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允头顶三个问号。
如果能够截图，完全可以做成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包。
“一个世界还能同时有两个宿主？”
识海里的幽蓝色小光团又惊又气，已经胀成了个球，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
系统非常炸毛：[从原则上来讲，不可以！穿书局可是有明文规定的，不允许一个世界同时登录两个宿主。]
方修允抿唇，握紧了谢卿年的手。
“你们穿书局的规定会被方舟系统覆盖吗？”
[不会！虽然穿书局隶属于诺亚方舟系统，但局里拥有相对独立的权限去制定规则。]
小系统也很慌，少女音都微微发着抖：[只有主系统那边弄错了，才会出现同时登录两个宿主的情况。]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而且主系统修改bug的速度很快。可现在看来……主系统并没有召回那位宿主的打算。]
“统儿，你能联系到那个宿主绑定的系统吗？”
[已经联系上了。宿主你先等一会儿，我跟它聊聊。]
谢卿年察觉到了方修允此次沉默的不寻常，知道他是跟那个什么“系统”在交流，便安静地没有出声打扰。
只是老神在地将下巴搁在方修允肩膀上，看着他的侧脸。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方修允回神，水球都不丢了，转而拍了拍右肩上的脑袋，口中喃喃：“林青陌跟我一样，都是……”
“阿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卿年本来勾起的唇角不断下压：“我明白。”
又一个异世而来的人？
最开始知道他所处的不过是书中世界，而且自己不过是方修允众多任务对象之一的时候。
谢卿年有过不理解，甚至对“系统”存在过怨恨。
那时候，方修允一遍遍地跟他解释。
璇玑界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真实的、独立的世界。这种说法跟天道对他的说辞一样。
璇玑界跟方修允之前所在的原世界都是独立存在的真实世界。
据天道所说。
很早之前，璇玑界就已经脱离了那个世界的控制，能够独立于现世而存在。
可不知道系统那边用了什么作为媒介，虽然系统那边的人不能直接插手璇玑界的事情，却能通过传送宿主等手段，进行间接干预。
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并不舒服。
何况这个新来的人是敌是友都不知道。
谢卿年压低眉毛，眸光微沉：“我先让长生殿弟子拖住林青陌他们，等金乌的事情解决完以后我们去会会这个人。”
语毕，谢卿年取出长生殿暗令，以灵力在其上书写过讯息后，暗令化作一只小雀儿飞走。
方修允长舒口气，靠在谢卿年的怀里半阖着眼，神情恹恹。
捏了个差不多有他半身那么大的水球，狠狠砸向湖面。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
没过多久，方修允的脑海里复又响起那道欢快的少女音，他知道这是系统聊完回来了，估计还带来了好消息。
果不其然，小系统开开心心道：[宿主，不是敌人，对方是系统000001，是恋爱攻略系统，而且还是最早的那批系统！是我的前辈捏～]
[对方没有恶意。而且他们拿的是龙傲天救赎流恋爱攻略剧本，跟咱们的任务无关～]
方修允皱眉：“可是他们怎么会违反规定出现在这里？”
系统有些尴尬地回复：[因为前辈数据太过老化。嗯……它说都怪它脑子不好使，调错了时间线，来早了一百年呢……他们那个剧本的男主现在都还没出生捏。]
[而且它本来要绑定女孩子的，结果眼瞎之下绑定了一个跟宿主你一样漂亮的男孩子，现在想要解绑都不可能了，嗐。]
系统小声逼叨：[前辈的宿主被它害得好惨哦，要被迫跟任务对象搅基。]
方修允：……
这都什么乌龙事件？
“你们穿书局真的可靠吗？”方修允第无数次产生怀疑。
系统早就已经尴尬地无地自容，此时还在支支吾吾地小声狡辩：[嘤～人家很有用的嘛！人家可是新出厂的小系统！功能最新也最全呢～]
