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距离船头不过十米，雪千媱将南栀忆雨的话听在耳中，轻咬嘴唇，心中酸涩纠结。她对李星月的感情很复杂，两人有过肌肤之亲，又灵魂相连，自然而然的有些特殊情分，但这些情分远远未到她为之倾心的地步。
以往和现在的担忧，更多的是对自身安危的顾虑。并且，因为小龙女和李莫愁，她内心深处，还暗藏了几分不由自主的恨意。
“玉女仙宫举全宗之力抓捕搜索，不可能轻易罢休，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雪千媱思虑了好一会，拿定主意，起身走回卧室，盘腿坐下，眉心紫花幽然亮起，缓缓旋转。
“嗯？”
黑色空间内，李星月眉心一热，神魂剧烈波动，感受到了雪千媱想要借力投影的想法。之前雪千媱境界高，可以随意调动他的魂力，现在两人同境，想要投影，要李星月允许才可以。
“好漂亮，哥哥，给我也点一个。”
冰儿好奇地看着李星月额头紫花，以为是什么饰品。
“嘘。”
李星月让她把手藏在背后，放开神魂，一团紫光从眉心飞出，形成雪千媱的虚影。她看了一眼冰儿，默然打量四周。李星月淡笑道：“雪千媱，你是不是闲得慌，玉女仙宫的人抓我，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愚子蠢蛋。”
雪千媱这会正气闷，骂了他一句，冷声道：“得罪一个宗门，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小小天象境，别人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赶紧把偷得东西还给玉女仙宫。”
大哥二哥得罪三十八个都活的好好的，我才惹一个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葫芦果已经吃了一个半，想还也还不全乎了，李星月不以为然道：“你少管我，只要你别跟着捣乱，我自有脱身之法。”
雪千媱看着李星月的脸，很想给他一巴掌，轻哼道：“就算你逃得了，不怕连累到别人吗？你偷得东西对玉女仙宫非常重要，她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逼你现身。”
“难不成她们还能去抓龙儿和莫愁？”
李星月皱眉深思，觉得不太可能。自己和莫愁对外只是以堂姐弟自称，并不是直系血亲，玉女仙宫若因此去凌霄剑宗抓人，以龙儿的天赋以及和莫愁的关系，凌霄剑宗绝不会坐视不管，当下装傻道：“怎么逼我？难道她们知道咱们的关系了？堂堂千灵仙宗大小姐，她们也敢动？”
“你……”
雪千媱不愿提小龙女和李莫愁的名字，沉默片刻，郁闷道：“把你偷得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李星月也想知道葫芦果是什么，从纳袋里取出一个，平放在掌心。雪千媱没有见过天仙果，但是听说过，能让玉女仙宫如此追捕，又是灵果，不难想象李星月手里拿的是什么。心累之余，好奇道：“你怎么偷到的？”
李星月不想暴露冰儿的天赋，胡扯道：“我从瑶池路过，闻到这果子发出的清香，正好口渴，就想摘两个尝尝，可是被灵阵挡住了。见那果子下的池水里有一条大白鱼，就求他帮忙，它窜到果树上，尾巴连甩，把七个果子给我扇了出来。”
“荒谬。”
雪千媱完全不信，见他不愿意说实话，也懒得追问，劝说道：“天仙果能提升进入仙君境的机会，是玉女仙宫的宗门至宝，为了这个，她们就算得罪一两个宗门也会在所不惜，你若相信我，就把它还回去，不然你早晚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李星月被她吓得有些心情沉重，收起果子，悻悻道：“已经吃掉两个了。”
“……”
雪千媱惆怅满怀，无语道：“没关系。”
“我考虑考虑。”
李星月微微点头，雪千媱心中暗气，再次打量了一眼四周，化为一团紫光，进入李星月眉心。
“呼……”
卧室里，雪千媱睁开眼睛，无奈一叹，起身来到船头，将李星月的情形告诉南栀忆雨。
“黑色圆球……”
南栀忆雨轻吟一句，没怎么在意，能够隐匿气息的法宝并不稀罕，负手感叹道：“能够偷走天仙果，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
月落日升，两天时间悄然过去。黑色空间内，冰儿再也坚持不住，歪头倒进李星月怀里，没了空间阻挡，四周黑泥立即挤压过来。李星月撑起灵盾，抱着冰儿飞出泥沼，神念扫过，方圆三千米内除了几只野兽，没有异常。
