涛，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他那张令人讨厌的嘴。可惜，她什么也不敢做。
张新成深吸了几口气，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别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我跟伟杰之间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倒是你，把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姑娘弄得浑身是血，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是吗？”赵涛嘲讽道，“既然你们这么清清白白，那我现在把你扔进警察手里，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相信你呢？”
张新成愣了一下：“你疯啦！”
赵涛冷哼一声，推开车门下了车。张新成紧张地喊道：“喂！你等等！我送你回家！”
赵涛理也不理她，径自朝电梯口走去。
张新成追上来拉扯住赵涛，急促道：“你别冲动，这种事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赵涛嗤笑一声，甩开她的胳膊，“你们这对狗男女的事，还需要对外宣扬？”
“我和伟杰从没有过亲密的举止，也没有上过床，请你不要乱说。”张新成恼羞成怒道，“否则我会报警抓你的。”
“报警？随便！”赵涛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怕？”
张新成咬着嘴唇：“你想干嘛？”
赵涛转过身来，一拳打向张新成的鼻梁，张新成猝不及防，仰头倒退几步，鼻子立刻涌出鲜血来，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赵涛将她按在车门边，冷笑道：“我要干嘛你不用操心，我劝你最好赶紧离开a城，别留在这里给自己找麻烦。”
“你……”张新成捂着肿胀的鼻子，含糊不清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赵涛微眯着眼睛，淡漠地注视着她。
突然，张新成像触电似的尖叫一声，飞快地逃窜出去，钻入电梯里，消失在夜色中。赵涛望着她的背影，轻蔑地哼了一声。
第2张新成坐在出租车上，惊惶失措地喘息着。刚才赵涛那狠戾的一击吓坏了她，此刻她的脑袋嗡嗡直响，思绪一团混乱。
虽然赵涛并不曾威胁过她，但是他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实在太骇人，仿佛一条毒蛇，阴森森的。
张新成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在网络上看到的一篇帖子。
帖子是一个小编撰写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群男人围攻一个女人，逼问她如何勾引上自己的老板。结果这个女人死活不承认。男人就恼羞成怒，打伤了女人，还放火烧房子。最后警察查证，女人确实和老板有染，但是警察也没有办法治疗女人身体上受损的地方。于是男人们愤怒地决定把女人卖到山沟里做妓\/女。这位女士当然不愿意，于是她选择了自杀。她被烧毁的房子里藏了两千元钱，被人拿去买彩票。她是被逼无奈才选择这条路的。
张新成听完这段故事，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个世界真奇妙。
在现代社会，人们的思维模式已经变得趋近于现代化，对犯罪行为的判断标准也趋向于合乎逻辑，并且对犯罪者抱有宽广的包容度。可是在古代，尤其是封建时期，犯罪者仍旧是受人唾弃的，他们的犯罪行为甚至是被人憎恶的。
而这个时候，赵涛的这番言论，却让张新成产生了一丝怀疑。
赵涛说陈伟杰的人品低劣，可是这句话明显是指他欺骗张新成的感情，利用张新成帮助他谋取私利，并且在张新成落魄的时候抛弃她，转投别人怀抱，还雇佣杀手杀她灭口。这种行为确实卑鄙下流，但是陈伟杰的人品却是值得商榷的。张新成想起刚见陈伟杰时他那副彬彬有礼的温柔模样，不禁有些迟疑了。
她沉默了许久，拨通了陈伟杰的电话。
“你现在哪儿？我要见你。”
“啊？新成，我现在正在医院陪伟杰检查身体，晚点再联系你吧。”
“不必了，我在你楼下，我现在就上去。”张新成冷冰冰地挂断了电话。
陈伟杰皱眉盯着手机看，半晌叹了口气，“哎……又惹她生气了。”
陈伟杰抬头看向赵涛，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啊兄弟，我不知道她今天会来。你看……要不要改天再约？”
“改天？我跟她约什么？”赵涛冷笑道，“你要是敢背着我偷腥，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堪。”
陈伟杰讪讪道：“怎么会呢？你放心好了，她不会缠着我的，她现在已经答应了和我分手，还说以后再也不见我了。”
赵涛斜睨着他：“是吗？”
陈伟杰尴尬地点点头。
“那他们之间算什么关系？炮友？朋友？”赵涛嘲讽地笑道，“我可告诉你，我这人脾气不好，万一哪天冲动了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也别怪我。”
陈伟杰笑呵呵地点头道：“你尽管放心。他们既是兄弟又是朋友，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绝对不会怪你，更不会恨你。”
赵涛嗤笑一声：“那就好。你记住这句话，以后别反悔。”
“不会的。你走吧。”陈伟杰摆摆手。
赵涛瞥了他一眼，转身进了病房。
赵涛推开门的时候，陈伟杰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看到他，露出一抹虚伪的笑容：“阿涛，你来啦。”
