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夏希羽在问什么，都知道这些问题的唯一答案，也都知道这些答案都不适合说出来。
现在已经进入谈判阶段，我必须尽快让夏希羽相信，我以及即将由我领导的中科院可以通过承认错误、作出改革进而取信于人。
——周辉，1984.1.15】
抵达食堂后，夏希羽对着正在备餐的食堂工作人员们向周辉进行介绍：“我们的食堂已经从本月起开始推行了一批全新的制度。更简单的说，我们的厨房开始向着流水线或者半流水线的方向转变。”
“……我们研究所内的基础工程——水、暖、电、职工住宅、道路环境、医疗服务、体育设施等方面之中，除了职工住宅、医疗服务和体育设施之外，其他的都由外部供应。实际上我们准备就这样维持到搬迁。”
“至于什么时候搬迁，以及搬迁到哪里，我们并没有想好这个问题。只是，现在的地皮绝对不够容纳太多人。就算是这一轮扩建完毕之后，也就只够四百到八百人。”
“我们既不怕危险，也从不威胁他人。所有在职的同事在职期间消灭掉的各种敌人也有一两千人，如果把瓦格纳、周昕在内的几位特殊人才来到我们这里之前的战果算上去，那么全体同事加在一起亲手消灭过的人将近上万。虽然这个数字集中在某几个人身上，但你们不会想知道其中身份最显赫的前十个人是谁。”
说完，夏希羽继续追问：“我只问五个问题——掠夺了我和我们研究所的成果？谁制造了这场冲突？谁首先进行的刺杀？谁在一直回避历史问题？谁希望事态升级？”
孟武和周辉很清楚这五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同一个，但他们没有说出来，只听见夏希羽爆发巨大的不满：“既然现在才想结束这件事，那就必须付出超额的代价！否则，威慑、制裁、流血都不会停止，哪怕我死了，我的话仍旧有效！”
这时，整个食堂里的所有人全都听到了夏希羽的嘶吼。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周辉，也被夏希羽的发言吓到了。
他很清楚：夏希羽并不是一个可以“正常”谈判的对象。
如果没有满足全部要求，希羽组可能会使用更可怕的手段，直到中科院完全屈服或者乔公等人下场干预。
然而，迄今为止，乔公始终站在希羽组研究所这边。
想到这里，周辉只能沉默以对，继续吃着自己在国外学习和访问时都很少吃到的菜品。
这天傍晚，他在研究楼闲逛时，发现阅览室里的灯仍旧亮着。
他走近一看，发现里面有十几个人正在互相讨论各种知识。
而在同一层楼的微机室里，也有十几个人正在使用电脑，但其中有八个人正看着陆家义夫妇的两个女儿用电脑玩“华夏方块”进行比赛，只有五个人正在跟着方谦和魏思静一起学习电脑上的一些软件和编程知识。
当张惠中看到陆登在第12关就因为堆叠过高而结束游戏后，已经进入第14关的她兴奋地大喊着：“爸爸，妈妈，妹妹，我赢了！”
这一刻，张惠中完全不在意自己电脑上的游戏画面停留在了第14关的第5个方块落下导致游戏结束。
站在门口的周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时间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与自己的女儿一起玩的场景。
但区别还是有的：张惠中和陆登在他们所在的年龄可以坐在浦江的空调房里玩电脑，而他与妻子以及他们的女儿当年在曹家沟时可没有这样的余裕。【1】
实际上，这样的余裕即使是在帝都的知识分子家庭之中也几乎见不到，更不要说玩到全世界已开始小有名气的“华夏方块”。
他这才想起来：“华夏方块”就是陆家义受他自己写的一篇论文的启发研发出的电子游戏，版权在陆家义、方谦、魏思静三人手中，希羽组也有一部分分红。
游戏规则非常简单，简单到了打开游戏界面后，小孩都可以几乎不用学习就能上手的程度。
游戏规则也非常难，困难到了猴子还暂时不会玩。
“连小孩子都可以熟练地打游戏……”
周辉想到这里，一时间想到了在帝都时就听前同事们听说的、正在浦江举办的“微电子技术及其应用展览会”。