二十里外的水石上，殷雪影秀眉微扬，身影悄然消散，片刻后出现在李星月身前十米处，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偷果贼。
“腐骨烂泥沼泽地，竟有仙子落凡尘。”
李星月知道对方肯定是玉女仙宫的人，手握纳袋，输入冰火灵气，笑吟吟道：“姑娘如此貌美，莫非是山中精灵？”
殷雪影笑而不语，虚空漫步，李星月威胁道：“你敢过来，我就把纳袋炸碎。”
“是吗？”
殷雪影一步踏出，出现在李星月面前，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我过来了，你炸啊。”
无形念力禁锢，李星月经脉一滞，手中失力，苦笑道：“我开玩笑呢，姑娘喜欢，尽管拿去。”
殷雪影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拿下纳袋。人影一闪，南栀忆雨带着雪千媱赶到，抬手将李星月摄到身后，殷雪影皱眉道：“忆雨，你当真要护着他？实话说了吧，这件事不太好解决。”
“难也没办法，这小子现在不能交给你们处置。”
南栀忆雨歉意摇头，殷雪影自己做不了主，拿出天星镜输入灵力，召唤姚曦。南栀忆雨取出灵舟随风慢飘，邀请殷雪影走入船舱饮茶等待。李星月把冰儿放在船舷边，盖上厚毯，和雪千媱在船头站了一会，好奇问道：“这女的什么境界，一下子就把我控住了。”
“仙君境。”
雪千媱面带傲色：“不知天高地厚，若非看我娘的面子，刚才你就死了。”
“你还有脸说。”
李星月没好气道：“要不是你跑来添乱，老子早就跑了。”
殷雪影用不着天仙果，对李星月没有多少怒气，听到他的话眼蕴笑意。雪千媱俏脸一寒，冷冷盯着李星月，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男子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
生死以外皆小事，有灵魂共生，李星月丝毫不怕她，浑不在意的靠着舷板坐下。
“以后再给你算账。”
雪千媱娇哼一声，忍下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一道高挑身影凌空而来，在船头轻飘落下，一袭浅粉色开襟长袍，搭配白色束胸长裙，一头青丝漫腰过臀，纤腰婀娜，清灵秀美。
姚曦扫了一眼李星月和冰儿，走进船舱，南栀忆雨和殷雪影起身见礼
“姚宗主。”
“宗主。”
姚曦对殷雪影轻轻颔首，从容落座：“雪夫人，久闻淑名，幸会。”
南栀忆雨微笑道：“玉女仙君闻名遐迩，今日一见，果然是天姿圣颜。”
姚曦平淡道：“夫人请我过来，应该是想为李星月求情吧？”
“嗯。”
南栀忆雨点头道：“李星月和小女关系有些特殊，希望姚宗主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回。”
“东西呢？”
姚曦看向殷雪影，殷雪影指指桌上的纳袋，喊了李星月进来把灵印解除，姚曦认主了纳袋，里面有四个半天仙果，直接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淡漠道：“就剩这些了？”
“嗯。”
李星月被她身上的威压所震，老实点头。
“天仙果对我宗的重要程度雪夫人应该知道。”
姚曦声音微寒：“李星月必须以死谢罪，不然我无法对其他宫主交代。”
“玉女仙宫的损失我可以赔偿。”
南栀忆雨说道：“有什么条件，姚宗主尽管提。”
“那就赔三颗天仙果吧。”
姚曦淡然道：“除了这个，我们玉女仙宫不接受任何赔偿。”
“世所周知，神凤大陆只有一棵天仙果树，姚宗主这是摆明了为难妾身。”
“偷盗我宗至宝，若是赔偿就能解决，我玉女仙宫的脸面何存？”
姚曦冷笑道：“雪夫人让我饶过李星月，又何尝不是强人所难。”
既然谈不拢，那就看彼此的底线，南栀忆雨站起身子，斩钉截铁道：“李星月不能死，姚宗主不愿接受赔偿，那咱们两宗只有开战。”
“有点霸气啊。”
李星月看着南栀忆雨，面露惊讶。
“忆雨。”
殷雪影心中一急，实在想不通她为何如此，李星月一个小小的天象境，有这么重要吗？她看着一旁的雪千媱，秀眉紧蹙。
“雪夫人是在威胁我吗？”
姚曦眼皮轻抬，清秀面容泛起冷意，无形气机闷得李星月和雪千媱有些不适。
“我只是告诉姚宗主我们千灵仙宗愿意付出的代价。”
南栀忆雨沉声道：“只要不杀李星月，咱们就还有得谈，天仙果确实珍贵，但只要是东西，就该有个价格。”
“雪夫人说的轻巧，若是被偷的是你们千灵仙宗，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姚曦冷颜轻哼，两宗开战是大事，她无法一人决断，只能先拖延时间看看情况。这也是千灵仙宗和玉女仙宫的本质不同，千灵仙宗是雪家自立的宗门，玉女仙宫则是叶脉繁多，错综复杂。