赵涛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唉，这不是因为我昨天和朋友喝多了酒嘛！他们非拉着我玩游戏，还灌了我几杯白酒，结果一不留神就喝多了。”陈伟杰一边说，一边从枕头底下掏出香烟递给他。赵涛摆摆手示意不抽，陈伟杰便将香烟收了回去。
“你的腿怎么回事？”
陈伟杰苦涩地笑了笑：“摔了一跤，骨折了。医生说以后不能剧烈运动，否则很危险。”
“哦。那你怎么不休假？”
陈伟杰摇摇头：“医药费太贵了，我不敢停。”
赵涛闻言，脸色微变，“这么点小伤，居然还花这么多钱？你脑袋进水了？”
陈伟杰垂眸，低声道：“我妈的病急需用钱，我爸也要吃药……”
赵涛冷哼一声，“我早就告诉你，不要相信张新成。”
陈伟杰轻声道：“张新成挺好的，我……我喜欢她。”
“喜欢个屁！”赵涛骂了句脏话，“她这种拜金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喜欢！你要是喜欢她，就不会跑来找我！我可警告你，离她远一点，别给我戴绿帽子！”
陈伟杰连忙解释：“我跟她没有什么关系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赵涛咄咄逼人地问。
“……只是觉得她很可怜。”
“她可怜？她活该！她害了我家人还不够惨吗？还想把自己卖了换彩礼钱？我呸！我告诉你，你千万别被她骗了，她就是条母狗！你要真敢跟她搞在一块儿，我打断你的腿！”
陈伟杰咬紧牙关忍着怒火：“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爱她。”
赵涛眯着眼睛看了他一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操，陈伟杰，你特么是不是傻？！”
“我……”
“你爱张新成，你当初就不该招惹她。现在张新成甩了你，你特么倒想回头去捡破烂儿！你这个傻b！”
“你少说两句吧。”陈伟杰烦躁地揉着额角，“新成已经跟我说清楚了，她只是一时糊涂才跟了我爸。她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也决定和她好好谈谈，希望她能原谅我。”
“你特么别痴心妄想了！”赵涛愤慨道，“张新成是什么货色我比你清楚，你最好祈祷你的腿没什么问题，赶快跟她彻底划清界限，免得以后麻烦！”
“我知道，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行。那我先走了。”赵涛站起来准备往外走，陈伟杰叫住他，“等等。”
赵涛扭头看他：“怎么了？”
“这段时间你就住院吧，等你腿好了再出院。”
赵涛皱眉道：“我住院干什么？”
陈伟杰叹息道：“你刚受了伤，又住院治疗，肯定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赵涛沉默片刻，点点头道：“那就听你的吧。”
“好，那我先走了。”赵涛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陈伟杰，“对了，忘了告诉你，明天我会请律师帮你办理离婚。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一分钱财产的。”
陈伟杰怔愣半晌，缓缓点头，“谢谢。”
第二天，张新成照旧按时来到医院探望陈伟杰。
“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啊？”陈伟杰惊讶地看着张新成。
张新成笑着道：“我担心你嘛。”
陈伟杰笑道：“谢谢。”
张新成坐到他身旁，伸手抚摸他的右腿，满是歉疚地说：“伟杰，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至于受伤了。”
陈伟杰摇摇头：“这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关系。”
张新成红着眼眶说：“我不会让你白白挨打的，我会尽快帮你办理离婚。”
陈伟杰笑了笑：“不用，我自己会处理的。”
张新成抬头看向他：“难道你真要净身出户？”
陈伟杰苦笑一声：“反正他们俩也没感情。而且我爸爸的病需要钱，我不能拖累你。”
张新成握住他的手，哽咽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你要走，就带上我。”
陈伟杰看着她，心中涌起复杂的感觉，但更多的是愧疚和感动。
他将张新成搂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脊：“新成，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还让你受了委屈。”
张新成伏在他胸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不会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的。”陈伟杰捧起她的脸，深吸一口气，“给我点时间，让我冷静几天，我会处理好离婚协议的事情，咱们就重新开始。”
“嗯……嗯……”
“乖，我送你回去吧。”
“好。”
赵涛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二人，嘴角浮上一抹嘲讽的微笑。
“这种贱男人，活该单身一辈子！”他转身进了电梯，拨了个号码，“喂？张哥，是我。我有一笔买卖想找您合作。”
“哦？什么买卖？”
“我知道您有一批玉器收藏品，不瞒您说，我也有收藏品，但数量太少，而且质量不高。”
“你想从我手上收购？”
“对，只是价格方面……可能会贵一些。”
“呵，价格无所谓，只要东西好。”
“是这样，我有一批货品，全都是翡翠珠宝，虽然做工粗糙，但胜在纯度高。我希望您能给我个折扣。”
