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弟，咱们事先说好，干活可以，可不许四处乱逛。上次有一个人乱跑，被洋人发现，结果一枪给打死了。”
码头上的工头向一个年轻人嘱咐道。
“孙头放心，我就是想赚点钱，早点回去见我娘。”
年轻人连忙保证道。
“唉，都是苦命人，总之你自己小心点。”
孙头叹了口气，要不是看在这人是老乡，在当地语言不通的份上，他也不会帮他介绍工作。
别看只是给洋人打扫甲板，可这种活一般人也接不到，要不是自己本家兄弟给洋人当翻译，这活也轮不到自己。
按照道理来说，打扫甲板这种事情，应该是士兵干。
可既然有廉价的劳动力，谁又愿意亲自干活呢。
“孙头，等我赚了钱，请你喝酒。”
跟孙头打了个招呼，年轻人便跟着几个人上了洋人的战舰。
年轻人干活很麻利，几个士兵坐在那里喝着酒，吹着牛。
谁也没有在意，这个年轻人在干活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的四处看看瞧瞧。
其实那个孙头说的有些严重了，一般来说士兵不太在意这些人干活。
只要他们不乱跑，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上次被打死的那个人，也是个倒霉蛋，正好撞见了一个士兵和妓女在那里打野战。
他吓得乱跑，被发现之后，他立刻撒腿就跑。
被别的士兵认为是偷了什么东西，这才被打死。
实际上这些人雇佣他们打扫战船，当然不可能只是打扫甲板。
包括里面的火炮清理，维护，也都让他们做。
这种事情，舰长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也不太愿意得罪这些士兵。
哪怕现在的西班牙之前五次远征失败，可西班牙帝国依旧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海军。
即便是现在在东南亚他们的战舰吨位、火炮数量不如荷兰，可双方已经签订了和平条约。
况且，荷兰人也不敢轻启战端。
至于那些不开眼的海盗，只要战舰出动，他们都会退避三舍。
这些战舰在东南亚的任务就只是护航，时间长了舰长也会懈怠。
小陈原本还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大的收获，可没想到，第二天这些士兵就让他们去打扫第二层甲板。
“除了甲板之外，火炮的保养你们也要仔细，不可以有遗漏。”
翻译官向这些苦力叮嘱道。
小陈有些激动，自己居然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洋人战舰的火炮。
当然激动归激动，活还是得好好干。
忙活了四天，小陈终于凑够了回国的路费，在孙头的帮助下，搭上一艘回国的商船。
孙头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看来有些憨厚的小陈兄弟，居然是在大明让人闻风丧胆的一个锦衣卫。
被派往南洋的锦衣卫，识字是最基本的，人还要机灵，记性还要好。
到了商船之后，小陈便找到了自己的上司。
接着便开始对他描述，自己见到的战舰，从外观，再到里面的结构，火炮的尺寸，炮座的情况，风帆的样式等等，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陈小旗，这次你立下大功了，前几天我们才收到北京传来要咱们了解战舰构造的命令，没想到你临回国前，居然就把这事给办了！”
记录完了小陈所说的内容，他的上司刘百户开心的说道。
经过几天的航行，从胶州上岸，两人便骑马回京城。
到了京城来到镇抚司，将情况告诉了骆思恭，骆思恭立刻找来锦衣卫擅长作画的人。
根据小陈的描述，将战舰的外观，内部的一些结构，都画了下来。
“做的很好，你随我进宫面圣！”
骆思恭没想到这个锦衣卫小旗官，居然有这样灵活的头脑，当即决定带他去见皇帝。
正坐在书桌前，看着御用监呈上来轴承的朱由校，听魏朝说骆思恭求见，便让他进来。
“你做的不错，没想到这件事情才交代下去几天就办好了。”
翻看了几张战舰的图，朱由校不由一喜，当即夸赞道。
“启奏陛下，这不是臣的功劳，臣派出去的人实际上才刚刚抵达吕宋，这是归国的小旗官陈秉言自己做的。”
骆思恭并没有把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他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没必要这种功劳也跟属下争。
“哦，这个小旗官现在何处，朕倒是想见见他。”
一听这话，朱由校来了兴趣。
“回陛下，陈秉言正在殿外候着呢。”
骆思恭连忙说道。
“宣他进来！”
朱由校吩咐了一句。
很快陈秉言被带到了养心殿。
“臣锦衣卫小旗官陈秉言，叩见陛下！”
陈秉言单膝跪下，见礼。
“免礼，站起来给朕瞧瞧。”
朱由校笑了笑，让他起身。
陈秉言站起身来，他大概二十多岁。
大约一米七左右的个子，在这个年代虽然算不得特别高大，可也是一般以上的身高。
一副憨厚的模样，任谁见了，都得说是个厚道人。
“不错，没想到年纪轻轻，居然立下如此功劳，方才朕听你们指挥使说，你并没有接到命令，那你为何会想到去洋人的战舰上？”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回陛下，臣前往南洋之前，指挥使便有交待，凡是所见所闻都要记在心上，有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也要想办法打听清楚。”
“臣原本要回国，正好弗朗机人一艘战舰回港，他们招募苦力上船打扫。臣跟码头上的一个工头混熟了，便托他的关系上船，长长见识。”
陈秉言这话说的很漂亮，将一部分功劳也归给了骆思恭。
“这佛朗机人就这么放心，让你们去清理他们的火炮？”
朱由校又问道。
“回陛下，弗朗机人出海两个多月，回来之后，大多上岸消遣。这才请了苦力上船清理。”
“臣打听了一起干活的人，这些年来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陈秉言实话实说。
“看来佛郎机人，军纪也是十分懈怠。”
“做的不错，魏朝去拿一百两赏给陈秉言！”
朱由校感慨了一句，接着对魏朝说道。
“奴婢遵旨，臣小旗，跟我来吧。”
魏朝躬身应了一声，接着对陈秉言说道。
“臣告退！”
陈秉言看了骆思恭一眼，躬身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这个陈秉言不错，人很机灵，倒是可用之才。你可找懂得佛朗机话的人，教授他一些佛朗机语。”
“也不光是他，既然你们锦衣卫要开展国外的情报，自然要学习当地的语言。”
朱由校看着骆思恭说道。
“臣遵旨！”
这道理骆思恭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朱由校嘱咐，他也不能说我早就想到了。
朱由校又询问了其他一些事情，便让骆思恭退下了。
真没想到，这战舰的图这么快拿到手了，倒是可以让人试试。
想到这里，他便让魏朝派人去找孙元化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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