我们丢的可比你们的天仙果更珍贵，南栀忆雨瞄了女儿一眼，口气缓和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李星月死不足惜，但是他和我家媱儿命魂相连，同生共死，我岂能让你们杀他。”
一边是多年好友，一边是宗门，殷雪影左右为难，担心两人谈崩了，知道自己开口不合适，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宗主，忆雨爱女心切，也算情有可原，天仙果已经进了李星月的狗肚子，我们就算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雪千媱是宗主独女，母女连心，姚曦不怀疑南栀忆雨的决心，纤纤玉指轻叩桌面，斟酌了一会说道：“十根紫阳笋，一百万上品灵石，一万颗雪参丹。”
“白蛮蛮也想要紫阳笋，倒不知这玩意有什么功效。”
李星月若有所思，南栀忆雨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好。”
“雪夫人爱女之心，让人敬佩。”
姚曦转头看向李星月，微笑道：“倒不知李公子如此牵累别人，心中是何滋味？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刚才那些东西可以减半，这半颗天仙果也送给你。”
“我？”
李星月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一个穷小子，除了这幅容貌还算俊朗，别无长处，姚宗主若是有意，我可以跟你回去。虽然你们玉女仙宫的风俗礼法讲究个女尊男卑，不过我偷了你们的东西，理应将功补过，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混小子，姚宗主面前也敢油腔滑调。”
雪千媱秀眼翻紫，南栀忆雨开口轻斥，挥手扫出一道罡风，姚曦出手拦下，笑吟吟道：“雪夫人不必生气，小妹修行三千多年，至今还未有过道侣，李星月的容貌，甚合我意。”
雪千媱小口微张，面露惊讶，南栀忆雨和殷雪影对视一眼，一脸迷茫：“这是怎么个事？”
真去玉女仙宫，那不是自寻死路，李星月连忙拱手道：“在下刚才说的是玩笑话，多有冒犯，姚宗主天仙不计凡夫俗子过，见谅。”
“呵呵。”
姚曦淡笑道：“我也是开玩笑的，不过……我瞧着你身边的小丫头挺顺眼，不如让她拜入玉女仙宫，做我的亲传弟子，如何？”
宗主亲传，地位非同一般，殷雪影知道冰儿有空间天赋，没有惊讶，南栀忆雨和雪千媱看了看安睡的冰儿，心中各生疑惑。
“姚宗主青睐，我这小妹真是福缘不浅。”
跟雪千媱回千灵仙宗，极有可能会被软禁，李星月还指着冰儿脱困，歉然道：“不过她年龄尚小，暂时还离不开我，姚宗主若是愿意，等以后时机相宜时，我就送她去玉女仙宫。”
姚曦不置可否，淡然道：“雪夫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赔偿之事由雪影处理。”说着起身走向外面，快出门时，眼眸微凝，似是想到了什么，对李星月说道：“你随我来。”说完走到船头，负手远望。
“难道她真看上我了？”
李星月疑惑着走出船舱，姚曦抬手凝出一道银色结界，隔绝神念与光影，声音悠悠道：“天仙果树，是我宗先辈九万年前在外海偶得，移栽到瑶池，六千年方结一次果。”
“六千年……”
李星月咂舌道：“姚宗主，我没想到这果子如此珍贵，一时贪嘴，做出糊涂事，现在想来，真是又愧又悔。”
“哼。”
姚曦转身看着他，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淡然道：“你没有愧疚，只是后悔逃得太慢，不够远。”
“不愧是千年的老狐狸，真是洞察人心。”
李星月低着头，暗想她单独给自己说话的目的，姚曦转过身继续道：“天仙果树一母双株，其实有两棵，当年我宗先辈把另一棵暗中送给了道侣。两棵树果期相同，如今另外一棵正结着果。”
“为了两颗果子跟千灵仙宗开战，确实不值得。可若是就这样饶了你，本宫也咽不下这口气。雪千媱身份特殊，不过……两个凌霄剑宗的女弟子，本宫想动动她们，还是挺简单的。”
李星月心中一沉，姚曦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你既然这么有本事，那就去给本宫偷两枚天仙果回来，不然的话，呵呵……”
她的意思不用说李星月也明白，无奈道：“玉女仙君有命，小子不敢违抗，另一棵果树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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