[只有编号000000到001000之间的一千个系统是最早的那一批系统，跟过很多任宿主。而且这一千个系统的第一批宿主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主系统刚诞生时期的那一千位取样对象！]
可听过小系统狡辩的方修允丝毫没有被说服，甚至更加觉得穿书局不靠谱了。
他可没忘。
那一千位取样对象中可就只活下来了一个。
宿主的生存率如此低下，如何让人信服？
可方修允早就上了这条贼船，无论是想要回家，还是在主系统的法眼下伪造出“方修允”彻底身死的假象，都得先按部就班地做好系统任务。
系统见宿主不理自己，开始噫噫呜呜地闹，方修允扯了扯嘴角，由着小系统撒泼打滚，不管它说什么都回复“对对对”、“是是是”、“好好好”。
态度极其敷衍。
小系统更加自闭，滴溜溜滚去识海角落里堆云朵玩去了。
方修允觉得好笑，随便一瞥就看到了识海角落里的城堡。
那是先前江与眠在他识海里给小系统堆的，这四年来被小系统保护得很好。
系统每每被自己气到自闭的时候都会跑去那个城堡边边上画圈圈。
明明方修允自己就是江与眠，看到这一幕却总是有一种古怪的感受，反正就是开心不起来。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下，谢卿年疑惑地看过来时，方修允的表情又恢复如常。
又砸了会儿水球，乌府的管家着急忙慌地在小厮的带领下找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在二人面前站定后，先恭敬地行过一礼：“二位，城主有请。”
恰好方修允体内躁动的灵力已经稍稍平静下来，便和谢卿年一起跟着管家去找乌辞京。
——
乌家待客厅。
谢卿年拉着方修允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脸憔悴的乌辞京。
才几日未见，乌辞京就已经完全变了副样子，先前的意气风发、风流恣意已经荡然无存，此时正是愁容满面。
见他们二人携手走来，乌辞京强打精神道：“不知二位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谢卿年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邬天镇下方的哀世阵快要完整了，最快不出两天，就能覆盖方圆百里。”
“我有一个办法可解此阵，只是需要借用乌家禁地的鎏金池一用。”
乌辞京的眉头越皱越深，不解询问：“谢道友真的有办法解决此阵？”
谢卿年颔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话里打了个太极：“世界所有问题都有其解决办法。”
乌辞京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可看谢卿年是真的不愿详说，乌辞京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知道自己先前做的事不地道，恐怕这位小仙君并不信任自己吧。
片刻后，他扶着额头，妥协般叹了口气，提醒道：“我会带你们去鎏金池，只是我须得提醒二位，它可并非什么福宝洞天。即便其中灵力确实滔天，可同时里面的怨气也很重。”
“乌家世代镇守鎏金池，才不至于让那其中的金乌残念跑出去残害众生。”
说着，他率先行动起来，领着二人向乌家后山走去。
“如此便谢过城主了。”
走在前边的乌辞京步子一顿，没再说什么，只是缓缓摇头。
方修允跟谢卿年对视一眼，跟在乌辞京身后。
在路上，方修允跟乌辞京搭过几句话。
目前已经确认，乌辞京并不知道哀世阵是用怀济肉身混合众生痛苦情绪中提炼出的黑油绘制而成。
乌琮皓的情况并不好，只是林桃桃不愿意放弃她唯一的孩子。
尽管这个孩子并不是乌辞京的，而是林桃桃遭那些人玷污后诞下的，可乌辞京一直对他视如己出。
而且林桃桃身体受损严重，已经无法再有身孕，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这唯一的孩子？
方修允心下唏嘘，知道乌琮皓顶多能再活半个月，就算他侥幸没被鱼鳞疫磨死。
可乌琮皓还误触过能把人变成疫鬼的戮生阵。
因此等待他的只有两个结局，其中最差的那个就是完全丧失人性，变成怪物后被杀掉。
谢卿年注意到了方修允的心情沉重，于是力道轻柔地捏了下他的指腹。
痒痒的，方修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逗笑，原本的阴郁一扫而空。
