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
村长本来年纪就大了，又为找人熬了几个大夜走山路，这会儿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急怒攻心之下，眼前倏然一黑，整个人软倒下去。
大麦村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见好多狗一直在叫。”
莫莉手里捏着两个煮鸡蛋，趁领路大爷没注意，偷偷凑到季青身边询问。
男人背着帆布包往前走，手里的鸡蛋已经剥开壳，看起来光滑白皙，让人很有食欲。
一边塞进嘴里一边含糊回答：“不知道，我睡得很熟。”
晨露微微沾湿他额前一点碎发，很好地遮住眼中阴霾。
看起来竟有一种单纯无害的气质。
莫莉本来嫌弃鸡蛋有股腥味，但就着这么秀色可餐的一幕，还是把两个鸡蛋都咽下了肚。
此时山间晨雾还未散尽，萦绕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看不清远处。
只能时不时听到啾啾鸟鸣声，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清新泥土味。
几位女老师终于摆脱了糟糕的卫生和伙食条件，一想到下山就能好好洗个澡，美美吃一顿大餐，心情都是飞扬的，叽叽喳喳仿佛脱笼小鸟。
只有季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走过的路、看过的景一幕幕全都记在脑子里。
“这条路……我们好像走过。”
刚才经过时他悄悄往树上划的记号还在，树下那丛灌木都长势一致。
“这条路，老汉我走了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把你们带下山。”
大爷原本一言不发闷头赶路，听到这句质疑，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稍纵即逝。
要不是季青一直默默观察着，还不一定发现得了。
“小子，别以为读过几年书就什么都懂，放你们自己在这山里……嗤，三五天都活不下去。”
沾着泥土的黄胶鞋一步步踩得结实，脸上的每个褶子都透露出轻蔑。
看在季青眼里，却有种故意为之的违和感。
眼前突然回想起分别时女孩儿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凌晨时分昏暗的天色下，显得异常剔透明亮：“我只需要你下山后，在附近放一束烟花。”
现在看来，她一定早知道会被绕路。
莫莉看不得心上人被这么怼，冷哼一声想反驳，却见季青突然解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块毛巾……？
然后，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在几个女老师的一脸懵逼中，以及大爷一叠声的“你干嘛”中，把毛巾系在了他脑袋上，堪堪挡住一双眼睛。
末了，还语气淡淡道：“我想见识见识怎么闭着眼睛带我们下山。”
莫莉三人：……
有点神经，但好解气！
林敏儿并不知道男人几乎要把带路的人气疯，自分别后，她带着几个女人，还有她们放不下的两个孩子跌跌撞撞往山洞方向赶路。
期间还遇到一波搜寻她们的村民。
“下山的路搜了好几遍，一个影子都没看到，估计真像小志那崽子说的，她们进山了。”
“这帮臭婆娘，平时还是挨打挨得少，作死。”
接话的男人名叫王建平，扒拉扒拉头发，一脸的咬牙切齿。
家里没了女人，脏碗筷堆了一池子，酸臭衣服堆了一床，两个孩子也不听话了，整天嗷嗷哭着要妈，烦都烦死。
更别说这几天没日没夜地搜山，觉都没法睡，整个人处于极度暴躁的边缘。
就等着赶紧找到那个胆敢逃跑的女人，好好出一口恶气。
浓郁的恶意从眼里蔓延出来，看得人脊背发寒。
感受到身后几个女人的恐惧瑟缩，林敏儿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这个地方……真是烂透了。
好在，如今终于等到了离开的最佳时机。
……
山洞中留守的众人看到她们平安归来，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又为林敏儿接下来的指令提了起来。
“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女孩环顾四周，当与她那双沉静的眼睛对上时，一种绝对能逃出去的信念感便从灵魂深处萌生出来。
片刻之后。
女人们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山间丛林中，每个人的身体都呈现微微前倾的姿势，浑身肌肉紧绷，双腿迈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兴奋，紧张，害怕……
种种复杂情绪相互交织，以至于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都感受不到饥饿、口渴……甚至疲倦。
她们的眼神明亮摄人。
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身体虚弱的李晓丽，和年纪最大、瘸了一条腿的赵琴被围在中间，女人们自发轮流上前搀扶。
两个孩子在这样的气氛下哭都不敢哭，瘪着嘴，迈着小步子紧紧跟在妈妈身边，丝毫没有拖后腿。
然而，当她们咬紧牙关爬上一个陡坡，气还没喘匀时，突然映入眼帘的几个男人吓得她们瞬间白了脸。
尤其王建平买来的那个女人，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脸色白得吓人：“怎么办，怎么办……”
她们之中几乎每个人都经历过逃跑不成被抓回来狠狠毒打。
奔着让她们长记性、再也不敢跑的目的，男人下手时都非常狠，不在床上躺个几天都缓不过来。
被毒打的痛和恐惧已经深深扎根到骨子里。
除了林敏儿和江媛，几乎所有人都瑟缩起身子，眼含惊恐。
而此时，坡下的几个男人也看到了她们，不耐烦的眼神瞬间如恶狼看到猎物一般，变得凶狠而兴奋。
“草，可算找到了！”
“一群贱人，看老子怎么弄死你们！”
几个男人骂骂咧咧出口成脏，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王建平更是满脸狠厉死死盯着自己的女人，在她惊恐万分的瞳孔中，扬起七八斤重的锄头就砸了过来。
这一下要是落在人脑袋上，非死即伤。
林敏儿被这一幕气得气血上涌，眼神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刺向对方。
这是人。
还是一个为他生了孩子的女人。
在他眼中却还不如家中会耕地下蛋的畜生。
就在她即将出手之际，另一个男人突然伸手阻止，力道一懈，锄头狠狠砸在女人脚边的泥土上，扬起一阵尘雾。
“你有钱，砸死这个还能再买，老子可没钱，只有这一个老婆……”
男人甩了甩被震麻的手，恶狠狠地瞪了眼王建平老婆旁边的女人，接着，扬起巴掌就甩了过去：“臭婊子，还敢跑……啊！！”
话没骂完，突然转变为凄厉的痛呼声。
扔下东西跑出去不远的几个女人回头，看到沉重的锄头在林敏儿手中灵活舞动。
一下砸烂男人的脚，鲜血汩汩浸湿鞋袜，再一下砸在面目狰狞的王建平肚子上，整个人痛得匍匐在地，仿若一只快要死掉的虾米。
女孩儿纤细的身体在空荡衣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瘦弱。
眼神却明亮摄人。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怕疼。”
“如果连这几个人都对付不了，趁早回去！”
跟在后面的几个男人终于追了上来，看见两个同伴的惨样，心中恼恨不已，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给她们这些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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