“我不懂珠宝行业，你给我看看，如果确实值得，我就帮你一把。”
赵涛挂断电话，立即拿出一份图册，找出其中一枚吊坠。
这枚吊坠通体晶莹剔透，绿得耀眼夺目。吊坠上镶嵌了四颗水滴状的碧玺石。
赵涛将图片传给对方。
“这个价格怎么样？”
“不错。你把具体的信息发过来，他们见面详谈。”
“好嘞，我现在就传。”
挂掉电话后，赵涛便联络了另一家珠宝店的店长，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
这两块料子，都是他昨晚偷偷潜入赌场时顺手牵羊弄来的，原本是想送给陈伟杰当结婚礼物，却阴差阳错被李浩然误认为是从赌场盗来的。
陈伟杰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下地。
这三天，赵涛每天来医院探视他，并亲自熬汤煲药给他喝，每次都带一堆补血益气的食材和汤药过来。
陈伟杰很是感激，因此也越发坚定了离婚的决心。他必须赶紧跟张新成解除夫妻关系。否则，他怕自己哪天忍耐不住又要对她做出禽兽之事。
这天，张新成刚下班，忽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叫她马上回家。
她急忙驱车往家赶，进门之后却意外发现父母都坐在沙发上。
“妈？你今天怎么突然回家了？”她疑惑道。
张新成母指着茶几上的那份协议道：“你看看吧，这是律师发来的离婚协议。”
张新成一听，吓了一跳，连忙凑近一看。
这份协议，正是那天李浩然交给陈伟杰的离婚协议，只是内容与张新成所想完全不同，上面清楚地列举了各种条款，比如赡养费，房子归属权等。
她瞪圆了双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离婚协议根本就不是李浩然提供给陈伟杰的。”
张新成母说：“李浩然早就猜到了你肯定会跟陈伟杰离婚，因此提前备好了离婚协议。这段时间你不在家，他特别担心，所以拜托律师送来了离婚协议。”
张新成咬牙切齿：“这个混蛋！”她怒气冲冲地跑出去，准备杀到李家去算账。
赵涛追了出来，拦住她道：“先别冲动，他们再想想办法。”
张新成推开他吼道：“想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他既然敢这么欺骗我，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赵涛皱眉道：“你真的非离不可吗？”
张新成狠狠地瞪着他：“你放开我！你是我请来的私人侦探！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跳火坑？”
赵涛摇头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绝对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仔细想想，陈伟杰现在这样，你觉得他有能力保护你，甚至是爱你吗？你和他在一起，最多是痛苦罢了。”
“你闭嘴！”张新成愤怒地打开了赵涛的手，“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张新成母走过来拉住张新成，沉声说道：“你别犯糊涂！李浩然不是普通人！他背后有黑道势力撑腰！他们惹不起！”
“他们不惹他，他就不会惹他们了吗？”张新成冷笑着反驳。
“那是因为你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你不知道他有多残忍！他是真的敢杀人啊！”
“妈……你……你别说了……”张新成捂着耳朵拼命摇晃脑袋。
“新成，你冷静一点！他们先回家！”张新成母抱住张新成，拖着她往外走。
“不……我不走……”张新成奋力挣扎着，哭喊着，“我死也不会放过李浩然！”
“你闹够了没有？”张新成父怒吼，“你是想让我被抓进监狱吗？”
“爸！”
“别喊我爸！”
张新成怔愣地停止了挣扎，呆呆地望着他，泪流满面。
张新成父缓和语调，尽量平和地劝说她：“新成，你别怪你爸我偏心。实际上，我也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但是，咱们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李浩然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不会轻易饶了他们的。如果他找我麻烦，我恐怕连累了你。”
“可是他拿他们一分钱都没有啊。”
“那是因为你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你太舒服罢了。他这样的人，你斗不赢他的。新成，你听话，跟他分手吧。”
张新成低声抽泣，脸颊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
张新成母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慰她，并向丈夫使了个眼色。
“新成，你听话。”张新成父语重心长道，“你跟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张新成哽咽道：“他说会给我买房子，还会送我一套别墅。”
张新成父摇了摇头：“你以为他是傻瓜吗？他会把这些东西留在身边？这是一笔巨额财富，你以为他舍得拱手相让吗？”
“那我不管……我只要这个孩子……”张新成伤心欲绝地哭泣道。
“孩子？”张新成母惊讶道，“难道……你怀孕了？”
张新成抹掉脸上的泪，点头道：“嗯……昨天刚检查出来……”
张新成父张新成母面面相觑。
赵涛说：“叔叔阿姨，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们愿意抚养它吗？”
张新成母喜道：“当然愿意啦！他们做梦都盼着有孙子呢！”
张新成父却犹豫了：“可是，这个孩子……毕竟是姓李的……”
张新成母急忙说：“新成又没有嫁给李浩然，孩子怎么能随便改姓呢？”
