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言的院子在东跨院，一路沿着抄手游廊向正堂走去，云慧身后跟着桐书与华梅两个人。
头朝的喜服规制仍旧隆重，云慧身着一件正红金丝牡丹锦绣华服，花纹仔细看去，竟然与沈舒言身上的是同一绣法，大有古代版情侣装的既视感。
饶是云慧也忍不住暗自赞叹，这般明艳瑰丽的红色，沈舒言穿在身上倒是不见阴柔，反而多出几分少年感和意气风发来。
肩宽背直，撑得起气势，反而把大红袍服穿的颇为气宇轩昂。
接下来的一切，也都是按照正常程序来，云慧刚起身时不过是天边微亮，如今日光透着些许暖意照在身上，拂去了一路走来晨起雾气的湿润。
正堂内，沈老夫人高坐上首，余下便是沈氏夫妇，和沈屹言夫妻二人，这是云慧眼熟的。
还有一众男女，云慧倒是觉得女眷们颇有几分眼熟，好似是昨日在新房碰见过的，剩下的则是谁也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保持微笑就是最好的秘诀。
脚下踩着柔软的红毡地毯，云慧双手敬茶，先是给沈老夫人，桐书把两个蒲团摆好，云慧和沈舒言便向沈老夫人行礼。
行礼过后，云慧便得了一对碧色通透的镂空翡翠嵌金丝玉镯，还有一个沉甸甸的芙蓉色缀珍珠的荷包。
果然新婚燕尔就是收礼好时机。
云慧觉得，这一圈头磕下来，怎么着也能多买上几百亩地。
不亏。
沈老夫人接过云慧的茶，也并未说些什么话，只是照例嘱咐几句开枝散叶之类的话，大抵是说过几次了，语句流畅毫无停歇。
而后便是沈舒言的父母。
沈夫人仍旧是那副眉目婉约的模样，只是眼眸中隐含泪光，似乎对这个不省心的儿子终于成婚这件事，表示十分欣慰。
两个头磕下来，云慧手中又多了一对羊脂白玉双绞丝玉镯，与一枚鸡血红同心玉佩，葫芦样式荷包已经沉甸甸，应该也是金银一类的物件。
待到沈屹言夫妻面前，云慧则是和秦静檀相视一笑。
秦静檀穿了一身玫瑰紫遍地缠枝花卉的锦缎褙子，衬得她容色柔美，伸手便拉着云慧低声说话。
沈老夫人见场面话说的差不多了，便吩咐下去开饭。
吃完早饭后，还有拜宗祠和认亲戚的大事要做， 为了避免腹中空空，见祖宗难免不雅，这顿早饭还是先用了好。
国公府早饭花样繁多，粥品从甜到咸，面点点心由酥至软，各色酱菜均样样精致。
还有炸的金黄吃着软糯的芝麻麻圆，就着香菇鸡肉粥来吃，果然甜咸才是真正的永动机。
各色点心包点均热气腾腾，云慧只觉得疲累半晚的身体终于得到些许安慰，红豆玉米发糕吃起来甜香软糯，果然滋味不俗。
云慧瞬间食欲大动，但碍于是第一次在国公府用饭，时刻提醒自己，要注意气质。
沈舒言知道云慧胃口，递给她的吃食大多都是云慧喜欢的口味，云慧虽然心中欣喜，面上却仍旧保持斯文温柔。
食不言寝不语，大家族用饭大抵都是这般，云慧适应良好。
一家人在一块用过饭后，丫鬟们便端着水盆盂盅鱼贯而入，云慧依着规矩洗漱过后，便安静的在一旁端茶清口。
动作间行云流水，姿势优雅漂亮，好似刻在骨子里一般优雅娴熟，就连沈老夫人都略侧眼偏神去看自己这个新晋孙媳妇。
云慧心中默默感叹，应试教育果然记得久，严嬷嬷教习班源远流长。
秦静檀本来跟在云慧身边，想着有不到之处，自己还需多加提点，没想到云慧做起来倒是显得教养极好，倒让她心中大定。
这样的孙媳妇，即使祖母一开始不喜，日后接触下来也会喜欢上的。
一顿饭吃下来，一家人都对云慧的感观更上一层。
沈老夫人身边的妈妈看滴漏，时间已然不早，便开口提醒，“老夫人，外面二老爷他们也该差不多了，不如咱们也起身吧”。
“这便过去吧，也不好让他们等的太久”，沈老夫人起身先行，云慧则是跟在沈夫人和秦静檀身后慢慢走着。
刚走出几步便到了外间，又绕过几步到了正房内正堂，沈家是嫡亲的几个人凑在一桌吃饭，余下的亲戚便是男女分桌，云慧在门口，便瞧见了一番热闹繁荣之景。
有的是声音熟悉，好似行礼时高声凑过热闹，又或者面熟，在新房云慧曾见过。
大多都是带着善意和煦的笑容，即使是打量过来的眼神，也大多都是好奇。
从善如流，大抵是方才的流程再来一次，不是直系亲属，便省去了敬茶磕头的流程，只需行礼叫人即可。
不过这次，云慧倒成了那个大出血的，国公府人丁兴旺，除去沈老国公这一只嫡出，还有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身后还有一串的沈xx。
除去在长辈那得到两个荷包外，云慧身边的华梅和桐墨一连掏出去十多个荷包，幸亏来之前准备充足。
认完人后，云慧大抵记了个七七八八，得益于基因的缘故，不会把而老太爷的闺女，认成三老太爷的便成。
又分别寒暄几句，才纷纷又起身出发。
这下大抵是要去祠堂了。
云慧与沈舒言并肩而立，沈老夫人则是被身边的妈妈扶着走在最前，一行人绕过海棠垂花门，踩着细碎的日光前行，绕过正院石刻照壁，便是通向祠堂的道路。
甬道宽阔平坦，四周树木笔直肃穆，还没到祠堂，竟然也生出几分郑重端庄之感。
云慧是新嫁娘，大抵每个宗妇都是这般流程，开宗祠，入族谱，上香，跪拜，然后便可继续坐在一块吃茶说话。
沈家不愧是开国功勋，祠堂内密密麻麻的牌位占据整面墙，幽深庄严，檀香袅袅，估计这附近洒扫的仆人应该很有安全感。
从祠堂出来，天光已然大好，一众亲眷已经散去，沈舒言和云慧又回到了方才给沈老夫人敬茶的厅堂。
春日景盛，堂内有淡淡瓜果香气，空气清新幽静，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沈老夫人也不是那等说话弯绕的人，直接询问沈舒言何时出发。
“如今江河两岸刀鱼正鲜，孙儿打算带云慧去那边尝尝”，沈舒言也毫不隐瞒，笑眯眯的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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