此时，他忽然听到方谦对正在使用电脑的薛若琳说话：“若琳，你刚提出的问题很不错，我准备带着你去一趟就在我们浦江举办的那个微电子展览会。到时候你也可以把彭天木一起带上。到时候坐哪辆轿车去都可以。如果希羽和联席会议都不用，你甚至可以坐那辆德劳瑞恩。”
“真的吗？那辆车在大多数时候不是联席会议成员出行或者迎接外宾用的吗？”
“没问题的。希羽已经对联席会议授权开放了使用权限。我们这里没有你们老单位那么复杂的流程。至于油费，那不是你要操心的。”
说完，方谦关掉了眼前的软件，转而讲解刚引进不久的cAd软件。
周辉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走过前门，并准备从前方的转角下楼。
然而，他准备走下第二节楼梯时，他发现汪霖却带着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独自往楼上走。
“小汪同志，是你？你怎么在这？”
“周先生！您怎么也在这里？”
年龄相差超过三十岁的两人一时间都停下了脚步。
在两人相遇的一刻钟后，周辉陪着问清了问题的汪霖离开了微机室。
随后，汪霖带着周辉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你住的地方这么……豪华？”
“不只是我，还有于思远，以及大多数同志都住在这里。我和于思远都住在这边的单人间，他就住在隔壁。”
说到这里，汪霖从沙发上站起身，带着周辉走遍了自己的房间：“您看，这里每一间的浴室里都有热水器。”
“只有夏希羽他们在内的少数人住在斜对面的几套外国风格的别墅里。但那些房子是夏希羽在很早之前就买的，分配给谁住自然也是他说了算。而且，目前住在其中的要么是在建所前就与夏希羽一起工作的，要么就是有特殊贡献的外国专家，那些都是二战前甚至一战前完工的建筑物了。”
“我去过一次之后，与江舟他们达成了一致意见——看不上，也不想长期居住。”
周辉回想起了去年在自己出国前见到的这位小同志——当时的汪霖还只是刚入职中科院物理所不到一年的新同志，已经完全换了个人。
“那么，小汪同志，你知道你在研究所这边的收入吗？”
汪霖点头，随后立刻给他计算：“我这个月是以见习的身份入职，所以比同样是这个月刚入职的另一位新同事慕敏敏少了编制收入，在正式入职的下个月就会拿到这笔收入，也就是100元的‘非科研岗正式职工编制工资’。”
“另外，我有本科学历和学士学位，因此在这方面有80元的工资。我目前以见习身份担任的新闻发言人可以让我获得‘III（三）类非科研岗绩效工资’，落实到我头上暂时只有三百元。”
“这些加在一起，如果再加上一月份的最低温度三度以下的自然日，实际收入就有五百了。等我下个月正式入职之后，三月份就可以拿到六百以上的月工资。”
“我一开始以为我的工资不高，但实际上这个工资已经高得超乎想象。”
“至少在最新的调整后，人事与档案中心的魏思瑜大姐现在还拿不到每个月六百的工资，以及……包括慕敏敏在内，好几位比我早入职的新同事也没有这么高的工资。去年招进研究所的那些没有开火权限的安保人员和接线员的收入更是比我低了一半以上。”
“但除了一直在调整薪资制度的联席会议和经济决策中心之外，其他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研究所内当然可以比较，甚至可以按照消费水平进行国际比较，但对于研究所外的整个中国和所有发展中国家来说，这个收入是毫无疑问地高。”
“外籍专家有外籍专家的补贴，加上这部分之后，虽然还是不能和那些高收入国家相比，但也有余力给家里寄一点钱回去补贴家用。”
周辉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懵了，他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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