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霄这人求人时候的姿态都保持着他的气场，脊背挺直，挺拔如松，更因为这样，反而更让人有种不自觉的心疼。
“霆霄……你这是在逼我啊。”
“您修行就是为了放下，如果连见一面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彻底放下？”
老太太一怔，倒是被说的哑口无言。
的确，她上山来修行，就是为了放下当年的事，可她现在避而不见，又怎么能说是真的放下？
思来想去，老太太答应霍霆霄下山，和主持打了招呼之后就连夜离开。
幸好车程不远，老太太到达医院的时候也快深夜了，一门之隔，她思来想去，还是敲门走了进去。
霍老爷子已经睡下，她静静看了一眼，转身出了病房，眼里有了湿意。
“人总有这么一天，他情况如何？”
“医生说情况还要再观察，有脑出血的迹象，这个年纪如果真的脑出血……您也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
“你找我回来，应该不只是为了看你爷爷一眼，对吧？”
霍霆霄知道瞒不了老太太的慧眼，直说道：
“没错，我是想……”
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之后，老太太愣了好半响。
“这……真要如此？”
霍霆霄点头，给了再肯定不过的答案。
“您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老太太抿了抿唇，半响都没说话。
这一夜，看似风平浪静。
然而第二天一早，霍家人又齐齐过来，看到老太太竟然出现了一个两个皆是惊讶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妈？您怎么回来了？”
霍启棠这话一说出口，老太太就笑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我不该回来？”
“大姐就是太惊讶了，妈，她不是那个意思，谁去山上接您了，是不是知道爸入院，您担心了？
放心好了，有我们在照顾着呢。”
老太太看着三女儿，到底是会说话一些，比霍启棠强了不知道多少。
“我就是得了消息，过来看看。”
说着，老太太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霍世文瞧见她，愣了下。
“你回来了？”
“嗯，怎地身子这么不经用了？”
“没什么大事，谁告诉你的？”
“这你就别管了。”
两人说话，谁都没敢插嘴。
说来莫名，谁都不知道当年两人怎么就……如今一看似乎两人之间的感情没有什么问题啊。
可谁都不敢问，现在非常时期，按照霍家传统，要是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肯定要按照人头来分遗产的。
只是可惜几个人家里都是独生子女还没有结婚，所以只能指望这个时候多在老爷子跟前刷存在感，多得一些，当然，还也有野心大的，觉得这个时候能趁机多分点股份的。
不过老太太这么一回来，大家心里都没底了。
毕竟要是说继承权，谁都没有配偶拿的高，以往觉得俩人没感情了，老太太才会上山修行，现在一看又不像。
蛋糕就那么大，多一个人分……总觉得不甘心。
人性如此，利益面前，不是所有人都还能顾念亲情。
慕蓝和霍霆霄站在病房门外，也完全不在意里面的人说了什么。
“辛苦了。”
伸手轻轻扫过霍霆霄的眉眼，慕蓝语气温柔。
“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我觉得……”
“没事，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陪在你身边呢，别怕。”
霍霆霄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房间里突然一阵骚乱，霍启棠最先从病房里出来，大声高喊道：
“医生，医生！老爷子出事了！”
霍霆霄一颗心倏地急速下坠，浑身血液都冷的快要凝住。
慕蓝也没想到老爷子白天还看着好好的，转眼间……
一时间兵荒马乱，霍老爷子被送去抢救。
走廊里几个人又开始吵个不停，意思来来去去都是一个样，老太太闭着眼诵经。
霍霆霄看着这些人，实在按捺不住脾气。
“都给我闭嘴！”
走廊顿时安静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终究没人敢再说一句话。
慕蓝看得出此时此刻的霍霆霄十分紧张，他是发自内心的害怕，怕霍老爷子这一次有个三长两短。
很快，手术室里医生穿着无菌服走出来，摘下口罩，一脸凝重的看着霍霆霄，眼神里没有太多情绪，毕竟医院里这样的状况太过平常。
“老爷子脑出血，虽然抢救及时，可是……手术成功几率很小，如果不成功会下不来手术台。
我建议保守治疗，不过……希望也不大，但是至少能通知一下亲朋好友……”
后面的半句话是——看最后一面。
霍霆霄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有选择等于没选择。
刚刚还叭叭的厉害的几个子女，此时此刻倒是一句话都不说了，都怕一个不小心担了责任。
医生对于这种难以抉择的场面倒也司空见惯。
慕蓝看着霍霆霄，简直要心疼死，他作为长孙，要给一个决定，虽然明知道不管选哪一个决定，后果都是……可就连这样的责任，也没有人愿意承担，要让他出面才行。
这些人，都没有心！
“那就选保守治疗。”
“好，我知道了。”
医生也不再耽误时间，转身就回到手术室。
“霆霄，这保守治疗不是等于让你爷爷……要不然我们还是赌一下吧？万一……”
霍启棠早不开口晚不开口，等医生进去了才又提出异议。
慕蓝火气蹭地上来，回怼道：
“大姑姑要是不同意，刚刚怎么不说？霍霆霄做了决定，医生也进去了，你又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霍启棠本来就对慕蓝心怀恨意，此时听到她说这话，梗着脖子辩白。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也是为了老爷子好，你这是怪我多管闲事吗？
我再怎么样也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跟我说话？还有没有点家教了？”
慕蓝瞪着霍启棠，简直不信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也好意思提家教？
“我也想把大姑姑当成长辈来对待，可是大姑姑倒是做些长辈该做的事！
要是觉得霍霆霄的决定不行，那就闯进去跟医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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