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 。
“死亡考试”时间。
帕达里克出现在十几个枪口的正中央，脸和青色披风上满是晃动的红点。
将军出身的帕达里克当然知道这些红点意味着什么，他脊背发凉，尴尬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他身旁又出现一个绿色身影，他本能想拔剑，却不敢动。
刚目睹八极门的灭门惨状，所有人都神经紧绷，突然又出现一个人，不约而同下意识扣动扳机。
张翰刚出房门，就听见密集的“啵啵啵”枪声。
空间剧烈扭曲，帕达里克就地消失，而他身旁的绿衣女人则被打得灰飞烟灭。
张翰不明白为什么天蝎会派一个白板素人来执行“考官”任务，唯一的解释是它不知道基娅拉中了天心凿。
朱雀被杀，天蝎必定会出现。
问题是谁开的第一枪，或者说谁打死了朱雀，没有人知道。
三叠岭突然寂静，风吹动地上的衣袂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偶尔传来一声鸟鸣，在死寂的山寨里格外刺耳。
突然，一名士兵动了，所有枪口齐刷刷指向他。
张翰急忙举手叫道：“别开枪！”
他倒不是担心天蝎被打，天蝎是打不死的，死的只能是士兵。
士兵顶着满头满脸红点，走到张翰身前，络腮胡大嘴一张一合：“我是天蝎。”
张翰没好气道：“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杀的。”
天蝎机械地说道：“你已通过第一阶段死亡考试，获得挑战三垣资格，奖励诸天境，等级升到200级境界却毫无变化。”
说罢抬手一拂，张翰感到一股凉气自上而下贯穿身体，等级从0级一下飙到200级，境界却没变化，还是“无境”。
境界栏只显示最高境界，所谓奖励诸天境就和没有一样，看来她不知道我是“无境”，或者“无境”根本就不归它管。
张翰眼睛紧紧盯着它，想看看它接下来会对谁说话。
天蝎转过头，对蔡琢妍问道：“你杀了基娅拉，你是否愿意替代他的职务，担任朱雀？”
竟然是她，好像也对，她和基娅拉有仇，反应又快，率先开枪在情理之中。
蔡琢妍左右看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在和我说话？”
天蝎机械地重复：“你杀了基娅拉，你是否愿意替代他的职务，担任朱雀？”
蔡琢妍鼓起腮帮子：“我干嘛要听你的。”
张翰吓坏了，如果天蝎认为这句话是拒绝，又要多一个死亡考试。
天蝎一滞：“你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
张翰松了口气，急叫：“快说愿意！”
蔡琢妍走过来抱着他的胳膊，嘟着嘴：“当什么破朱雀会不会每天去上班啊？”
“不会，”天蝎冷冰冰说道，“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你有5分01秒，5分01秒之内必须告诉我你的决定，否则默认拒绝。”
张翰捏了捏蔡琢妍的小鼻子，“小姑奶奶，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蔡琢妍扭头看着络腮胡子，“给你打工，有什么好处啊？”
“你将即刻成为诸天境，除非非自然死亡，将永生不死；不受副本匹配，可任意穿行三界；每月100交子，10朱饬，20绛理。”
“那么少，还没我现在的工资高。”
“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想啊……”蔡琢妍托着红腮，“工资翻倍，要不然免谈！”
张翰吓得心惊肉跳，刚要开口，天蝎说道：“最多增加50%。”
我惹，这样也行。
知道天蝎可以谈交易，没想到任命环节也能谈。
蔡琢妍歪着头道：“真小气，那你必须再给我点啥！”
“你还想要什么？”
“嗯……，你能给我啥？”
“一个技能或一件神佚物，你还有1分01秒。”
张翰急得头冒青烟，“小姑奶奶，别玩啦！”
“那就技能吧！”
“你将获得朱雀专属附属技能‘南明离火’，你还有31秒。”
张翰吼道：“快答应！”
