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那些事似乎成了过眼云烟，已然记不清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生意越做越好，这些年也攒了点钱。有夫有子，父母健康，她很知足了。
水果店的生意很忙，又有孩子需要操心，李欧忙得脚打后脑勺，这几个月都没回家看过母亲。
今天上午，有个村里的大爷来医院看病，路过他们这进来坐了一会，说了几句话。
听大爷那意思好像是说李慧似乎生病了。
“我妈生病了？”
李欧直接问，大爷又摆摆手说可能不是，就是他看着不太对劲。
大爷吭吭唧唧的也没说明白，李欧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里有点儿慌。
打电话过去母亲又久久没有接听，李欧忍不住担心起来。
从店里挑了几样母亲爱吃的水果，又去对面药店买了点儿适合老年人吃的保养品。跟丈夫嘱咐一声让他看店，自己大包小包带着一堆东西回去看母亲。
还没进家门，就发现房子的烟筒在冒烟。李欧心下一咯噔，火急火燎推门进去，果然看见母亲在烧火。
“妈！”
李欧忍不住尖叫地喊了一声，又觉得母亲应该不会忘，缓了缓气，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问:“怎么想起烧这个灶了？里面那个换地方了？”
“啊？”
李慧脸上左一块儿黑右一块儿灰，头发也乱乱的，蹲在地上抬起头看着李欧，身体缩了一下，看上去像是陌生，又像是害怕。
“妈？”
李欧看出来不对劲儿了，睫毛微微颤抖，喉头一紧，好不容易吐出一句：“妈，你怎么了？”
“啊？”
李慧又是啊了一声，眼睛却好像你刚才清明了些，“莱莱。”
“是，妈，我是莱莱，我回来看看你。”
李欧放下东西，慢慢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跟李慧说话，像是怕吓到一样，轻声细语：“妈，你怎么烧这个锅啊。钱、钱拿出来了吗？”
说到后面，李欧感觉喉头都干了，甚至声音里都带了点嘶哑。
因为母亲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她不得不往坏的方向想。
“饿，饿了。”
李慧没有回答李欧的问题，反倒是伸出手喊饿。
李欧的心沉到了谷底，伸手把母亲扶到了一边坐下，拿了个苹果给她，然后手忙脚乱把灶坑的玉米杆子薅出来，用脚踩灭着火的地方。
掀开锅盖，里面放了不少大米，都被烤成了黄色。
是的，锅里只有米，没有水。不像是在煮米饭，反而有点像是烧烤大米。
锅太热了，欧莱往上淋了好多凉水，拿抹布垫着把大锅抬起来，看见里面的状况，心情无法言表。
往里面泼了两盆水，把里面的火星都浇灭了。
拿着炉钩子蹲在灶台上往里张望。里面的灰不少，看来不是第一次烧火了。
看见角落里那两大摞整整齐齐的黑灰，李欧的心彻底凉了。
“饿，饿......”
李慧啃完了苹果，又喊饿。
李欧趔趄一下从灶台上下来，又从袋子里，拿了两个橘子出来递给母亲。
李慧接过橘子就要往嘴里送，李欧连忙抢了过来给她剥皮。
手里剥着橘子皮，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母亲，看着她像小孩儿一样吃水果，想到已经化成黑灰的钱，李欧像是想到了什么，嗫嚅着说了一句:“妈，你说，这算不算是报应啊.......”
她的声音很小，似是再问母亲，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说着说着，蹲在母亲面前的李欧扶在母亲腿上呜呜哭起来。
.......
“这、这这这这这，这是咋了？”
李欧火急火燎跑进来，门也没关，村里几个老人最近就发现这老李太太好像不太对劲，但是她是正常，是不正常的，他们也说不上来她到底有没有事。
这也是为什么，王大爷去医院还特意往水果店跑了一趟，就是想让李欧回来看看。
李欧火急火燎跑进去时，对面的老太太在窗口儿看见了。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去找自己的养老搭子们聊天，他们越说越觉得李老太太可能真是生病了，决定一起过来看看。
门也没关，几个人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吓了一跳。
李老太太和她闺女身上都灰秃秃的，地上又是水，又是草木灰，都画魂儿了，大锅也在地上放着。
老头老太太们都惊了，脑中酝酿了一场大戏。
“这、这是李老太太烧火把家给烧了？？？”
妈呀，幸好李欧这丫头回来的及时，要不然还不知道会烧成什么样呢。
“我就说李老太太不对劲儿吧，你还说她没事，没事能自己把家烧了？”
“她、她跟我说话时挺正常的呀。”
“哎呀，都别说了，要不是我去找欧丫头，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了呢。”
“这是不是网上说的那个，那个什么阿自大海默呀。”
“丫头，你们没事吧，要不先去医院吧。”
“对对对，去医院。”
几位爷爷奶奶都是热心肠，几个人斗嘴也没忘关心她。
“谢谢爷爷奶奶们，我现在就带我妈去医院。”
李欧强撑着道了谢，换了衣服，带母亲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果然像村里人猜测的那样，母亲得了老年痴呆，也就是阿尔兹海默。
晚上，好不容易哄母亲睡着，李欧从柜子深处翻出那个水晶球默默看着。
她自认自己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她不知道别人做了坏事心理状态是什么样的？
总之，她是有些折磨的。
这些年她开启了新生活，日子过得很好。
可日子过的越好，她越觉得这种好日子是她偷来的，害怕报应，担心这种好生活随时会被老天爷收回去。
尤其是这个水晶球，又辗转回到她手中后。
虽然林婉婉或许不知道这个水晶球是她送的，可是一场抽奖，林婉婉有8000多万粉丝，怎么就抽到了她这个只是偶尔上线偷偷窥屏的老鼠呢。
送出去的盲盒礼物那么多，怎么她拿到的偏偏就是这个水晶球呢。
可能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儿吧，自从水晶球回到她手里，李欧老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怀疑这是不是代表老天都觉得她罪大恶极，不配得到原谅。
胡志把孩子哄睡，回到房间发现老婆又拿着个水晶球在那发呆，以为她是在为岳母的事操心，走过去站在她身侧，大掌在老婆头上摸了摸，“没事，有我呢。”
结婚这么多年了，这个闷葫芦难得说出这么体贴温情的话，还是在她这么脆弱的时候。
李欧双手环抱住胡志，脸埋进他微挺的肚腩里，嚎啕大哭.......
大哭一场，看似崩溃，哭过后却头脑清晰了。
李欧在微博给林婉婉发了私信，交代了一切，最后写上一句对不起。
她知道，这条私信，也许林婉婉永远都看不见。
也或许，就像送出去的水晶球又回到她手中一样，就那么巧，她看到了，会抱怨，会怨恨，会让她赔偿损失，又或者对她不屑一顾，没关系，她都愿意接受。
母亲时好时不好的，李欧请了个人照顾她，把压在她心头许多年的水晶球扔掉了，延长水果店的营业时间，更加努力的工作，她要养孩子，还要给母亲治病。
她必须振作起来，好好生活，好好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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