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六年春，林澄、谢玉、胡大莽等高层在白云城集合后，率领三十多万兵马抵达神京。
虽是久别重逢，但面对尚在割据当中的中原大地，他们感受不到丝毫的放松。
林澄既已回归，唐庸也就懒得跑那神京府了。
众人就在显圣公府商量接下来的部署。
唐庸指着地图道：“我已派人给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各省督抚去信，请他们弃暗投明归降我部，不过尚未收到回信。实在不行……”
他抬头望向众人：“那也只能强取了。”
谢玉略微思索道：“这不是问题。朝廷在江北诸地的驻军满打满算不超过五万人，最多半年时间，可将他们全部拿下！”
这半年，大多还是行军的时间。
中原大地势力众多，倒不是唐庸等人针对朝廷。
实因这些省份靠近神京，人口众多，土地肥沃，只有先拿下它们，大军兵锋才能顺势辐散至各地。
朝廷在那江北那点兵马不足为惧，那惟一的问题就是——何时出兵。
“过了春耕吧！”
这是唐庸的回复。
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比老百姓春耕播种更重要、更神圣。
他们播下去的不仅是种子，更是一份生的希望。
唐庸看向蔡骏飞：“接下来，你给大家分析一下中原局势。”
他有意对蔡骏飞委以重任，也希望他尽早在黎民军中树立威信。
再者众人毕竟久居北境，虽然情报从来没断过，难免有所疏漏。
蔡骏飞沉吟道：“中原大小割据势力有上百股，但真正成气候只有金陵朝廷、陕西袁书言、两湖盛道全，还有蜀中何广的明巾军……”
听到明巾军三个字，唐庸等人神色微动。
他们知道明巾军名义上的最高领袖是何广，而真正的掌舵之人其实是一个女人——明侯之女叶国英。
这几年她荡平蜀中大小势力，大力发展生产，明巾军的实力已是难以估量。
蔡骏飞继续道：“末将的意思是，拿下江北后，平定陕西，东征金陵，再分兵收复两湖两广和西北诸地，最后着力对付明巾军！”
“至于西南，尚未形成大股割据势力，以城主在西南的威望，派出一支使团足矣！”
唐庸是西南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影响力无出其右，各地都为他立有生祠，香火不断。
那里之所以没有出现独霸一方的枭雄，或许正是在等着显圣公的回归吧。
唐庸点了点头，蔡骏飞的分析和他的想法大差不差。
他看向谢玉，微笑道：“你来说说看，为什么蜀中的明巾军放在最后？”
谢玉苦笑一声道：“二爷又考我，您是对我多不放心啊！”
谢玉明白唐庸的良苦用心。
他是军中少有的文武双修的将军，唐庸对他寄予厚望。
他沉声道：“无他，惟地险尔！”
“自古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我们如果先期将精力放在蜀中，难免打乱平定整个天下的节奏。”
“同理，由于蜀中地势险峻，明巾军想打入中原腹地也不容易。粮草辎重的运输就是个大问题，一旦有失，就有可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因此，诸多义军中，明巾军看起来实力最为强，实则对我们的威胁最小。扫除其他势力后，再集中力量对付蜀地，则立于不败之地了！”
众人纷纷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
唐庸微笑道：“好！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做，没有要紧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闻言，众人的眼睛都瞪圆了，齐齐看向唐庸。
怎么着？
这是要撂挑子了？
唐庸道：“你们现在都能独当一面，我也该歇歇了，有什么事跟林澄商量就好。我的意思是……”
他扫视了众人道：“以后大小事情小爵爷都可以做主，不必事事来问我。”
这几句话一出，林澄如坐针毡，脸上火辣辣的，不敢抬头。
谢玉等人早已看出唐庸有意将大业托付给小爵爷，但这样明确表示放权，还是首次。
他们虽然不理解，但也只能拥护。
林澄与他们亲如手足，人品能力也有目共睹，这几年在北境可谓是人心所向。
如今黎民军的根基已稳，只要步步为营，统一天下是迟早的事。
众人齐齐拱手道：“遵命！”
林澄苦笑道：“二爷……”
不等他说完，唐庸忽然对黄凯道：“这里不用人侍候，让他们都下去。”
黄凯点了点头，立刻屏退侍卫和丫鬟仆役。
转眼间，大厅内就只剩下当年追随唐庸的那些个老班底，惟一的生面孔就是蔡骏飞了。
厅内落针可闻，只听到众人剧烈的心跳声，他们已经意识到接下来唐庸要说的话的重要性。
唐庸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林澄的肩膀，微笑道：“这几年委屈你了，没怨我罢？”
林澄愣住，不解道：“二爷您说的哪里话？”
唐庸轻叹道：“自入北境后，我一直让你做这做那，却一直没给你个名分。”
林澄：“……”
众人：“……”
“也到时候了，”唐庸望着众人道，“我现在很明确地告诉你们，我不做皇帝……”
轰隆隆……
安静的大厅内仿佛忽然响起无数巨雷，炸得众人耳膜生疼。
众人目瞪口呆。
谢玉等人虽然早已猜到唐庸的心思，可当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他们还是震惊无比！
唐庸理解他们的反应，继续道：“以后这天下要交给林澄和你们治理。”
静。
死一般的静。
没人说话，亦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说话。
尤其蔡骏飞，没料到加入黎民军没多久，就能参与元老们的小会议。
更不料会在会议上听到这么震憾的消息。
以目前的趋势看，黎民军迟早统一天下，可是显圣公他居然不愿意做皇帝？
那可是皇帝啊！
手握生杀大权，君临天下，一言九鼎，威加海内，四夷臣服！
他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可以吗？”
这句话是问林澄的，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可以！”
林澄没有犹豫，语气坚决。
他早已明白二爷的期望，这个时候若是推三阻四，就显得虚伪了，也辜负了他们的兄弟情谊。
“你们呢？”
唐庸又看向谢玉等人。
“可以！”
兄弟们肝胆相照，无需多言。
随后转向林澄，抱拳道：“一切以小爵爷马首是瞻！”
林澄回了一礼，掷地有声道：“我林澄必不负二爷和众位兄弟的期望。”
唐庸如释重负，笑容愈加灿烂，他道：“既然进城了，林澄可以入主皇宫，城主……这个称谓太小气了些，你们改改！”
林澄点头道：“这些琐事我与众位兄弟商量着办。”
权力交接顺利完成，唐庸正要赶他们走，亲卫忽然出现在院中。
他大声道：“二爷，济宁知府求见！”
他顿了顿，又道：“说是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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