蔡琢妍不紧不慢道：“好吧，我愿意。”
天蝎抬手拂过，一道青黑色的光环，如沐浴般从她身上自上而下扫过。
蔡琢妍浑身颤抖，身形扭曲，经历痛苦的蜕变，她紧紧抱着张翰，小牙齿咯咯作响。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即日起，你就是朱雀，直属紫薇垣管辖。”
现场突然安静，络腮胡士兵身体一僵，像面条一样瘫软萎顿，突然挺直，立正敬礼，转身跑回队列。
邹语一脸嫉妒，念叨：“唉，我也开枪了啊！怎么不是我啊！”
张翰心里庆幸，幸亏不是你，蔡琢妍都玩得心惊肉跳，不知道这个小太妹会玩成啥样。
孙洪雷已从悲痛中缓过来，“张翰，我带你去通灵峡谷吧。”
“好。”张翰点点头，往浮艇光梯走。
孙洪雷拉住他：“峡谷狭窄幽深，瘴气弥漫，浮艇进不去。”
那就只能走进去，蒙哥马利随时可能出现，张翰问邹语：“你们带防毒面具了吗？”
邹语大声命令道：“全体换装！”
12名战士，包括蔡琢妍、邹语和孙洪雷，每人都取出一件生化服开始换衣服，邹语又取出两件递过来，“我只多带了两件，不知道你们是三个人……”
“我用不着。”张翰把衣服分给小春初樱和果果儿，又问，“枪还有吗？”
邹语指着那些战士道：“他们都装备了一长一短，大夫人祭炼的第一批武器都在这里了。”
张翰点点头：“匀出两支短枪就行。”
两支短枪，他和小春初樱各一支，别人可以没有，小春初樱必须有，她是神枪手。
孙洪雷带着一组战士打头，张翰、果果儿和小春初樱居中，邹语和蔡琢妍带领其余战士殿后，一行人下了三叠岭，往峡谷深处走。
没走多远就钻进了一片密林，窄径蜿蜒湿滑，空气里的腐叶腥气与苔藓清苦，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三米高的桫椤树成片矗立，羽状复叶如撑开的绿伞，遮得天光只剩零星光点。
碗口粗的藤蔓像巨蟒般缠绕着裸子植物的树干，藤蔓表面长着细密的尖刺。
脚下偶尔会踩到枯朽的树干，“噗嗤”一声陷下去，腐木里钻出几只指甲盖大的黑色甲虫，发出“滋滋”的爬行声，飞快地钻进落叶层消失不见。
前方传来细弱的“叮咚”声，像有人在远处敲着石碗，越往前走，声响越沉，渐渐变成轰鸣，震得耳膜微微发麻。
当视野突然开阔时，孙洪雷停住脚步，叫道：“到了！这里就是通灵瀑布！”
将近200米高的大瀑布就挂在眼前，不是规整水帘，而是从刀劈斧削的断崖上倾泻而下。
水流撞击崖壁的碎石，溅起的水雾像漫天飞雪，二十米外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
孙洪雷大声道：“入口就在附近，大家分头找吧！”
邹语一挥手，战士们四散搜寻，张翰深吸一口湿漉漉的空气，走到瀑布下方，仰头往上看。
水雾沾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视线变得朦胧，却能看见月光穿过水雾，折射出一道短暂的虹，赤橙黄绿的光落在崖底的深潭里，漾开细碎的金纹。
“报告！未发现洞口！”
“报告！未发现洞口！”
“报告！未发现洞口！”
……
张翰拍了拍果果儿：“上去看看！”
果果儿抓住张翰的手，两人在水雾中缓缓升起，升至瀑布中部，张翰指着一丛探出的藤蔓：“进去！”
果果儿往前一蹿，穿进水帘。
瀑布的轰鸣戛然而止，他们站在一个半开的石厅里，水银般的瀑布从厅前泻下，像极了《西游记》里的花果山水帘洞。
洞壁上长满了发光的苔藓，幽绿的光将前路照亮，一条湿滑的石阶伸向幽暗，看着像人工开凿却被自然侵蚀得模糊。
“果果儿，你下去把樱丫头带上来，其他人就地警戒。”
果果儿答应一声，穿出水帘。
小春初樱有听觉异能，果果儿嗅觉超群，两人组合可谓绝配，最适合探险。
不一会儿，果果儿钻了回来，放下小春初樱。
石阶只容一个人通过，果果儿在前，张翰居中，小春初樱跟在后面，右手举着量子手枪，左手托握，以标准的韦佛式射姿行进。
光线渐渐变暗，路没了，地上出现一条蜿蜒的暗河，水面平静得像黑丝绒，倒映着洞顶钟乳石的影子。
钟乳石形态各异，有的像昂首的兽，有的像垂落的玉柱，表面挂着的水珠偶尔滴落，砸在水面上泛起涟漪，回声在溶洞中荡开。
