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我怎会如此糊涂，龙家，恐是并未有人觉出异状！纵是后宅女眷，无论正室还是妾室偏房，恍然不妥力主一谏，又怎能劝动固执己见之人？尤是极其自负且端着一家之主架势的龙家男子？
恐是见我默而不语，国公夫人心绪一转，又道，“且是自老爷知晓龙家乃是如此之状，便不知寻了多少名医看诊。然终是各人脾性这般飘渺之事、无从可自身子伤损入手，故而除去能开些温良顺气药剂再无旁的法子。哎。更是，我夫妇亦是觉出，似龙家除去本族之人如此外，长久一处的夫妻之间亦或亲近侍从亦会或多或少沾染些许这般不佳性情。便如媚儿，已不复往昔于闺中那般知礼明事了。”
我怎会于她此言无感，新岁前后龙夫人种种乃是我亲身所历！
我二人对向静默良久，我方缓缓低声道，“不知，若是长久不于一处可会有所改观？”
“嘶，这倒是不曾思量过！”国公夫人似是被我此语点醒，双眸晶亮望着我，其内夹了些许惊喜之情，“泉儿便是自幼于国公府时并未显出何等异状，而待及其总角前后回转将军府，却不过仅是逗留数日，而长久时光皆是仍于老爷身前的。此番回京后，实实于将军府时日较长，且是与妹婿常常一处更有相谈之机，或恐，因此而致？哎呀呀，若当真，岂非便寻得了出路？莫姑娘聪慧果真非常人能及！”国公夫人反思之后极为欣喜，似是已将龙家困顿尽除一般。
“既如此，那便不妨一试。”我抬眸与国公夫人直面，“烦劳舅父、舅母将相公时常唤回国公府或小住或听训，见其无虞再使之回转将军府两日静观其变，当真无有异状便知此法可行。”而我未言尽的，乃是龙夫人恐是这般安顿必有改观，而龙泉终是龙家血脉，既已现出端倪，恐是维持不得长久安稳，脾性愈发相似龙啸林不过迟早之事。却，一时之间我亦毫无章法应对，只可希冀传回山中的信函能得傅家主及轩辕无痕甚是众世家寻出解困之法。
“好好好，老身这便与老爷商讨。呵呵，还是甥媳思谋更为高绝。”国公夫人笑意盈盈起身便往外走，竟是连同与我这称谓皆改了，便知其心内于我，方才终是或多或少亦是生出了疏离的。
我见她如此不禁暗自喟叹，面上却毫无异色，反是更为恭谨。
“顾公子，”待我迈出房门，国公夫人已由候于院中的嬷嬷扶着快步往了前厅而去，独留了周洵仍是守于院内。
我与周洵尚不如周铭那般熟络，更遑论周驰。故而不过稍稍颔首便欲迈步离去，却不想被他抬手拦下。
“顾公子，”周洵面色肃整，急速扫过院门处，而后方压低声量道，“末将有一事相求，若是言出不当还请公子勿要怪罪。”见我满是质疑之色，继而道，“还请公子勿要与驰弟过从甚密，终是您为少将军夫人，而我等不过国公府校尉。”言罢躬身垂首极显敬畏。
我一怔，即刻了然恐是此番因得我寻了周驰问话引得周老国公迁怒而使之被调离府中之故，却不想竟是会招周洵生出此种猜忌，亦或是，为周驰不平。
“多谢校尉提点，顾名实该自省。”我回了男子之礼，心内却是翻涌不止，猜想不知旁人可会如他这般亦是于我存了揣度、不满之意。
“妹妹，如何？周国公可曾同你实言？”回至上官府我房中，莫武不待我后脚迈进门便已追问出声。
骆弈城近前接过我褪下的外袍，双眼亦是盯着我的面色，却并未开口。
梁青则是安坐于软榻为众人斟了热茶，“还是先令鸣儿徐徐道来吧。”
“是啊五弟，不急于此一时。”莫山上前将他推着落座。
上官清流则是显出不悦之情，“呵呵，这周老国公将其夫人皆是请出来，同鸣儿密语了一番，故而我并不知情。”朝着房中望向他的众人一摊手，自嘲之意显露无遗。
“这是为防上官兄与妹妹仍旧不愿放手而殃及龙泉？呵呵。”
莫达闻言瞪了莫武一眼，“愈发不成体统了。”
我并未理会他等或诚心、或打趣之语，而是将我与国公夫人交谈所有悉数尽告了众人。
“这龙家，当真这般不堪啊！”
“小五！”莫良忍不住喝斥了一声，转向我则是柔声道，“唯有男丁如此吗？可有龙家之女亦承继此些的？”
“二哥，旁人有无自是与咱们毫不相干，何需顾及。”
“我之意乃是，若龙家女儿不曾如此，或恐可自其等身上寻出解法。”
“可皆是外嫁之人，又是不曾被龙家记入族谱详述，如何知晓。”
我垂头不语，了然他等不过寻些话题不致令我伤怀且使房中陷于死寂罢了。
“鸣儿，”上官清流将我所现尽收眼中，抬手止下这无谓争辩，“五弟已将信函传出，如今又是并无何样计策可用，你……”
“大哥大哥，府门处来了两位公子，称作有要事登门造访。”未待上官清流劝解声落，小义急急忙忙闯进来禀报。
孟子之见上官清流侧眸于他，即刻起身，“已是入夜了，何人此时登门？我随你前去看看。”言罢便扶着小义一并离去。
“长兄，你且去看看吧，我无事。”我当下心内乱作一团，并听不进他等任何劝慰之语。
房中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无所适从之态，一时便也静寂下来。
默了少许，一袭对语传入我耳中，使我更为焦躁。
“长兄，似是明月公主。”
“啊？”众人怎会不惊诧？皆是纷纷转向上官清流。
上官清流俊眉微蹙，眸光闪烁不知所思为何。
闻止静忙出声安抚道，“想必定是为得六皇子之事。大哥，”欲言又止，那眼光往复于上官清流及我身上。
“长兄快些去吧，孟二哥应对不来。小妹亦需细细思忖，不若明日再与长兄相议。”我淡淡开口。
上官清流迟疑片刻，无奈起身，“止静，传令府中所有人等皆聚于前院正堂前，更是需得将灯笼高悬、烛火尽燃。”稍稍默了默，转向我又道，“鸣儿，既是皇上御令公子顾名暂居我上官府，此时，你需得随着为兄一并前往。”
“上官兄这是恐那公主以闺誉相挟？呵呵，过虑了，皇家贵女该是做不出如此下作腌臜事来。”
我略略思量梁青之语，却已然起身，“便是为得不令皇上生疑，我亦是该同长兄一处。左不过明月公主不愿明言，暗示时顾名再行告退便是。”
“妹妹何需徒劳走这一趟？”莫武甚为不悦。
莫山阻下正欲斥责的莫达，低声与莫武道，“五弟，明月公主纵是私下前来，然若是遭了当今质询，闻得顾公子未曾同上官兄一并露面，或恐会猜忌旁的，无论于上官兄还是妹妹皆是无益。”
众人这才顿悟确是如此。莫武则愤愤然翻了一记白眼呢喃道，“真真恼人！这九转疑心，皆是不累吗？切。”
“呵呵，五弟，若是人人皆得爽直性情毫无藏私，岂非便无有这世间纷扰？”莫思摇头叹息。
是啊，若是皆无藏私……又怎会令得我与龙泉至了现下之状。
纵是步履沉重，我仍是披了外袍略迟于上官清流出门，身侧更是未使人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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