张新成说：“我不在乎，反正他也不想认我。”
张新成父叹息道：“新成，你别胡搅蛮缠。你跟他，就不能再结婚了。”
张新成愣住了，“什么？为什么？”
张新成母也很奇怪，“为什么新成不能再结婚了？”
赵涛解释说：“我之前说过，他有一半的几率是精神病患者，而且他曾经试图谋杀过张新成。”
张新成父张新成母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新成母问道：“那新成怎么能生下他的孩子呢？”
张新成坚定地说：“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我必须生下它！”
赵涛说：“你们想想办法，能让新成顺利产下这个孩子吗？”
张新成父张新成母交换了一个视线，点点头。
“我明白了！”张新成忽然站起身来，冲出门去。
“新城！”张新成父追出门去，却被赵涛拦住了。
赵涛说：“伯父，您不用担心。新成只是想单独谈一谈，她会理智考虑清楚的。”
张新成父无奈，只得作罢。
赵涛对张新成父张新成母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待了，告辞了。”
张新成父感激涕零：“谢谢你救了我女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赵涛微笑道。
赵涛转身离开。张新成从楼梯口冲出来，拦在赵涛面前。
“我答应你，跟你回去。但是，我有条件。”张新成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带走我的孩子。”
赵涛淡淡一笑，说：“你确信自己有能力抚养它吗？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记得联系我。”
“我知道该怎么做。”张新成冷冷地盯着他，“但你也最好记住今天的承诺。”
“当然。”赵涛微笑，“他们都是守承诺的人。”
“那好。你走吧。”
赵涛走后不久，张新成家人陆续赶到医院。
“新城！”张新成母扑到床边抱住张新成，嚎啕大哭。
“妈……我没事……我挺好的。”张新成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
张新成父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泪，久久不言。
“新成……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你受苦了……”张新成母痛心疾首地握住女儿冰冷的手，“对不起啊新成……”
张新成笑了笑，轻拍着母亲的肩膀说：“妈，我没事的，你别哭了。”
张新成母流泪道：“新成……是爸妈害了你……”
张新成父说：“新成，你跟李浩然究竟怎么回事？我听你爸爸提起过这个人，说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你千万不能和他来往……”
“爸……”张新成打断他，“我跟李浩然是假装情侣的。”
“假装情侣？”
张新成点头道：“对，就是假装情侣！因为我觉得他太危险了，不敢靠近他！”
“为什么？”
张新成沉吟片刻说：“他是个变态。他有精神分裂症。”
张新成父皱眉道：“这个……我倒是听你爸爸提起过。”
张新成母擦干眼泪说：“新成，我知道你是为爸爸妈妈好，但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啊！你看你现在瘦成了这个样子，我真怕哪天醒过来就见不到你了！”
张新成说：“妈，你放心吧。我还活着呢，你别哭了。”
“傻丫头，你不哭妈怎么能不哭？”
“行了行了，新成都没哭，你倒先哭了！”张新成父瞪了妻子一眼，又向张新成柔声道，“新成，你别急，你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新成深呼吸一次，缓缓说道：“爸，妈，你们肯定听说过‘三年前’，就是我刚入职不久时候发生的事情。他们所在的酒店发生了枪击事件。当时，有两名保安死亡，一名保洁员受伤，另一名保安重伤昏迷不醒。”
张新成母问道：“这些他们都知道啊，怎么啦？难道你跟这件事有关系？”
张新成摇摇头，说：“我不是跟这件事有关系，我是在警察的询问笔录中听说的。”
“哦？”张新成父惊异地问，“那你快说说看。”
“其实，我并没有听到警察问话的具体内容，只是听到了‘三年前’这几个字。”张新成说，“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等我把警官叫进办室，再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时，才确认我没有听错。”
“是谁告诉你的？”
“当时在警队工作的一位姓许的警官。”
“是许志宏啊。这个他们都认识。”张新成父点点头，说，“他是个热心肠的警官。”
“嗯。”张新成继续说道，“我当时很奇怪，我跟许志宏素未谋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熟悉，他怎么会特意跟我说这件事呢？我问了他，他才说原来那位保镖是他的朋友。”
“哦，是这样啊……”张新成父若有所思，转身望着窗外，低声道，“看来这个世界上，有时候真的存在缘分啊……”
张新成抬头，望着父亲说：“爸，我想求您件事。”
“你说。”
“我想申请换一份工作。”
张新成父愣了一下，叹口气说：“换工作？新成，你要辞职吗？”
“嗯。”张新成点点头，“我在警队里待得够长了。”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决定？”张新成母忍不住插嘴说，“这种事情，你得征求一下爸爸妈妈的意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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