“阴遁不能用了！”小春初樱叫道。
张翰和果果儿没感觉，即便是上帝之城也能自由出入，只有小春初樱是正常状态。
这就意味着蒙哥马利也无法通过阴遁出入，只能从这条暗河走。
踩进暗河，河水冰得刺骨，刚没过脚踝就凉到膝盖，水底的鹅卵石圆润光滑，偶尔能摸到嵌在石缝里的贝壳化石。
张翰突然发现，脚上竟然长出了脚蹼，这才想起企鹅赠送的鹅蹼，触水才会起作用。
暗河往地下延伸，越走越窄，头顶的钟乳石垂得越来越低，几乎要碰到头顶，发光苔藓的光芒也愈发暗淡，只能勉强看清前方的水流方向。
空气里的水腥气更浓了，还多了一种类似石髓的清冽味道，吸入肺里，带着丝丝甜意。
就在钟乳石最密集的弯道处，水流突然莫名湍急起来，脚边掠过几尾半透明的小鱼，惊慌地往反方向窜去。
“有情况！”
小春初樱低喝，枪口指向左侧洞壁。
张翰凝神静听，一阵“沙沙”声传来，不是水声，听着像什么东西摩擦岩石。
“蛇！”
果果儿轻声叫道。
借着苔藓微光看去，一道水桶粗的黑影正从钟乳石缝隙中滑出。
鳞片呈暗褐色，上面布着不规则的银白斑纹，像极了洞壁的岩石纹理，若不是它移动时尾尖扫过水面，根本无法分辨。
是条巨蟒，头颅比汽车轮子还大，蛇眼半眯着，瞳孔呈竖状，在幽绿光芒下泛着冷光。
最诡异的是它头顶，竟有一块凸起的肉瘤，肉瘤中央一闪一闪，竟然长着第三只眼。
三眼动物不是应该在狼界吗？怎么会出现在人界？
这里又不是副本，这条蟒蛇不可能是Npc，而是实实在在的生物，蒙哥马利一定也经过这里，为什么没杀它？
“别开枪，看看再说。”张翰悄声道。
杀条蛇易如反掌，蒙哥马利都没杀，说明不能杀。
巨蟒吐着分叉的信子，信子沾着晶莹的黏液，空气中瞬间多了股带着腥甜的酸腐味，刺得鼻腔发痒。
它似乎没有发起攻击的意思，只是盘在一块钟乳石上，身体微微绷紧，盯着三人脚边的暗河。
那里正有几只巴掌大的洞螈游过，它们通体雪白，四肢带着粉色的鳍，头顶的角状突起能发出微弱的荧光，此刻荧光抖得像风中残烛。
小春初樱始终保持瞄准的姿势，果果儿也张嘴对着巨蟒。
巨蟒突然动了，身体如离弦之箭般窜向水面，水花“哗啦”炸开，洞螈的荧光瞬间熄灭了两团。
就在巨蟒吞噬猎物的间隙，岩壁上方的石缝里又窜出几只灰黑色的石鼠，它们没有眼睛，靠鼻尖的触须感知方向，嘴里叼着发光苔藓的碎片，慌乱中掉落的碎片在水面上飘着，像几颗移动的小星星。
石鼠的动静惊动了巨蟒，它抬起头颅，发出低沉的“嘶鸣”，石鼠立刻缩成一团，滚进更深的石缝里消失不见。
也就是短短的嘶鸣，张翰听懂了蛇语，它说的是“滚”。
同传术在没有听到声音之前是无法传译的，就像某种潜在技能需要触发。
趁着巨蟒专注于石鼠的空当，张翰踮着脚尖，踩着水底的鹅卵石慢慢挪动。
巨蟒已经重新盘回钟乳石上，只留下水面上漂浮的几缕血丝，与洞螈的荧光碎片混在一起，在暗河里漾开诡异的光。
他刚松口气，手肘不小心撞到身后的岩壁，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扑棱棱——”
无数黑影从头顶钟乳石缝隙中涌出，都是巴掌大的嗜血蝙蝠，油亮的黑褐色皮毛沾满水汽，翅膀展开时能看见翼膜上的红色血管，尖锐的叫声刺得耳膜生疼。
它们显然被巨蟒的血腥味吸引，此刻将张翰当成了新的目标，几只率先俯冲下来，针尖似的牙齿擦着耳廓划过，带起一阵寒意。
小春初樱举枪欲射，张翰摆手急叫：“别！”
随即手一划，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蝙蝠阻隔，它们噼哩噗噜扑腾，勾勒出半球形轮廓。
张翰觉得这些动物之间似乎构成了一种自然生态，这种生态可能就是某种类似于机关的东西，人只要打破就有可能找不到白渊。
否则无法解释蒙哥马利为什么没杀巨蟒。
巨蟒又一次发出嘶鸣，蝙蝠群受惊散开，却没完全离去，在头顶盘旋着，像一团移动的黑雾。
张翰借着蝙蝠盘旋的间隙向巨蟒移动，刚绕过一道低矮的钟乳石，脚踝突然感觉到一阵尖锐的撕咬。
暗河里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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