走在最前边的乌辞京权当自己眼瞎耳聋。
等把人领到地方后，乌辞京开始在鎏金池入口处的石碑外用灵力绘制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方修允打量着周围，这才发现鎏金池竟是一处秘境。
世家大族多有秘境供族中弟子修炼。
可也有一些传承下来的禁地，里面多封印有家中前辈捉来的大妖，或是其他什么凶煞之物。
鎏金池蕴含的灵力丰厚，却因着九只金乌死在其中，因此同时也满含滔天怨气。
方才靠近这里时，系统就惊奇地播报，说是金乌蛋又有异动。
早在他刚得到这只金乌蛋的时候，谢卿年就跟他解释过，这颗蛋是白凤与金乌的混血，同时身负两大上古血脉，极其强悍，当是不惧鎏金池中的煞气。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禁制被解除。
石碑上发出刺眼的赤金色灵光，渐渐飘散至空中，呈螺旋状不断旋转，带着要把人吸进去的架势。
秘境入口就这样形成。
与此同时，一股怨气透过秘境的赤金色入口传来。
谢卿年及时反应，在三人身前结成一道灵力屏障，挡住了扑面而来的怨气。
乌辞京有些难受地抓紧领口，沉声道：“二位，关于鎏金池的记载并不多，我只知道里面是一片大海，并不是什么池子，你们进去后要及时御剑而行。虽不知你们有何想法，但辞京在这里祝二位好运。”
说着，乌辞京睫毛轻颤，艰难地闭了闭眼，拱手道：“若你们真有破解哀世阵的方法……辞京，在此替百姓们先行谢过二位。”
进入秘境的前一秒，谢卿年转头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后人，语气莫名：“迟来的悔悟并不足以弥补先前的过错。”
乌辞京脸色苍白，颓然地扶着一旁的石碑站定，嘴角勾起自嘲的笑。
谢卿年没再管他，护好方修允后便飞身进入鎏金池秘境。
一阵眩晕过后，方修允依然被谢卿年稳稳地抱在怀里御剑而行。
头顶的天空赤红一片，一轮金日被藏在乌云深处，隐隐透出些光亮出来，云层中闪着紫金色的雷电，看起来压抑至极。
脚下则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海洋，在天光的映照下，呈现赤金色光芒。
海风很大，将两人的墨发吹起。
方修允抬起一只手捏了个挡风阵法，这才不至于在风中凌乱。
之后他又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直在保温鼎里放的好好的金乌蛋，抱着蛋问谢卿年：“直接丢下去还是……”
没等他说完，金乌蛋极其叛逆地从方修允怀里飞了出去，悬在海天之间。
方修允被气笑了：“还是颗有思想的蛋。”
谢卿年揉了揉他的脑袋，没说话，不动声色地在两人身上布下隐匿阵法。
海面上漂浮着数十万年依然没散尽的金乌怨气。
可那些怨气和残魂在感知到金乌蛋的下一刻，尽数变得平静下来。
黑色的残魂交织着怨气，不确定地环绕上金乌蛋，在确认过这个未孵化出来的小宝宝是金乌和白凤的混血后。
残魂变得欣喜起来。
黑色淡去，变成耀眼夺目的赤金色。
方修允眯眼，看清了那一团团赤金色光芒似乎是金乌残魂。
跟被古神后羿射杀的九只金乌数量对上了。
那些残魂肉身消陨，在此地飘荡数十万年，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可这些怨气在看到族中延续的新鲜血脉后尽数消散。
它们像是慈祥和善的老前辈一般，引着海里的纯净灵力朝金乌蛋汇去。
赤金色灵力不断注入那颗散发着莹润光泽的蛋。
其中的小生命鲜活地跳动，似乎下一秒就能破壳而出。
不知何时，海风逐渐平静下来，连天上令人压抑的血红色云朵也在渐渐消散。
金光洒向海天之间的那颗金乌蛋。
清脆的“咔哒”声突兀响起。
下一瞬就是一道嘹亮的金乌清吟。
九道赤金色成年金乌的身影环绕在幼年金乌身旁，同样发出清脆响亮的长吟。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
其中一只似乎是注意到了方修允两人，发出怒鸣，下一瞬就直奔二人飞去。
方修允：？？？
隐匿阵法都能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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