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直接说出这话，沈如烟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最起码虞嫔比齐太医靠谱多了。
她戴上面纱：“姐姐许是对的，我自幼身子康健，更没有忌口的东西，我也怀疑是中了毒才会如此。”
“只是太医回禀说……”虞嫔话未说完，便止了声，显然是明白过来了，她叹了口气，未在说什么，起身从梳妆台前拿过一个小盒子，瞧着似是装胭脂的。
“我实在是个半吊子，只隐约感觉到不对，却诊不出是何种毒物，更不敢贸然制药，这是我前日刚制好的面膏，本是留着养容的，不过对妹妹却也合适，里头药性温和，便是不能根治，也必能缓解些。”
沈如烟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知根底连太医都不敢用药，更别说并不精通的虞嫔了，她忙起身接过，面露感激：“多谢姐姐……”能给她这盒药而不怕引火烧身，已经是虞嫔良善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沈如烟如今是真的体会到了这句话，心下感动与感激交织，却不知说什么感谢她，说再多都显得苍白。
虞嫔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道：“我并未帮到你多少，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根源，彻底根治，你那太医……”她又叹了口气，“眼下太医院无人，乾清宫的太医又不能动，真是……”
沈如烟摇了摇头：“姐姐能帮我至此，如烟已感激不尽，姐姐的药膏也能缓解几日，太医的事，我会尽快再想办法。”
虞嫔能帮她到这份上她已经很知足感激了，这终究是她自己的困难，还是要她自己解决。
沈如烟再三谢过她后，这才带着沉雪离开正殿。
沉雪面色也终于轻松了些，扶着她的手道：“方才虞嫔娘娘刚一打开盒子，奴婢便闻到一股极清凉的药香，只闻着便比先前的有信服力多了。”
沈如烟点了点头，手里捏紧了盒子。
沉雪犹豫一下：“主子，可要回禀皇后？”
“先不必。”她眼下谁都不敢信，若禀明皇后，再派来一个有问题的，她用是不用？
再说乾清宫现在紧张得很，皇帝都不管她，谁又会多事会管一个注定无宠的小小美人的死活？
先用虞嫔的药膏试试，若实在无法，再回禀皇后吧。
她正欲说话，却忽地被撞了下，险些没稳住身子。
“你是哪里的宫女，怎的如此不懂规矩！”沉雪皱眉看着眼前撞了人还不当回事的宫女。
宫女微一福身：“奴婢是东侧殿的代桃。”她嘴里说着奴婢，声音却颇有些散漫傲气。
沈如烟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这代桃看着眼生，想必平素是个粗使宫女，连主子面都少见的，只是她眼下式微，旁人眼见着再起不来了，御前更有吴选侍日夜侍候在侧，再没了她的位置，谁又会将她放在眼里？
若训了代桃，打了安昭仪的脸面，得罪她更不划算。
她强自忍下气，拉着沉雪回了西侧殿。
代桃还在洋洋得意，她只是个洒扫宫女，平素没什么地位，平日里得敬着捧着安昭仪身边的大宫女，更不能得罪主位虞嫔的人，好不容易来了个位分低的沈才人，自以为能在那边高一头，却不想这是个得宠的，没几日又升了美人，西侧殿的人出来人人讨好，她也不得不忍下气。
却不想这沈美人终于栽了跟头失了宠，她总算也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西侧殿的人算什么，这沈美人这辈子也就到头了，得宠时没给她什么好处，失宠了她还不能踩几脚乐呵乐呵？
她哼了一声，转身回了东侧殿，却见安昭仪正捧着书站在窗前，静静看着她，方才一幕也该尽收眼底了。
代桃心下慌了一慌，却不由想到那沈美人平素张扬，安昭仪未必看得惯她，自己如此不定还帮她出了口恶气呢。
只是还未等她升起被主子嘉奖的期待，就听安昭仪冷淡的声音响起：“以下犯上，二十板子。”
代桃终于慌了，忙跪下道：“主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主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太监捂住嘴，强行拖走了，少顷，便听院里沉沉发出板子打在身体上的声音。
这边沉雪似是听到动静，走到窗前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地回来对沈如烟道：“主子，是代桃，莫不是方才她冲撞了您被安昭仪知晓，才挨了板子？”
沈如烟摇了摇头，安昭仪太宅了，住在一起这么久，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她只知道她安静冷淡，具体性格如何却不知了。
她没再想代桃的事，复又低头打开手中的药盒，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涂去。
沉雪忙按住她的手：“主子，不若让奴婢先试试？”虞嫔看着和善，可深宫之中也不可尽信，她宁愿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沈如烟移开她的手：“御前的太医不知何时才能回去，我的脸却等不得了……我愿意信虞嫔。”
沉雪一顿，终是没再阻止她，便是再想得开，她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的她们毫无办法，所有的突破口都被堵死……竟是只能赌虞嫔没有害人之心了。
“你们俩谁也别争着试药了，若这个当真有效，岂不白白浪费了？”这般说着，沈如烟边往脸上涂去。
她身上也出了不少红疹，涂完脸后，她褪了衣裳，将身上也涂了一遍。
沉香动了动鼻子，道：“这药膏同奴婢先前用过的味道很是相似呢。”
沈如烟也觉自己身上清清凉凉，舒服极了，就感觉来说，比齐太医那盒好上许多。
涂完药，沉香担忧心慌的厉害，更是去了偏殿拜佛祖，沉雪则留在内室陪沈如烟，到底是经历过事的人了，沈如烟倒是冷静的很，只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脸。
大抵是沉香的祈愿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否极泰来，翌日，沈如烟脸上和身上的红疹淡了些，虽不明显，却明显是有效果的。
虞嫔这个半吊子，可比齐太医强上太多。
沉香两人都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对虞嫔别提多感激了，沈如烟洗漱过后，便去了正殿郑重谢过她，更吩咐沉雪将库里最贵重的那两副珍珠紫玉头面找出来，再加五对质地上好的玉镯玉佩和各色锦缎，以及一些名贵药材，待晚间人少些，再送去正殿。
虞嫔见到当真有效果也很高兴，连连叫她用完了自己再给配，对谢礼却连连推辞，直说太贵重了。
沈如烟知道她帮自己并非为什么身外之物，只是如今的她只给得起这些，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虞嫔，她是半点不心疼的，雪中送炭的恩情，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只幕后之人还未知，为免节外生枝，这件事只有她们主仆三人与虞嫔知晓，连在沈如烟面前尚有几分存在感的元枣都没告知。
西侧殿还沉浸在主子毁容失宠的消极情绪里，不免就懈怠了不少，更有那心气高的想着另攀高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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