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心存隐忧的众人闻得他这番话语，又是自心内由衷赞许不已，暗自夸赞上官清流处事如此周详稳妥，且是似与我全为公允之念，再无私心之情。
梁青最是心潮翻滚，反省自身若是遇得这般情状可能与上官清流做出等同所思所虑。不禁失笑低声道，“还是上官兄更胜我等一筹！鸣儿择你为谋士当真为慧眼识珠之举。”
“青弟过誉了，为兄不过自幼便相习此等朝堂诡谲纷争解法罢了，自不得如你等世家所长之技，故而，皆是术业专攻不同，仅是相助鸣儿之心无异便好。”
定下方略，我等一并用了餐食，而后各自散去，唯我静思明日如何同周老国公直白相询方可不令其既可坦言，又不致心内生出不悦、不畅之意。
而彼时国公府后院，周老国公正与老妻亦是商讨此事。
“夫人，果如夫人所揣，甥媳今日便已往了将军府后宅，称作先行与一众女眷适应相处，于日后正式入门做好准备。泉儿于此借口竟是深信不疑，哎。”周老国公哀叹一声，双眉拧紧、愁云满面。
国公夫人苦笑劝慰道，“老爷何需如此长吁短叹，自那日莫姑娘遣了人与你相询泉儿身子，又是将周驰请去一晤，妾身便知定是其等觉察出了泉儿异状。老爷曾言及莫姑娘聪慧绝顶，小小年纪便是沉稳异常又是谋思极佳，泉儿乃是其夫婿，且与玉门关时双双比肩抗敌，如今竟屡屡出错，怎会不引得其猜忌不已？老爷实不该将周驰那孩子遣出京去，恐是尚可不致她如此心急。”
周老国公眉心又是锁紧了几分，“怪老夫思虑不周了！若非夫人点醒，当真于此事不知再如何糊涂处置了呢。”
“老爷不过一心皆是朝中大事亦或战场谋略，怎会拘泥这区区后宅细琐尔尔，更是于小女儿家心意不曾多思的。”国公夫人柔声安抚，“却是，妾身终觉既是莫姑娘已发觉端倪，断非坏事。老爷细想，若是莫姑娘与泉儿用情至深，怎知不得全力相助？尤是她那身侧人才济济，或恐有法可将这龙家困境尽除，不仅仅为得泉儿，便是此后龙家子孙亦是受益匪浅，岂非大善？”
“老夫自是明了夫人所愿。却是，哎，夫人尚有所不知，甥媳身侧具为世代护卫且是忠心不二臣子，本就大多为青年才俊所能非常人可及，更是超凡绝学实实皆可谓登峰造极。遑论尚有那本就于其有过求娶之意的上官清流！若是……泉儿如何有胜算！”
“老爷勿要长了他人志气啊，纵是那上官清流如何了得，莫姑娘当初还不是相拒了？否则如何还有如今老爷的烦忧？”含笑阻下周老国公欲辩之语，正色又道，“妾身知晓老爷忧心为何。便是那莫姑娘因得这龙家血脉承袭缺失之故舍了泉儿，怎知便非是好事？老爷且听妾身之言，若是莫姑娘当真因此事舍了泉儿，咱们自可为其再择良配！勿要念及他二人成婚未久且并无子嗣，泉儿左不过伤怀一时便也随着时日一长自会淡去，总是好过待及再过数载泉儿年岁愈长再遭此变故来得好啊。若是当真那时生了变故，老爷才该忧心泉儿可会如同他龙家众人那般性情大变再无回还余地呢！老爷好生深思，妾身所言可对？”
“嘶，”周老国公顿时恍然，“是啊，怎是老夫未曾思量这些？甥媳聪慧异常又是所能超绝，若是待泉儿情深意重不离不弃自是绝佳的，便是不得，亦是尽早斩断牵连更能使泉儿安然！还是夫人思量周全啊！”
国公夫人淡淡一笑，“老爷谬赞了。若是早知他龙家如此，断是不得将妹妹嫁过去受苦的，哎，公爹皆是为得老爷前程。既是如今事已至此，那便唯有将泉儿、她这仅有的子嗣护得无虞，才可回报妹妹为咱们所付的一生之恩！”
“多谢夫人体恤！”周老国公闻言怎会不感叹赞许！转而却心生怜惜道，“哎，谁曾料得泉儿竟会私自做主完婚？若是早知如此，便不该于其家族隐情相瞒的，如若他知晓，恐是该会于甥媳有所顾及而不致现下这般为难了。”
“老爷此言差矣，且不论咱们本也不想泉儿亦会不得避过龙家隐疾，便是早早实言，难不成老爷便欲看着泉儿舍弃心心念念倾慕的女子吗？故而，皆是命数罢了，怨不得何人。老爷可以为乃是泉儿亦或莫姑娘此生之劫便是了。”
“哎，如今，只得如此了！老夫仅是希冀甥媳可将泉儿治愈，不复如他龙家旁人那般。”
“老爷安心便是，如妹妹那般，现下妹婿不已是寿活天命之年了？事在人为。且是咱们泉儿自是那有福的。”
“夫人说得是，若非源儿早夭，恐是不得泉儿于世呢，这般说来，泉儿确是福泽深厚。”
当转日我与上官清流一并迈入国公府正堂拜见周老国公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之情我并未错过，心内不禁生疑。
“上官大人、顾公子，快快请坐。”周老国公不过一息错愕，即刻便已复常，招呼侍从奉茶，更是于一人耳际吩咐了一声，我分明听得乃是命其往之后宅转告国公夫人前来。
假意借着用茶之际朝着上官清流使了一记眼色，他几不可察蹙了下眉，抬眸时却笑道，“国公爷，今日造访乃是因得本官与顾贤弟皆是发觉南军操练尚有不妥之处，方特意前来请教国公爷。”
周老国公尚不得辨他所言用意，更是不明因何他随我一同而至，却客套寒暄应声道，“上官大人客气了。想来大人已是所能非凡，加之顾公子韬略过人，恐是此来难为了老夫呢，哈哈哈。”
“周老国公哪里话来，本官同顾贤弟相累年岁皆是不及国公半数，再如何所习不俗皆不得同国公爷相提并论，遑论这御下兵将之能呢，故而还请国公不吝赐教才好。”
如现下这般你来我往、恭维逢迎局面，我定是自愧不如，便未曾出言，仅是含笑作陪。
而未及一炷香，便是自门外传来妇人淡笑之声，“听闻今日府中来了贵客，妾身僭越特来拜会，不知可失了礼数。”随着声落，帘栊被门处侍从挑起，一名装扮端庄华贵的夫人便现身堂中。
我与上官清流即刻起身施礼。
“哈哈，老爷，还请老爷恕妾身失礼，本是欲要出府的，却是闻得侍从称作盛誉满京华的顾公子、以及早已被满朝大人夫人们赞许不绝的上官大人登门了，便忍不住前来亲眼一见。”
“夫人真乃孩童心性，哈哈哈。”周老国公含笑起身，将国公夫人亲自引向我二人所立之处，“上官大人、顾公子见谅，内子爽直性情，早早便听闻坊间盛赞顾公子及上官大人之声，却老夫未曾相荐，这才有些失礼了。”
“国公爷客套了。见过国公夫人。”我与上官清流齐齐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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