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麟火急火燎地说完，还是没有一个人动。就连安言和小坑也都没有反应。
“你们都怎么了？难道都想在这里等死吗？”纪麟诧异无比。
张骞这时温和地开口：“酒娘，别着急了。”
“我怎么能不急？张大人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纪麟追问。
张骞欲言又止。
这时消失许久的妇人忽然出现，身边还多了一个不大的男孩。
甫一看到他们，纪麟愣了一瞬，意识到他们的身份时，纪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妇人面上愁苦，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张骞。小男孩靠在她腿侧，紧紧拽着妇人的衣裳躲在后面，只是用眼小心地看纪麟。
“张大人，他们是你的……”纪麟早就有所怀疑，这次不等张骞犹豫如何开口，索性直接问了。
张骞没有急着解释，而是朝小男孩摆摆手，男孩面上一喜，兴奋地松开妇人一头扎进张骞的怀里，很是亲昵。
若是再看不出他们的关系，纪麟就是真的傻了。
“他是你的儿子。”
张骞摸着小男孩的脑袋，点点头：“嗯。他已经四岁了。”
“四岁……”纪麟重复了一遍，眼中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张骞拍拍男孩的肩膀，男孩就跑去找妇人，然后拉着妇人一同离开。妇人很是不舍，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张骞。
等到他们都离开，原本就有些诡异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默。
“我之前见过他们，”这次换纪麟先打开话匣子：“其他人怎么说我都不信，因为我要听你说。现在，我没有不信的理由。”
“这件事，我不想解释很多，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张骞叹了口气。
纪麟对这个答案自然充满不解：“我不信。”
“往事不必再提，都是我的错，是我愧对大汉，更无脸面再回中原。”张骞的面孔这些年风吹雨打形成的沟壑，都是他努力的证据。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有家不能回的无助之人。
“有什么话我们都能回到中原再说。”纪麟不管那么多，语气依旧坚定。
张骞却像是自说自话：“这十几年，跟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竟然只剩下甘夫一人。他护送我到此地，若是没有他，我纵是有十条命怕也撑不到如今。”
纪麟看向甘夫，郑重又恭敬地道谢：“多谢了。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甘夫略一点头，并未多言。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使命没有完成，我愧对大汉。况且我在此地已经……”张骞像是受了屈辱，并未说完。
纪麟知道张骞想说什么，匆匆打断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回去，这里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中原才是你的家，我说错了吗？”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张骞这里碰壁，她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必说，只是站在这里，张骞就会立刻跟着她一起离开。
其他细节纪麟也都想好了，即便是天大的要紧事也都要放在一边，只有与张骞回中原才是重中之重。甚至连纪麟之前与安言说过的所有计划，也都要排在张骞后面。
“我们快走吧，有什么话出去再说！”纪麟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说这句话。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此番不能把张骞带走，日后想要再来就难了。
但任凭纪麟好话说尽，张骞就是咬紧了牙不松口。
“张骞！你究竟是怎么了？”纪麟也急了，竟然直呼张骞的名。
张骞也是一愣，但是没有发火，只是一言不发。
“算我求你了成不成？我们快走吧！”纪麟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拉着张骞的袖子就往外拽。
但是张骞站着不动，最后还把纪麟的手甩开：“你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人来了，你们也走不了。”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纪麟索性坐在地上，大有一副要与张骞死磕到底的心。
“你！你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张骞一看也急了。
纪麟就是不动：“你不走，我也不走。到时义渠家的人了，大不了把我与你关在一处。”
“简直是胡闹！你这孩子何时变得如此不听话？”张骞没想到纪麟如此执拗。
纪麟耍赖似的坐在地上，不管张骞说什么就是不起。
张骞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看安言，让他帮忙。
安言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看着张骞。
张骞心里微微一抖，不知为何，方才与安言对视时，有种被他看穿内心的感觉。好像张骞心里在想什么，安言都知道。
空气凝滞了一瞬，纪麟正纳闷，以为张骞终于想通了，正要开口再补上两句时，忽地被人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纪麟下意识抓住安言的前襟，惊魂未定还不忘挣扎。
安言手臂牢地就像铁箍，无论纪麟怎么动就是不能撼动分毫。
张骞对安言拱手，什么也没说。
安言抱着纪麟就往外走，甘夫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到前面带路。
纪麟还在捶打安言，两腿也猛踢不闲着：“快放开我！我不走！我要与张大人一起走！”
安言就像聋了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听见了没有！安言！”纪麟咬牙切齿地瞪着安言。
安言依旧不说话，目视前方理都不理她。
纪麟气急，狠狠一口咬在安言的手臂上，半晌都没有松口。
安言吃痛，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抱着纪麟的手反而更紧。
纪麟最后自己忍不住松了口，她的牙都酸了，可想而知安言的手臂会有多么“壮观”。
纪麟目光灼灼地盯着安言看，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连一丝多余的神情都没有。
她嘴唇动了动，这会儿对安言的不满只怕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但是经过刚才那凶狠的一口，纪麟反而冷静多了，她深吸一口气紧紧咬着牙，任由安言抱着她离开。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竟也相安无事。
只有小坑像是被吓破胆，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就怕这两人闹起来拦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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